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归宁府，再遇仇人

宁采薇安静的坐在马车里。

透过帘子向外看，马车正驶过京城最繁华的花邑街，，慢慢向着丞相府所在的妙云大街上驶去。

“小姐，京城热闹吗？”张嬷嬷见她频频向外张望，微笑着说道。

仿佛被人窥破了心思，宁采薇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面颊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张嬷嬷越看越觉得自家小姐可爱，慈爱的替她拢了拢耳边的一缕发丝：“小姐不要心急，我们很快就要到家了。”

宁采薇望着繁华热闹的京城，心中十分感慨。

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十年前的她，也是这么坐着马车驶过京城最热闹的街道，天真的眼睛里满是羡慕的望着眼前的热闹喧嚣，憧憬着回家之后会是怎样的幸福快乐。

十年之后，她却凄惨的在这座热闹繁华的城市的一个无人知晓的阴暗角落里，静悄悄的，悲惨的死去。

这一切的繁华又与她何干？

宁采薇微微垂下眸子，冷眼旁观。

丞相府坐落在幽静的妙云大街上，离闹市区有些远，与其他高官显贵们的府邸也不挨着。这座府邸原是前朝一位得宠贵妃的外戚修建的，外戚嫌它位置偏远，不大方便便一直空着。后来，贵妃失宠外戚被抄家，这宅子便被充了公，辗转又被当今皇上赐给了宁丞相。比起皇亲国戚们的奢华宅邸，这座宅子便显得有些平淡。而其中亭台楼阁，雕栏画梁却也有其独到之处。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张嬷嬷柔声对微阖了双目闭目养神的宁采薇道：“小姐，到家了。”

进了丞相府，穿过无数的亭台小桥，慢慢靠近宁家的思修堂，一路上遇到不少穿着各色绸缎裙子的丫鬟屈膝向她行礼。宁采薇只微微点头，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这个就是大小姐吗？”

“张嬷嬷亲自陪着那还能有假？”

“不是说大小姐是在乡下长大的吗？怎么仪态气质这么出众，我看倒比咱家二小姐还要好上几分。”

“你懂什么？小姐就是小姐，这都是天生的……”

宁采薇并不在乎这些丫鬟的窃窃私语，张嬷嬷却心下微搵，这般私下议论主子的丫鬟，若是夫人还当家，怎么会如此纵容她们？

一路直行到思修堂，早有那懂事的小丫鬟打起帘子，口中笑道：“给大小姐请安。”

宁采薇脚下不停，微微点头便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看到地上铺的是真正齐齐的赤金砖，整座墙壁也是由赤金砖砌成。一盏镶嵌满了东海南珠的碧玉琉璃宫灯挂在墙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案几是一整块南海大理玉石刻成，案几上供奉着一座一尺多高的白玉观音，妍态生动。

实在是……太奢华了！

那打帘子的小丫鬟偷偷看了一眼宁采薇的表情，却见她对这繁华奢侈的摆设却是一眼也不看，心无旁骛的走到屋子正中央，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太太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微笑道：“采薇给祖母请安了。”

那坐在正中身穿麻姑献寿绛红穿花大红云缎窄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头上戴百鸟朝凤金丝八宝攒珠髻的老妇便是宁丞相的母亲，宁采薇的祖母王氏。王氏中年丧夫，因而对长子宁丞相看的十分重，一直住在宁家府邸。在宁采薇的印象中，这位祖母喜欢独自在院子里吃斋念佛，沉默寡言，并不大过问这府里的事。上一世的她与这位祖母并没有过多交往，她被算命先生判了一个“克父克母”的名声，本就不为祖母所喜。加上后来执意违拗父意，嫁给了一介白衣的周彦康，与家族断了来往，只怕这位祖母对她这种忤逆行为深恶痛绝吧。

而这一世，宁采薇认为，这位太夫人，正是自己扳倒刘姨娘母女的关键，因而下定决心要与这位祖母多亲近，宁太夫人见她轻轻的福下身，动作优雅标准，心下稍稍满意，点头道：“起来吧，回来就好。”

“你爹爹现下事务繁忙。无暇见你，晚上他回来，你们父女便可相见了。”王氏淡淡道，指着那侧座上的妇人：“这是你二婶。”

宁采薇点头应下便转向侧位，又是一礼，那妇人却不待她蹲下身来便热情的扶着她的胳膊笑道：“好啦，都是自家人，咱们娘俩还多什么礼，快起来吧。”

宁采薇却是不依，轻轻挣脱了这妇人的手，仍是深施一礼，面上微笑道：“那是婶婶宽厚，这礼，却是不能少的。”

宁家二奶奶钱氏脸上便开了多大菊花，笑容满面的冲着太夫人道：“娘，您看，薇儿这孩子多懂事啊。”

堂上的宁太夫人微微点头。

钱氏拉着宁采薇的胳膊，亲热无比：“要我说，还是大嫂福气好。看看薇儿这孩子，又懂事又贴心，偏偏又生的如此水灵，这可把咱家的几个丫头全给比下去了。这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就是不一样……”眼睛轻轻瞥向对面的人，话里话外透着些挑衅的意味。

