第十六章 恐惧
回学校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晚上了，夏季的天黑的特别晚，都已经是八点了，看起来才是灰蒙蒙的。
我在学校教学楼后面的阶梯上坐了很久，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是有钱人了。
我告诉自己。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像是期末老师突然说不用考试了。
我一直这么的努力学习就是为了以后能赚钱，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刚才现实告诉我，这一切我都已经拥有了，我现在可以躺着就享受到，我突然发现我对生活没有什么追求了，这很可悲。
夏季的夜晚还是有那么一丝凉意的，我现在就感受到了，是时候回教室了，我总不能在这儿坐一晚上吧？
走廊的灯是暗的，唯一敞亮的地方就只有尽头的教室了。
我伸手想要拥抱那一束温暖，可是我根本抓不住它。
“报告。”
我打报告进教室的时候，大家正在安静的上自习，我感觉我好像打扰到大家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因为我消失了一下午而感到奇怪，我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进来吧。”
班主任点点头示意我先进去。
我消失了一下午他什么都没有问我，好歹我也是这个班上的学生，他怎么能对我不闻不的呢？就算是校长帮我请了假，他身为班主任也应该问一下我的情况吧？
我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真是一点儿异响都没有，可悲啊。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我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刚出教室，在阳台上找了一处隐蔽的位置靠着，电话就来了。
“喂，校长。”
我有气无力的。
“丫头啊，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就想一个人静一静，其他的任何人都无法让我提起兴趣。
“怎么你心情不好啊？心情不好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你在把手机交到我这儿来吧。”
也许是我低沉的语气表现的太明显，校长也没有说些就挂了。
“喂，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
严楼宇那个讨厌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面前了，我真是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本来心情就不会，现在我更是气不打一处儿来了。
“你说话啊，不会是哑巴了吧？”
见我没有说话，他又问了一句。
我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嗤笑一声就离开了，真是不自量力，他有资格跟我说话，真是好笑。
也许是我这个样子惹到他了，他一把捏住我的手，手上的力气很大，让我感受到了一丝同意。
“放开我。”
我生气了，尽管他并没有怎么惹到我，可是我就是这么没来由的讨厌一个人，第一次这么的讨厌他，比王子俊还讨厌。
“你给我说清楚。”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真是让我恶心，我使劲儿的挣脱着，他还是没有松懈一点点，我真的是生气了。
心一横，严楼宇，这可是你逼我的。
脚上一用力，我一脚踩在他的脚上，现在是夏天，他只穿了一双凉鞋，我全身的重量抖压在他的脚上，这会儿他自然是有些受不了了，手上的力道松了很多，我一下子就挣脱开了，这会儿他额头上的汗水刷刷的往外冒着，我的确是下了狠手了。
“这一次算你走运，下一次再惹我，可就没有这么舒服了。”
我走的时候，他还靠在墙边疼的龇牙咧嘴的，痛的还嘴的机会都没有。
十分钟的课余时间，他才慢慢调整过来，那时候，老师已经进教室了。
“严楼宇，你这是怎么了？”
他进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任谁都看的出来他的脚有问题，我倒是不担心他把我供出来，我只是怕他在老师面前跟我打架，毕竟我不想再大家面前表现的太过暴力。
“没什么，就是刚刚崴了一下。”
他摆摆手，没有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还好他有自知之明，知道现在这样子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否则我定叫他永远记住今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晚上的时候在睡梦中惊醒了。
黑暗之中我挣开眼睛，背上的一根筋疼的我说不出话来，好像断裂了一样，我慢慢动弹不得了。
恐惧，巨大的恐惧围绕着我，第一次疼的这么厉害，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我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我发现我浑身没有力气。
好像是被捆绑住了一样，我闭上眼睛，努力的想要忽略这种疼痛，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待会儿睡着了就好了，等明天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以前我半夜也会有小小的疼痛，不过从未像今天晚上这样剧烈过，我感觉自己好像要死掉了。
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我的枕头已经湿透了，汗水粘黏着我的头发贴在我的脸上，这会儿我一定是狼狈极了，我伤心自己没有办法改变自己这个样子。
