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布局
胡雪岩的运粮船队从杭州撤离以后，并没有按照王有龄的丰富朝着湖州进发。因为胡雪岩已经全然没有了自己的心思，只是把自己丢在屋子里。一开始的时候他连饭也不迟，到后面就开始笑着说一些胡话，让大家吓得不清。陈三看到胡雪岩这个样子，当下自作主张想去宁波。因为此时此刻去往上海的水路和去往湖州的水路都有长毛设置关卡，他害怕这十几大船的粮食保不住。
但是到了甬江口的镇海附近，他才知道长毛首领黄呈忠和范如增分别从慈溪和奉化进攻宁波，宁波也就比杭州多守了三天。幸好华尔在宁波这个最早开放的码头上有认识的朋友，他们才在宁波的法国人租界里住了下来。
没过几天，胡雪岩的心终于静了了下来。
华尔自觉得害死了稽鹤翁，而且没有把粮食运送到杭州城里，更没有把王有龄给带出杭州城，也不好意思要胡雪岩多给他的银子，只是按例要了三万两。胡雪岩把镖银和护卫队的聘用费结清之后，就开始差人打听浙江现在的战况。他了解到，长毛虽然已经占领了杭州，但是钱塘江以南的地区仍然被江南大营控制着，那一带虽然清军数量并不是很多，但地势十分复杂，长毛一时间没办法在山东那样秋风扫落叶地占领浙江全境。而左宗棠带出来的楚军则已经在江西站稳了脚跟，在浙江北部他也有很大的优势。而王有龄战亡以后，浙江巡抚的位置空缺了出来，朝廷委任就近的左宗棠为新任的浙江巡抚，让他尽早收复杭州，剿灭浙江境内的太平军。
又在宁波休息了一段时间以后，胡雪岩知道了朝廷给稽鹤翁王有龄追加谥号的事情，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人都已经死了，再追加谥号有什么用呢？
……
这天，管着宁波当铺的刘庆生前来探望胡雪岩，说道：“东家，现在长毛已经跟这些洋人说好了，鸽子约法三章，长毛不管租借内的事情，洋人也不与长毛开战。长毛已经贴出安民的诏示，允许大家伙儿开始做生意。宁波这边的市场已经基本恢复了，战后的粮食肯定是要紧的，现在宁波的粮价已经涨到了三吊钱，东家手头那粮食是不是考虑放出去一些？”
胡雪岩听了以后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长毛攻克杭州以后，会不会开仓放粮，救济杭州城百姓啊？也不知道现在母亲大人和巧云他们还好不好。
看到胡雪岩默然无语，刘庆生有轻声唤道：“东家，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胡雪岩被这么一唤，抬起头来，说道：“听到了，这粮食不能卖。现在四处打仗，粮食十分紧俏，不到关键时候我们不要动他，粮食比银子值钱。”
刘庆生听胡雪岩这么一说，便也不再劝解。他自认为胡雪岩的眼光比自己高明很多，东家说粮食比银子之前，那粮食一定是比银子值钱的。
刘庆生既然说完了话，便打算离开，他正要告辞，胡雪岩吩咐道：“你时刻注意着长毛的动向，咱浙江战场上有什么变化，你就赶紧跟我说。”
刘庆生点头离开。
……
一八六一年年底，咸丰皇帝去世，同治皇帝皇帝继位，西太后开始一点点把持朝政。
一八六二初，左宗棠已经把长毛从湖州赶了出来，开始逐步蚕食浙江其余地界。左宗棠打仗有个特点，就是寸土寸得，绝不贪功冒进。只要占住一块地方，就一定先把这一块地方消化了，然后再图谋下一块地方，所以浙江的战事推进的稍微有些慢。而南边的曾国藩则打得很快，据说曾国藩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快要打到南京了。
今年的春天空气分外干燥。过年那一段时间就没有下雪，胡雪岩还以为这是宁波这里的特殊情况，后来才慢慢传来消息，全国范围内大旱，浙江省江苏省的小麦都没有冒出头来。与此同时，曾国藩和左宗棠的部队同时停止了动作，似乎约好了似的，开始安营扎寨，不再与长毛纠缠。胡雪岩综合了各方面消息之后，知道曾国藩和左宗棠的军队，都没有粮食了。
王有龄死了，何桂清死了，但是胡雪岩在杭州的生意还是需要继续做下去的。这年头没有朝廷帮着，做生意十分困难。胡雪岩就想着，是时候动用这六万担粮食卖人情了。可是把这粮食送给曾国藩好呢？还是送给左宗棠好呢？
刘庆生听说胡雪岩要献粮，也开始帮着参谋了起来，他说的哦啊：“听说曾大帅是有名的儒臣，虽然主掌兵事，但是为人十分谦和有礼。而左大人这人脾气就大得很了，不怎么给人面子。听说当初湖南巡抚请左宗棠出关，也不止三顾茅庐呢！而左宗棠出庐之后，连个进士的身份也没有，却主管湖南上下事情，脸湖南巡抚的面子也不给，闹了不少事儿呢。与曾大帅相处，总比与左大帅相处容易些。”
胡雪岩皱了皱眉眉头，问道：“还有吗？”
刘庆生想了想说道：“还有的话就是左大人的实力不如曾大人强。刚刚东家说了，咱的粮食一定十分抢手，给谁都是大人情。曾大帅的学生李鸿章现在也十分了不得，而左大人更是曾大人一手提拔上来的。”
胡雪岩摇了摇头说道：“照我看来，这粮食还得送给左大帅。”
刘庆生听了十分诧异，可着自己刚刚那一番话都是白说了。他问道：“为什么呢？”
胡雪岩说道：“狡兔死走狗烹，曾大人现在手里头那么多兵，左大人和李大人又都是他一手带出来，这事儿可了不得。”
刘庆生疑惑道：“这有什么了不得的。”
胡雪岩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说道：“儒臣可是很不好打交道的，倒不如和左大人这样的直性子打交道好。好了，你去找人把粮食都拉到码头，我这就准备回浙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