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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医改的历史
“看不清楚也没关系,”老莫全然不顾对方语气中的不友善,径自说道,“无论什么性质,手术都是治疗本病的唯一方法,可以术中取快速病理切片来确定手术范围。手术进路也不需要打开喉腔,应该保留喉功能,提高病人术后的生活质量。”
“你说的倒是轻巧,”中年医生不屑道,“不打开喉腔,这么高的位置你怎么完整切除肿瘤。”
“采取咽侧进路,在舌骨与甲状软骨之间进入咽腔,根据肿瘤的具体范围,将甲状软骨的后外 1/3 纵行裂开,肿瘤有包膜,可以用手指伸入喉腔将肿瘤推出,看清楚后顺着包膜分离切下即可”
“剩下的呢,怎么保留你说的喉功能。这是原发于杓会厌襞的肿瘤,切除后那么大的缺损怎么重建。”中年医生质疑道。
“这一侧杓会厌襞看似缺损很大,其实未必,将梨状窝内侧壁黏膜与室带缝合几针重建杓会厌邹襞,再将会厌向患侧扭转与喉口的前部黏膜缝合,即可完成喉功能的保留。”老莫淡定的说道。
眼看着现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家属们已经坐不住了,按捺不住要替医生出头,有家属提醒道:“这个人是不是医托啊,专门在这里帮别的医院抢病人的。”
“这种人真是缺德,什么钱都想赚。”患者丈夫更是怒火中烧,站起来就骂道,“你这人到底谁啊,赶紧滚一边去,在这里添什么乱!”
老莫笑了一下,看着陷入沉思的医生和愤怒的家属,淡淡的说道:“我是金陵医科大学教授,省人民医院耳鼻喉科副主任,受于长海院长委托来担任仁爱医院副院长。”老莫说完,转身飘然离去,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晚上,于长海为老莫举办了欢迎宴会,这是一场典型的中国式饭局,主客是老莫,主陪请了卫生局周局长,代表市局来欢迎省城专家。然后是董事会周宾,院委会汪义江,大外科主任袁伟强,大内科主任老林,院办老蔡等,大家客气的分宾主落座。首先是董事长周宾致词:“莫教授莅临我院主持工作,必将带领我院打开新局面,开创新辉煌。大家一起举杯,欢迎莫教授的加盟!”随即大家交杯换盏,觥筹交错,少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与座的也都熟稔起来。周局长拉着老莫声情并茂的聊起了海州医改史:“所谓穷则思变,海州医改最大的动因就是穷,我市历来就是全省最穷的地方,为了迎头赶上,时任市委书记的吴书记,大力推进城市建设,改善市容交通。政府财政的钱都投进去了,连公务员的工资都被大量缩减,更别说医疗民生的投入了,卫生系统无米下炊,只好引入社会资本,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长海他们响应市府号召,自主创医,周老板抓住历史机遇,大手笔资金注入,这才有了仁爱医院的发展壮大。后来吴书记离任,再后来落马,市府推进医改的决心就开始动摇了,加之中央关于医疗开放市场化还是坚持公立化的论战,两种观点争执不下,政策一直摇摆不定,才导致海州医改出现了今天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作为卫生系统主官,其实我更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媳妇,上面父母迁怒,说我没管好孩子,下面子女埋怨,说我没争取到利益,自己两头安抚,两头受气。”
老莫笑着回道:“周局长这个小媳妇做的委屈,我以后都不敢向您抱怨了。我从省城一路驱车北上,经过了五座城市,论起市容道路,没有一座能超过海州的,看来吴书记的改革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外面光罢了,”袁伟强插话解释道,“老百姓手里没钱,这几年省内的统计,无论GDP总值还是人均,海州都还是倒数第一。”
“就是说海州百姓为改革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到最后收获的却不成比例。”