终于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感觉我的右手可以动了，只是我还是说不出话来，我将右手撑在床上，慢慢将身子坐起来。
天呐，我不能呼吸了，从我刚刚坐起来开始，我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我越是用力，我所呼吸的每一口氧气都在减少，我快要窒息了，我不想就这么死了，我才刚刚变成有钱人，我还没有来得及消费呢。
我不知道我是靠什么意念支撑着我从床上起来了，我只知道我跌跌撞撞的爬到卫生间，靠在墙上，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现在是凌晨一点的时间，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可以去打扰谁？
我努力的将脖子向上，来减轻我背部的疼痛感，我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了，我不知道下一秒我还能不能正常的呼吸。
我掰着自己完全僵硬的手指，终于我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嘟嘟嘟......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接，我只知道我能不能留下我最后的“遗言”。
“喂。”
电话那头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响起，明显是被我的电话吵醒的。
“喂，小夏，你在吗？”
电话那头，她见我迟迟没有反应，终于觉得奇怪了，这一句相比于刚才那一声清醒了不少。
“妈妈。”
天知道我嘴里说出这两个字是有多么的困难，我每说一个字，背上的疼痛就会明显一分。
“戚夏，你怎么了？”
我听见了我妈从床上坐起来的声音。
“妈妈，我......好......好疼啊。”
每一个字我都需要将自己好不容易从空气中捕捉到的那么一点氧气给充分利用，我感觉大脑开始缺氧了，我怕我的意识支撑不到我走出厕所的时候。
“戚夏，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我妈在电话那头急的快哭了，我开始后悔了，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给我妈打那个电话，让她白白担心，但是我是真的怕自己就这么静悄悄的死了，我觉得，总要有那么一个人知道。
“妈妈，我的背好疼啊，我......我快要不能......不能呼吸了。”
我说的一顿一顿的，我不知道我妈听清楚了没有，但是我已经用了我最大的力气了。
“小夏，妈妈现在就去接你，你等着妈妈啊。”
这一次我妈是彻底的哭了，我能听见她那边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
“妈妈......”
我哭了。
“妈妈，我......我已经不疼了，你......明天再来吧，我也许明天......明天就好了。”
这么晚了，让我妈一个女人这么大老远的看我，我狠不下心，更何况，学校大门现在紧闭着，就算她来了，我也出不去，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而让这么多人都觉得麻烦，我会过意不去的。
“戚夏，你这样我也睡不着啊，我还是来接你吧？”
我们两个都哭的稀里哗啦的，像是一场生离死别，我第一次感受到母爱，第一次发现原来她这么爱我，我很开心。
“不用了。”
我拼尽全力，也只说了这么三个字， 其实我有很长一串话要说的，只是我发现这样说最省力。
最后，我挂了电话，我不敢保证我再说下去，我妈会不会直接来学校带我离开，我已经快没有意识了，我的脚已经开始打颤，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完好的回到床上。
背部的那根筋还在不停地翻滚着，它折磨着我，我十多秒钟才能呼吸一下，而且是用尽全力，什么时候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的事情了。
我的床位是挨着卫生间的，平日里几步就可以到的距离，现在我觉得无比的漫长，我的手和脚根本不听使唤，我看了一下最后的距离，最后才放弃走路，直接一头倒在床上了。
我没有吵醒一个人，我不想让大家觉得我麻烦，我更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软弱，三点的时候，我终于躺回我的小床了，呼吸还是一如既往的困难，只是这会儿我已经习惯了，我不难过，但是眼泪就是刷刷刷的往外冒。
我像一根儿木头一样，全身上下一动不动的，这样也挺好，我妈就说我以前老爱踢被子。
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已经不知道了，只是我一醒来就是欧小兰那种蠢萌蠢萌的脸。
“戚夏，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平常因为我要跑步的原因，都是寝室里起的最早的一个，今天她们都起来了我还在床上，自然是感觉到了奇怪。
我呼吸了一下，已经好了。
“早啊。”
说话也正常了，支起身子检查了一下，手脚也都能自由摆动了，我好像是一夜之间好了，但是又好像昨天晚上的痛苦只是一场噩梦。
我妈的电话推翻了我的想法。
“小夏，你起来了吗？”
我妈焦急的声音大清早的就出现在我耳边了，第一次没觉得烦。
“妈，我已经好了，你不用来我学校了。”
“真的没事了吗？你可不要吓我啊。”
我妈不厌其烦的问。
“真的真的，你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好了我要上课了，不跟你说了啊。”
我迫切的想要出去活动活动，昨天晚上那种感觉真的是太难受了。
“好吧，那你去上课吧，我先睡了。”
我妈见我确实没事了，这才放心。
“妈，你现在还睡啊？”
这都八点了，也该起床了吧？
“昨天晚上你打了电话过来我就没有睡着，这下子我要补觉了，好了，挂了。”
我妈挂了电话，我心里挺内疚了，就因为我的一个电话，她一晚上都没有睡，我心里有些沉重，这些年我都没有好好关心过她，现在我才知道她有多爱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