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看法不同

花飘零这边一派坦然从容，而王诃这边的心情却是有些纠结。

花禀业和皇后父女反目的事情很明显已经影响到了他和老丞相的性命……如果这个时候站错了队，只怕在这场对垒之中的下场绝对不仅仅是凄惨而已。

他是有雄心也有抱负的，但是他也绝对不是没有头脑，会因为他人三言两语就动摇的人。所以说是要继续听命于花禀业还是选择和花飘零合作是需要反复思量和斟酌的事情，但是眼下显然他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将这其中的缘由都一一剖析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花飘零内心对于联盟的急切。

其实从心底来讲，他当然是想要解了身上的毒，和花飘零联手对付花禀业，毕竟这样从外人角度来讲，他也是忠于国家的，更能从此摆脱桎梏。但是他又不得不考虑到花飘零是否有足够的力量去赢得这场对垒，毕竟她给他的感觉太过神秘，他完全摸不准她究竟有多少实力。

他披上外衣，一颗颗的系上扣子，他的动作因为时不时的犹豫而显得很慢。而花飘零在一旁沉默的站着，看着关闭的窗静静的等，似乎没有半点心急的模样。

王诃瞟了一眼静静站着的花飘零，见她如此淡然，心里顿时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就像是他觉得他现在的选择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不仅关乎他与丞相府的安危，也应该是关乎她的成败的。可是她现在如此淡然的模样，像是他的选择并不能影响她的成败一般……这是自信她自己的实力还是在自信他最后一定会选择与她合作？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王诃看了看花飘零侧过身去时留在床沿的木盒，这解药的的确确是他所需要的，有了解药他丞相府就不必再受花禀业牵制，在即将到来的朝政风波中丞相府也就有了可以自行决断而不至于一定被捆绑在花禀业的战车上一损俱损，而成功之后也未必不损。所以这解药对他，对老丞相，对整个丞相府都是极为可贵的。

“你不必太过忧心，我虽然很想和丞相府合作，但是我不会拿这个解药来强迫你和老丞相的。”花飘零回过头来，王诃这才发现刚才想的太过入神，以至于刚才竟一直盯着花飘零，忘记收回了目光。

“咳，我不太明白……”王诃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干咳了一声，理了理衣襟转过身来面对着花飘零。只是接着花飘零的话才说到了一半，突然又反应了过来。

她刚才说不会拿解药威胁丞相府和她合作？那她今日来只是来送解药的吗？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利益和好处，她又何必花这么的心思来制作这份解药……不，不对。王诃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刚刚一直的思考方式是错误的。

他一直以为花飘零来就是为了得到丞相府的帮助来对付花禀业，所以这份解药是用来与丞相府合作的筹码。其实这样理解没来是没有错的，但错在他只考虑到了这一种情况，其实花飘零的到来已经表明了和花禀业的决裂，而花飘零要对付花禀业也不一定就只有这一种方式。

将解药送到他手上，送给丞相府若是能得到丞相府的帮助那是更好，若是得不到丞相府帮助的承诺，其实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讲，花飘零想要对付花禀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因为只要丞相府获得了自由，不再受命于花禀业，那么丞相府定然不像此时必须为花禀业鞍前马后，而失去了对丞相府的操控，花禀业想要实现他的野心必然会加大许多的难度。甚至若是花禀业之前毫无准备，就很有可能功败垂成。

果然好算计！王诃此时也不得不赞叹这个女子思维之紧密，计谋之出色。不管他答应不答应合作的请求，在一定程度上她都算是达到了她的目的，难怪此时她仍然镇定自若，这不仅仅是自信，更是算无遗策的体现。

也是，既然所有后果都已经算计周详了，那么也就不会出现在她计划之外的结果，而她不以解药为要挟，而是能够坦然接受他选择后的任何结果，也算是一种胸襟。这样的做法，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也都很大程度上获得了他的好感。

