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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开棺验尸(二)
“有件事,爹和我说了很久,我一直没有跟你说,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
两个人围坐在火炉旁,宁江月沉吟了许久,还是压下了心里那一点点不舍,准备和雨儿打个招呼,也算是问问雨儿的意思。
宁江月虽然不想承认,但前意识里到底是存了侥幸,侥幸着,也许雨儿其实并不喜欢宁维呢?
“大小姐有什么事?”
雨儿拨弄炭火的手顿了顿,不解地看着宁江月,“大小姐有什么事做主便是了,雨儿都没有意见的!”
“哈哈……你呀!”
宁江月被雨儿那种“我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任凭大小姐处罚”的表情让宁江月愉悦地笑了起来,一整个下午都在前厅里提心吊胆的紧张烦闷也通通在这一瞬间消失。
宁江月挺直了腰背,戏谑地看着雨儿,“这件事,我还真做不了主,得你自己拿主意。”
“爹说,宁维侍卫和他张口要了你,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宁江月并没有多做拖延,直接地问出了口。果然她话音刚落,雨儿的脸已经红了大半,她把脑袋垂得低低的,手里依然拨弄着炉火,整个人也变得忸怩起来。
“大小姐做主便是了,雨儿并没有什么意见。”
雨儿说话的声音小小的,若不是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安静得只能听到炉火里的噼啪声,宁江月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宁江月往雨儿面前凑了凑,依然是那副调笑的样子看着雨儿,“真的凭我做主?那……我就回绝了我爹去,说还想给你寻个更好的人家?”
“大小姐!”
雨儿不安地抬起头正对上宁江月恶作剧成功的笑眼,一瞬间脸色变得更红了些,她愤愤地看着宁江月,眉头紧锁,糯糯地指责着:“大小姐!您坏死了!”
“哈哈哈!雨儿你刚才的反应,真的是,好好玩啊!”
宁江月笑得不顾形象,她擦掉了自己眼角笑出来的生理泪水,安抚地点了点头,“好啦我知道了,等这些事情结束,我就去和爹说你同意了,一定不让你的宁维侍卫久等。”
雨儿冷哼一声,将身子转到了一边背对着宁江月,又担心宁江月会生气,偷偷地偏过头悄悄打量着宁江月的表情,这幅又想使小性子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再次让宁江月捧腹大笑。
晚饭是去前厅和宁纪中一起吃的,作为宁江敏回家以后的第一次家宴,被禁足了的宁江月和方宛被特许可以出来吃个晚饭。
席间,宁江月坐在宁纪中左边,宁江敏坐在右边,连方宛和宁芙一个姨娘一个现任当家的都要往后坐。
宁江月看着宁纪中不苟言笑的脸,又偷偷瞧了宁江敏板着的脸,暗叹这俩人不愧是父女,明明心中已有千言万语,面上却还是一副我们不熟大家随意的样子。
只是这活跃气氛的事,宁江月并不想去做。若是宁江敏真的聪明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宁江月帮下她倒无所谓,可眼前,宁江敏的态度是敌非友的可能性远远高于是友非敌的概率要高上太多,宁江月已经足够纠结自己是否引狼入室,并不想离这颗随时会爆炸的炸药包太近。
一顿饭吃得冷冷清清许多,以往最喜欢在饭桌上叽叽喳喳说些有的没的的柳芸芳已经被关了起来,最喜欢在吃饭时间和宁纪中撒娇的宁素心也去了家庙,只有面对柳芸芳才会笑的宁烽禾一个人在军营里,不知道是冷是热。留下的在座的,两个不想活跃气氛,两个事不关己,最后两个脾气性格如出一撤,根本不知道活跃气氛是什么。
宁江月吃得开开心心,这些事她根本不想管,反正她也管不了就是了,既然管不了那与她有什么关系呢,万一被牵连,自己的好日子不是到头了?