对面站着的一人，身着粉色玫瑰洋邹花裙，下着紫色牡丹双鱼裙，腰间系着繁花似锦玉佩。这人年龄大约30上下，面容娇艳，一双灵动的眸子顾盼生辉，正微带怒容的盯着对面的钱氏。

刘姨娘。

呼吸猛然一滞，指甲狠狠掐住掌心，宁采薇笑容可掬的行了半礼：“姨娘好。”

刘姨娘正因为账目的事被钱氏到老太太面前告了一状心下恼怒，此时听了钱氏的讽刺之语更是来气，不妨宁采薇突然对她行了半礼，避无可避之下忙对着她回了一礼，面上笑道：“大小姐。”

王氏一向注重礼仪，此时面上便微微露出不满之色，钱氏更是笑道：“刘姨娘好大的架子，倒要咱们大小姐先对你行礼了。”

这个刘氏，也太不知礼了！仗着得宠便把自己当成了正经主子，居然让嫡出小姐对她行礼！果然出身寒门小户的就是上不了台面。看来，还要敲打敲打她……王氏暗暗道。

“妾身……”刘姨娘看到了王氏眼底的不满之色，忙不迭的解释。

“姨娘也是采薇的长辈，采薇行礼也是应该的，还请祖母和婶娘勿怪。”宁采薇打断了刘姨娘的解释，落落大方的开口。

这个大小姐……刘姨娘猛然眯起双眸，暗暗打量身旁的宁采薇。

王氏点点头，对宁采薇的知礼很是满意：“你母亲近来身子不好，在别院修养。这府中的琐事暂由刘氏暂代，你有什么短缺的，尽管对她开口。”

不待宁采薇开口，刘姨娘便热情的开口道：“大小姐，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开口，我一定伺候好大小姐。对了，前阵子咱们府里新送了一些上好的皮子，我去挑一挑，正好给大小姐做个披风。”

“那就多谢姨娘的照顾了。”宁采薇谢过刘姨娘。

“祖母，我来给您老人家请安啦。”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窗外响起。这声音娇嫩清脆，如同黄莺出谷，又带了三分微微的撒娇之意，直让人对这声音的主人产生了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妙人儿，才能有这般曼妙动人的声音？

一个女子的身影自霞光中影影绰绰的走来。

她长挑身材，削肩细腰，一张白皙的鹅蛋脸上，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身穿一件简单的翡翠罗纱裙，一条湖水蓝的腰带在腰间盈盈一束，更显得那纤腰袅娜，大有飞燕掌中舞的娇艳轻盈之姿。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宛若白水晶中养着的两丸黑水晶，眼波流动间便是灵眸转珠辉的娇姿艳质。她梳着简单的梨花髻，两缕发丝简单的垂下，透着一股简单清新之美。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走来，已经让人有种恍若神妃仙子的惊艳之感，这就是宁家二小姐宁如雪的魅力。

宁采薇目光淡淡的望着她。

比起自己这个嫡女来，宁如雪除了庶出的身份，只怕没有什么比她差的。她自幼养在农家，每日为了温饱在方家苦苦挣扎，受尽姚氏的虐待。宁如雪却是舒舒服服的呆在丞相府，享受着从宁老夫人到宁丞相的宠爱。她每日在田间地头劳作的时候，宁如雪却跟着最好的师傅学练字，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本来就只有三分清秀的脸庞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变得粗糙丑陋，宁如雪的十分美貌却在丞相府的精心养育下散发着动人的光辉。

饶是如此，宁如雪和刘姨娘这对母女却依旧不肯放过她，哪怕她自幼养尊处优过着比她这个嫡女好上一万倍的生活，她也依然要夺走她的嫡女身份。

宁采薇微微垂下眸子，眸光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那边王氏见了宁如雪也是十分开心，一番嘘寒问暖后才指着宁采薇道：“你这丫头，怎么来的这样晚？还不快给你姐姐赔罪。”

“姐姐，雪儿不知道姐姐今天回来，所以才来的迟了，还请姐姐原谅。”宁如雪一双美丽的眼睛笑成两弯弯月，娇美的脸庞上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上一世的她，就是被她这幅天真无邪的模样骗了，才会当她是亲妹妹，最后落的个凄惨死去的下场。

宁采薇倏的抬起眸子，目光定定的望着宁如雪，一字一字道：“妹妹，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我只恨不得生生吃你的肉，饮你的血，让你们下十八层地狱。

“我们是嫡亲的姊妹……”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得到最惨烈的报应。

“姊妹之间自然是要相互照应,友爱手足……”

我会慢慢的看着你们一点一点失去一切……

“所以妹妹就不要多礼了。”宁采薇微笑着扶起行礼的宁如雪。

看到姐妹二人如此亲热，太夫人也不觉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再过几日，就是你们父亲的生辰，到时候朝中的贵人们和家眷都会来到咱们府上，你们姐妹可要做好招待客人的准备。”

宁采薇和宁如雪齐齐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孙女谨遵祖母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