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空谷映霞

绚烂坠落人沉默，霞影毒花赎人过。

“哎哎哎，小毛病，不用理睬！”秋歌摆摆手，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然而笙湛竽却越加觉得不对劲了，要是平常，就冲着这丫头的脾性，还不一顿反驳，让自己无话可说。

秋歌笑眯眯的看着笙湛竽，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在那里假装眯着眼睡觉的郁言。

笙湛竽感觉自己额头上又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秋歌这时终于开口问道：“你和臭狐狸认识多久了啊？”

啊……原来是想找我打听郁言的事儿啊！呵呵呵，郁言，看这次我定要在丫头面前将你的料爆个底朝天。

郁言也不解秋歌想要说些什么，也就在一旁静静听着。

笙湛竽松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呡了一口，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个嘛，也许是千年，也许……是万年哦！”

万年……秋歌想起之前所见的那本薄薄的《天命》，不免觉得笙湛竽补上去的这句“万年”别有深意。

话落，笙湛竽再次端起了茶杯，一边悠哉悠哉的喝着，一边等待着秋歌的下一个问题，并在心里判断着要将郁言哪些事儿给抖出来比较有价值。

“那笙湛竽，你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活了这么久连个伴都没有，不觉无趣吗？”秋歌抱着胳膊直起身子，瞧着依旧一脸淡定等待着自己下文的笙湛竽，接着笑嘻嘻的问道，“我说笙湛竽，你该不会是断袖，喜欢臭狐狸吧？”

“噗——咳，咳咳，咳咳咳……”笙湛竽刚到口中的一口茶瞬间喷了出来，被呛的猛咳起来。

而一旁的狐狸，也一时咳了起来，秋歌连忙一脸担心的伸手过去抚摸了一下白狐的背。

“丫头，这种玩笑并不好笑！”笙湛竽一脸认真的瞪着她说道。

秋歌眨眨眼：“没有啊，我是真的这样猜的嘛！你说臭狐狸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而你又一直不出岛，多数时间和臭狐狸待在一块儿，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某个时刻，对臭狐狸动了心思呢？”

“夸我归夸我，干嘛把本大爷也拖下去？”白狐不爽的开口。

秋歌撇撇嘴巴说道：“什么嘛，我又没说臭狐狸和他两情相悦，我说的是单相思，单相思呐！”

秋歌强调着“单相思”三字，末了，还不望在强调一遍：“就像我师父那样。”

果然，拿着茶杯的笙湛竽手的动作微微一滞，神色有片刻的黯然。

秋歌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回过头，直接问道：“笙湛竽，若你不喜欢臭狐狸，那你单相思谁呢？”

笙湛竽听到这话，整个人瞬间如同坠入了一个极其阴暗的气场一般，垂着脑袋阴沉无比。

“唔……傻了？”秋歌伸过手去戳了戳他脑袋。

“大姐啊，我求你别再打击我了好吧？”笙湛竽再次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无奈说道，“郁言一定是告诉了你一些东西吧？”

岂止是告诉，他可是亲自带我让我去亲眼看了的哈哈哈！秋歌没敢说出口，看着笙湛竽这样一副颓废模样，看来朱雀的事儿给他打击还是挺大的，自己还是不能太过了。

“总之，你想问些什么，直接问吧！”笙湛竽摆摆手说道。

秋歌点点头，酝酿了一下，八卦的心让她毫不客气的开了口，一口气倒了出来：“你和朱雀是怎么认识的？你喜欢她多久了？你对朱雀一见钟情吗？朱雀是不是喜欢别人啊？你有告诉过朱雀你喜欢她吗？你被禁足在这个岛上真的是因为想要保护朱雀吗？朱雀知不知道你在这里，她来看过你没有？你和朱雀当初……”

“打住打住打住！”笙湛竽大吼一声，秋歌一番话砸的他脑袋晕乎乎的，而他这一吼，既清醒了自己也吼晕了秋歌。

他抬手做了个交叉的动作，一脸坚决的说道：“我拒绝回答一切有关于我喜欢朱雀之事的问题！”

“是你叫我有什么问什么的啊！”秋歌撇嘴，不服气的扭过身子。

郁言也忍不住帮腔道：“臭丫头好奇心一向重，笙湛竽你若是不自己说出来，大爷我可不能担保臭丫头会做出什么事情，比如说，望月亭……”