宁江月一个人没心没肺吃得飞快,桌上的菜并没有动过多少,宁江月却是已经吃撑了肚子,她端坐在饭桌前,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等着其他人吃完,好早点回小院里上|床睡觉。
这么冷的天气,不用来睡觉实在是太可惜了。
遗憾的是,她已经将这么美好的天气浪费了一整个白天。
第二天一早,宁江月还在床上与被褥床铺相亲相爱,雨儿却是站到了她的床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催促着她起床,宁江月知道雨儿只有在她要去学院读书的时候才会这么催促她,明显在明年开春前,她都不需要去书院,雨儿这么着急地叫醒她,一定是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要说。
宁江月强迫自己从美梦里醒来,睡眼朦胧地做起了身子,哑着嗓子问雨儿怎么了。
雨儿拧了温热的湿帕子,轻柔细致地帮宁江月擦着脸,嘴里不忘解释着:“维先生已经回来了,也带回了夫人的棺冢和牌位,老爷今天也特地请了假,就在府里等着呢。”
听到雨儿的话,宁江月早已睡意全无,她呆呆地看着被子上绣着的嫣红荷花,心里不多时就有了新的计较。
宁江月让雨儿替她找了素净颜色的衣裳床上,又翻出了一条白狐狸毛的带兜帽披风穿上,这才匆匆忙忙地端着手炉往祠堂去。
宁芙已经穿着一身素净长裙站在祠堂里,祠堂中央放着一口沾染了许多泥土灰尘的红木棺材,宁维站在宁纪中身边,身上又脏又乱,显得颇为失礼,只是此时祠堂里的人并没有谁会去怪罪他,宁家的家墓在京城外的郊区,换做好天气骑马往返一次也要三个时辰,而宁维只带了七八个人用了一晚上就将方雪兰的棺木完好无损地带了回来,必然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宁江月进了祠堂先是在棺木前叩了三个头,起身时已经是泪水涟涟,她擦着眼泪被雨儿扶着向宁维并几个一起去带回棺木的小厮再次屈膝行礼。
其他小厮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忙乱地躲到了一边,唯有宁维微微偏过身,受了她一半礼。
“大小姐不要太伤心,还是要多注意身子。
小九已经去吏部请仵作来了,还请大小姐先在一边稍候片刻。”待雨儿将宁江月扶起后,宁维向宁江月行了个大礼,沉声解释着。
宁江月已经说不出话来,微微点了头,半个身子都瘫软在雨儿怀里。宁芙受不了她这样,偷偷偏过头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红着眼圈过来帮雨儿一起将宁江月扶到了一边。
没过多久,宁荷和丫鬟扶着方宛,宁江敏在小丫鬟的带领下,几乎是同时到了祠堂,她们看着祠堂中央停放着的棺冢,皆是一愣,随后回过神后,又向着棺木略施一礼,缓步走了进来。
宁江月靠在雨儿肩头,借着难过的气氛,安静打量着宁江敏从进门到站到她身边所有的动作和表情,连呼吸频率这种不易察觉的小细节都没有放过。
宁江月看着宁江敏面无表情地跟着方宛向方雪兰的棺冢施了半礼,脸上没有半点伤心难过之情,心里的怒火一阵一阵上窜。可宁江月死死压抑着,她比谁都清楚,宁江敏的做法没有任何不妥,于宁江敏而言,方雪兰只是个生下了她的陌生人罢了。
这种没有孝义的结论让宁江月的胸口仿佛烧着了一团烈火,让她的整颗心脏都隐隐刺痛。在宁江月的心里,方雪兰是她心里最不能亵渎的存在,即便前世今生加起来三十多年,方雪兰陪着她的时光只有短短的七年,而她有记忆的更是只有微不足道的三年,然而这三年在她的世界里,早已胜却千百年。
然而这种浓烈的炽热情感,宁江月无法与任何人分享,没有人能与她感同身受,没有人能和她一起去怀念方雪兰,宁纪中不会,宁芙宁荷不会,方宛不会,柳芸芳宁素心宁烽禾更不会,而新来的宁江敏,很显然,她也不会。
宁江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仵作就要来了,柳芸芳也要来了,她不能像现在这样精神恍惚地去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宁江月在心里不停做着自己的心理建设。
她依然笼罩在巨大的悲伤之中,目光里却少了几分迷茫不安,多了些坚韧冷冽。
今天就是终结了,她很快,就能看到柳芸芳的下场了,宁江月相信,柳芸芳的下场,一定会是她最喜闻乐见的那种。
宁江月逐渐从雨儿身上离开,自己站得笔挺笔挺的,她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裾下摆,静静地等候着最关键的两个人的到来。
并没有让宁江月等太久,小九就带着仵作来到了祠堂。
外边依然是大雪纷扬的天气,没有任何将要停止的迹象。
小九撑着大大的油纸伞将仵作完全遮挡起来,自己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肩膀上堆积了厚厚一层雪,手里提着的仵作的工具箱外也同样被洁白的雪花所包围。
他一直撑着伞直到仵作完全走近了祠堂内,才转身收起了油纸伞,又将工具箱外和肩头上的积雪打扫干净,带着憨笑走了进来。
见到仵作已来,宁维不再多做停留,让两个小厮去把柳芸芳带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