“既如此，便先行谢过了。”王诃微微一叹，拿起了床沿上的解药。

既然想明白了，所以他拿起这解药也就没有了那许多的犹豫。反正她要的就是丞相府不再受花禀业摆布，而他正好也有此意，所以这解药他拿得心安理得。

至于合作的事情……他不会因为花飘零现在的这些举动对她有很大的好感而答应她，毕竟这不是凭感情就能轻易决定的事情，而他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如若可能丞相府最好是先选择明哲保身，两边都不参与才好，等到看清楚两方力量对比谁有机会获胜的时候出手才是最好的。所以，他也仅仅是谢过了花飘零，对于合作的事情并不提及。

“各取所需而已。”王诃的反应花飘零早有预料，所以她微微点了点头接受了王诃的道谢，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运起身法消失于雨幕之中。

王诃看着那一抹身影远去，走到了窗边，看到那雨势仍然未见转小，而回过头来这屋内花飘零原先站立的地面上却没有一丝水迹，于是他心里再一次为花飘零武功内力之高而震撼。

他看了看雨，然后关上了窗。这个女子从来都让人猜不透……不管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他的深刻印象，还是到了如今，总觉得像是雾里看花一般，捉摸不真切。她是真的站在皇上这一边来和他协商的吗？总觉得她不像是那种争权夺利的人，她的身上没有那种对利益的欲望而产生的气息，反而是一种纯粹的，清冷的感觉。

像是……藏着悲伤的隐情……

王诃摇摇头，不想让自己想得太多。这世上谁还没有些秘密和辛苦，尽管他对花飘零一直以来都十分好奇也十分的感兴趣，但是身份和立场注定他必须和她保持距离。既然不可能走近她，他也不再为这些事情烦恼。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也很懂取舍。

而此时花飘零还在快速的穿行于雨幕之中。虽然她用内力格挡了雨幕，但是雨中的冷意还是明显的拂过她的脸颊，钻进了衣袖中。

她这次来送解药，无非是想要进一步瓦解花禀业势力的支柱，不管有多大成效她都是要试一试的。这次的结果也确实在她意料之中，毕竟她会谋划，王诃却也不是会任人宰割的人，他选择接受解药而没有答应合作也表明了王诃确实是懂得局势，也懂得为自己谋利的人。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合作的价值，如果真的是一个轻易就接受了合作只能被人摆布的人，只怕合作的时候也会轻易被花禀业摆布了去。

但是花飘零的目的远远不止于此。毕竟为了这味解药她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所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拉拢丞相府的，只不过现在是要从王诃这里打开一个缺口罢了，毕竟她真正的目的在老丞相身上。

现在王诃没有答应合作的事情，但是老丞相得知此事之后，必然又会是和王诃截然不同的另一番考虑！

王诃是朝廷新星，充满锐气，对于朝廷和朝政的处理比起老丞相来自然是认知不足的。而且王诃和老丞相看待问题的方法更是因为人生阅历和对这玄国的感情而大大不同，所以王诃为考虑各方利益得失，决定隔岸观火，但是老丞相却不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老丞相已是三朝元老，深知朝政更迭是极度危险之事，也知道他已是身居高位，所以要想不被波及是不可能的。在这样的乱局之中，要保住性命和身家，只有看准时机搏一把。这里面的乱局风云跌宕，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根本不会有太多的时间让他旁观和反复估量。

所以说很多时候在朝政上处事，不仅仅需要谨慎和斟酌，有时候更需要的是敢于决断的魄力和敏锐的洞察力。花飘零当然相信老丞相他有这样的能力，所以她不认为老丞相会一直保持沉默。

至于老丞相最后会不会仍然选择花禀业，花飘零同样认为不太可能。若是老丞相真对花禀业忠心耿耿，花禀业也不需要通过下毒的方式来控制老丞相了。并且像老丞相这样做到了三朝元老这个地步的人，他的生命已经不会太长了，但是他的名誉却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和他身后的家族和家人的性命联系在了一起。

本来丞相一职位高权重就极易惹人话柄，但是老丞相在花禀业控制之下却还能维持清誉一直到现在，可见也是一位爱惜羽毛的人。老丞相的名誉是他的威望所在，若是他有一日失了这名誉与威望，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以他过高的权势，必然是给猜忌他的当政者一个绝好的理由来铲除他。