“横向比较,海州并不比周边同类城市发展的更好,唯一的收获是出了一个最富争议的明星书记,结果还因为贪污落马了。”
老莫叹了口气,感慨道:“宦海沉浮,总归只是他一个人的荣辱,医疗民生,却事关百姓切身利益,庙堂之上顾不及江湖之远,兴政黜政,都只有老百姓深受其苦。”
“莫教授感时伤怀,忧国忧民啊,这次您来海州必定要一展拳脚,为海州医改下的民营医院摸出一条新路,也为我们国家现在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探索一条新的解决方案。”周局长对老莫寄以厚望,满怀真诚地说。
老莫醇酒半酣,豪情满怀,当即说道:“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愿景,就是把仁爱医院打造成一家非营利性的公益医院,用最低的收费,最好的医疗质量服务于海州的中下层百姓。医院的资金来源由政府投入一些,社会募集一些,医院征收一些来筹措,医院经营全部量入为出,并留出预算用于科研教学,人才培养。”
“莫教授这个思路非常好,政府投入不足导致公立医院市场化,你这是民营医院公益化,两者殊途同归,若如此,就没有公立私立的界限了!”周局长由衷赞赏道。听着他们的对话,周宾阴郁的脸上越发阴沉,默默不语坐在那里自酌自饮,其他的人各怀心事,也都缄默不语。
于长海则赶紧转移话题:“老莫这是想提高我院的科研力量啊,医改以来,各家医院光顾着在病员效益上竞争了,完全忽视了科研教学,导致海州连续几年没有申请到一例省级医学课题。老莫这次来就是改变我们的固有观点,给我们注入了新鲜血液,今后我们在发展医院的同时,也要不断提高科教研的力量,争取三年内挂靠成为金陵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大家被于长海的美好愿景鼓舞的热血沸腾,纷纷鼓掌。
当晚宾主尽欢,尤其是老莫,酒中豪气干云天,许下了各种承诺和目标,只是这一系列承诺却让同席的宾客们喜忧参半。
次日老莫到医院来报到就职,于长海让他慢慢熟悉仁爱医院的环境和管理模式,同时给他安排了专家门诊。到底是省城的专家,同时仁爱医院的宣传工作做得也非常好,第一天就挂出去60多个号。由于病人太多,特地安排了一个年轻的轮转医生帮忙叫号维持秩序。老莫看病认真,问诊又仔细,难免耗费时间。外面的病人等的着急,不时冷脸冲着年轻医生争执几句发泄不满。等到终于排到了进去见了专家,表情瞬间变得谦卑关切,连连说:“医生还没吃饭啊,这么多病人要看,真是辛苦啊。”
小小一间诊室,就能洞察人情冷暖,有些人对你关怀尊敬,并不是因为他善良淳朴,或许只是因为你于他利益相关,真正看一个人品质的好坏,还是要看他如何对待跟他没有利益关系的人。譬如门口负责喊号的年轻医生。喊号是一件非常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经常别骂,不是因为没有维持好秩序,而是经常有人插队,有号的插队,没号的更来插队,再有些院领导带过来的熟人,或是那些自以为是的特权阶级,更是干扰了正常的就诊顺序,激化了其他病人的不满和愤怒。
这次也是一个特权意识较重的基层官员过来插队,他就是上次重拳整治仁爱医院的医保办官员,张科长。本来他已经算是和仁爱医院结下了不小的梁子,除了检查公差很少登门,但是听说了仁爱医院新聘请来一位省城的专家,自己的丈母娘恰好有鼻炎,就领到专家门诊来看了。
张科长当然不会挂号了,更不要说在这枯燥的门诊大厅里等上几个小时,就为了专家那五分钟的会见了。他径自走到年轻医生那里表明身份,我是医保办的张科长,带着丈母娘来看病,希望你们通融一下。按照张科长的预想,这个时候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去就诊了,因为此前他这样做从来屡试不爽,毕竟医保办对民营医院几乎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没有人敢不给面子。谁知道这个医生居然是个嫩头青,头也不抬扔了一句:“去收费处挂号,挂完号到那边等着叫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