“我拒绝我拒绝我拒绝！”笙湛竽依然毫不客气，坚定无比。

“切，小气鬼！”秋歌冲他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一脸不屑。

笙湛竽依然叹气：“单方面的问题，我还是可以回答的。”

秋歌眨眨眼，思索了一下，哦，原来笙湛竽只是不愿意说关于自己喜欢朱雀的事情而已，那也就是说，他可以告诉自己朱雀的弱点了？！

秋歌激动站起，一拍桌子迫不及待的开了口：“我与朱雀交手数回，回回都被她死死压制，所以请医仙前辈告诉我下次再和朱雀交手时该如何破开她的攻击！”

“哈？”笙湛竽无法置信的瞧着秋歌，“你要与朱雀交手？”

秋歌点头。

“那还是得了吧，我劝你有多远，逃多远。”

“笙，湛，竽！”秋歌猛拍桌子。

就不说现在是她想找朱雀，以前自己不久躲着朱雀在吗？可那女人找着找着的机会想要自己小命，躲都躲不掉，这叫她有什么办法？

笙湛竽吓得一个不稳，差点又一次从凳子上跌下去：“丫头，你，你的手就不痛吗？”

“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打败朱雀！”秋歌这一次，以命令的语气一字一顿认真说道。

笙湛竽无奈，稳了稳坐姿，说道：“好吧好吧，我来帮你分析一番。”

“既然你和朱雀交过手，就应该知道她擅控灵火。当然，她本为司火凤凰，自然是将火系法术运用的炉火纯青。我有着幻象镜，可观天下景，因此这些年外面发生的事儿，我也了解不少——朱雀现在只是仙身，又堕入魔道，即使如此，她依然是神兽朱雀。”

“朱雀的火，乃不灭神火，可烧尽世间一切物体。再来，她拥有着灵器邪舞天绫，以这绫为武器，卷起重重烈焰进行攻击。在他们五大凤凰皈依凤凰神族之前，五凤之首并不是鸑鷟，而是朱雀。如此一说，你也该清楚她真正的实力了吧？”

“你就是不想我挑战她是不？笙湛竽，如果你今日给本姑娘认认真真的分析一下朱雀的缺点的话，那本姑娘就许你任何一件事！”

“比如再去采药，或者从外界带点东西给你什么的，都可以。”秋歌正色说道。

“额……那好吧好吧，看来你是不会放弃的。”笙湛竽摆摆手，知道自己要是不说，秋歌一定不易善罢甘休的，他的转而目光落在了郁言身上，“你的修为想要挑战朱雀还是差太远，如果你真想打败她，求你身后那狐狸不就得了！”

秋歌摇摇脑袋：“不行的，有些事情必须靠我自己解决才有意义。”

白狐瞟她一眼，缓缓开口道：“臭丫头你若是为了青鸾凰的女儿而去，我不会拦你也不会插手，但是笙湛竽他此事说的有理。别说你如今修为不高，就算你与朱雀同为神族，她的朱雀神火也不是你可以轻松应付的。”

笙湛竽也点头说道：“没错，丫头你要是想挑战朱雀，你可必须得找到她神火的天敌。而郁言的寒火，正是朱雀神火的克星。”

秋歌看看郁言，又看看笙湛竽，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向郁言借狐火倒是可以的，但我与朱雀差距太远，就算有了狐火，我也不一定能近朱雀的身。笙湛竽，你与她相识多年，应该知道她有什么缺点的吧？”

“除了脾气暴躁易怒外，她在攻击上，还真没什么缺陷。”笙湛竽说完，嘴角抽着说道，“再说你知道我与她相识多年，却来找我询问打败朱雀的法子，你有考虑悲催的本仙君的感受嘛？”

“知道知道，但你脸皮厚，这事儿怕什么？”秋歌嘟嘟嘴巴，指着他额头说道，“而且我想，你既然已经知道朱雀堕入了魔道，你也不想真的看着她就这样堕落下去吧？本姑娘要做的，可不止是报仇，还有的，便是将朱雀拉回来！”

笙湛竽一愣，郁言也被她这话给震惊了一下，不免觉得这臭丫头真心是个不记仇的人儿。

笙湛竽此时神色也正了正，微微有些严肃的说道：“丫头，大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秋歌摊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本姑娘从不说大话，说过的大话，也会变为现实。”

“朱雀一事，我自有打算。”秋歌也伸手过去端起了茶杯，对着杯口轻轻吹着。

笙湛竽不解的看着她，又问道：“我倒是知道一些你与朱雀之间的事情，但是丫头，你要知道朱雀那脾性，是绝对不会回头的，你如何能将她拉回来？再者，我也想知道，你为何有了救赎她的想法。”