而且他现在已经处于权利的顶峰了，他的家族因为他也发展了起来。但是盛极必衰，所以老丞相不会因此狂傲，反而会更加小心，更加爱护自己的名誉。

就算老丞相已经不在乎生死，也没有办法不在乎自己的家人和后人，若是他留得清名在，就算日后要削减丞相府的势力，当政者也会在天下百姓悠悠之口中留得他一家性命。但若是留下了恶名，只怕这再好的荣华富贵也只能享用到他这一辈子，他一死，这荣华便会极快的散去，转眼成过眼云烟，他的家人自然都不会有好的下场，他王家的运势也就走到头了。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老丞相在朝堂上很多事情都不会随便发表意见，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文臣武将争执，也任由玄琪和花飘零安排的缘故。这不是失势，是在保护自己，更是谨慎的不想留下任何会让人非议的口舌，李老将军这个同样的三朝元老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态度也同样如此。

所以现在很明显的，若是老丞相选择了帮助花禀业，那在道义上来说就是谋反，是大逆不道。不管最后是不是取得了胜利，这声名总归是不会太好听的了，到时候若是花禀业因为他丞相府的权势太大再来一个过河拆桥，那就真是走投无路了。

而选择她和玄琪，虽然老丞相心里也有这样的担忧，但是无论如何在道义上是清正的，到时候玄琪就是想要除去老丞相的势力，也不敢做的太绝、太明显。只要玄琪不下狠手，那么他丞相府便有转机，不至于会因为花禀业的事情而走上绝路。

所以花飘零相信老丞相在最后一定还是会选择和她合作的。这已经不是关于他个人的生死，而是整个家族的未来。王诃是因为在这样的大局观和对未来远景的谋划上有所欠缺，同时对于朝堂风云的不甚熟悉才会在此时选择旁观。

毕竟这朝堂之上，根本没有所谓旁观和中立一说，在斗争激烈的时刻随时先死的就是所谓已经被牵扯进浑水的中立派和那些墙头之草，那些被卷进风波的人只有紧紧靠紧依附的对象才有赢得胜利并在最后获得最多利益的可能。

所以等到老丞相了解此事之后，用不了多久，老丞相也会自动和她结盟的，所以这解药花飘零才送的心甘情愿。这一些推断和自信，也是多亏了她近段时日对政务的熟悉程度、朝廷的局势和对老丞相和李老将军一直以来的观察。

当然，花飘零也不会仅仅就以这些来断定这些事情，毕竟很多事情都是取决于绝对的实力之上的，没有实力，老丞相自然不会选择她和玄琪来白白送死，所以只要这些时日她能表现出这实力，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会好办很多。

而这一切，暂时都得牵系到王成栋手上握有的那份花禀业通敌卖国的证据上。只要拿到了这个，玄琪就有了正当的理由扳倒花禀业，而获得自主权力之后老丞相自然也就知道该如何站队了。

风微微吹开了纱幕，花飘零看了一下昏沉沉的天色，甩了一甩衣袖上因为思考问题而不慎沾上了雨珠。

看来事情的症结还是在王成栋手中的那份证据上，希望书临在王成栋身边的行动会顺利进行。只是从最近传回来的消息看，王成栋身边多了不少杀手。追杀王成栋的人变得这么多，看来花禀业是拿定了主意和王成栋撕破脸皮，要置王成栋于死地的。

花禀业已经出手，而王成栋身边只有书临一人，只怕迟早撑不住。但是这个时候又只有书临获得了王成栋的信任，再派谁去都不合适……只希望王成栋没有傻到想要带着这份证据长眠地下的想法，不然书临现在的处境也是很危险的。

而且这件事情若是拖的太久没有解决，等到花禀业完成了部署，扯起大旗行动起来以后，这证据也就没什么用了。她一定要在花禀业没有部署完全之前，破坏掉他的安排，从而击溃他的野心阴谋。

时间啊，现在似乎越来越紧迫了。果然是一旦开始便不能再停下脚步了，现在看的就是花禀业部署安排的动作快，还是她寻找破绽深入其中蓄积到能够一举击溃花禀业的力量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