“仙道难求，而我这一路来，太过顺利，就连唯一的磨难——天雷，也被臭狐狸给受下了。唯一能当上本姑娘仙路阻碍的，也只有她朱雀。”秋歌捧着茶杯，继续说道，“朱雀她本来的身份是那般高贵，就算之后堕成了仙子，依然是众人仰慕尊重的凤凰朱雀。如果我能知道朱雀变成现在这般的原因，也许就能将她拉回，而拉回了她……那我的仙路，定会更加畅通。”

这番话一出，比刚刚她说出想拉回朱雀，还要令人惊讶。

秋歌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与朱雀的敌对关系，恐怕是无法解开了，但是我有预感，我未来的路，与她必有干系。”

虽说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去收集五灵，但是她总是感觉，以后与朱雀的相遇，绝对不止争抢邪舞天绫那般简单。想一想月华公子的真实身份，以及朱雀现在的身份，秋歌便可以肯定，无论五灵如何，她与朱雀之间，定将还会继续，也许会是仇人，也许，也许，有极小的可能成为朋友。

“小小年纪，推演命数竟然达到了这般地步，不错，不错，着实是叫本仙佩服！”笙湛竽咋舌赞叹着。

郁言在一旁咪了咪狐狸眼，再次趴下时，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看上的臭丫头，怎么可能真的蠢呢？

待日落西山之际，芸芸和石头跑去海边玩还未回来，一向因芸芸不在而轻松的笙湛竽，这会儿倒有点焦躁了：“这俩熊孩子怎么还没回来呢？难不成被鲨鱼给吃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喂喂喂，一个活了快要千年的精灵，一个呆，但不蠢的小树妖，怎么可能出事儿嘛？”秋歌将白狐抱在怀里顺着毛，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这是为了以自己体温祛除郁言的寒气。

笙湛竽坐下来，拿起茶杯还未送到嘴边又放了下去，又起身站了起来，背着手朝亭外走去，说道：“不行，芸芸这熊孩子指不定闹出什么来，我还是得去看看。”

“哟，真不愧是医——仙呐，可真会关心人。”秋歌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我关心的还不是丫头你带来的个小麻烦？”笙湛竽停下来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又说道，“这会儿正值太阳落山之时，东边山峰上的灵兔该是出来觅食了，你去抓几只来，我需要灵兔绒来帮助制药。”

“好好好，我去，你快去找芸芸吧！”秋歌答应着，又忍不住说道，“芸芸那家伙一吃完东西就爱睡觉，今日海滩处阳光正好，她一定是在睡大觉。这家伙醒来时总会肚子饿，我劝你还是先把鱼烤好了再去找她。”

“丫头倒是挺会关心人的，郁言你好福气啊！”笙湛竽打趣了一句，便匆匆离开。

“走吧，去寻灵兔。”秋歌抱着郁言，拿起一旁的竹筐背着便朝东边山峰去。

“啧，以前只会惹祸的臭丫头，如今竟也能待人如此细心。”郁言幽幽说道。

秋歌得意的笑了笑：“那是，都说本姑娘已经长大了嘛！”

说完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秋歌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白狐微微抬了下狐狸脑袋看向她。

秋歌忍着笑说道：“臭狐狸，我突然想到个极其有趣的词。”

“嗯？”

“童，养，媳。”秋歌一字一顿的说着，还未说完，自己便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落在了山峰顶上，这里一大片的平地，杂草丛生，秋歌放下郁言，止不住的笑着。

“童养媳？”郁言挑眉。

秋歌停下步子，回头说道：“不就是吗？你说我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臭狐狸，你总该知道，我一直有趴在窗口瞧着你的习惯。”

“有些事情，我是装在心里的。无论玟凌宫無岭村的人待我多好，我总是无法忘记京城的吴府，于是经常在梦中沐浴在一片火光之中，接着，便在深夜醒来，辗转难眠。每当这时候，我都会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的那一刹那，入目的总是月光下的你，浸染着一身柔和。你说你要守护我，我也就一直拿这当做你我之间的约定，无时无刻不在追寻着你的身影。”

“……”白狐沉默，斜眼撇着含笑说着这番话的秋歌。

秋歌盯着它，一直在看见白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后，她才哼的一声转过了身。

“灵兔。”郁言淡淡的嗓音响起。

“嗯？”秋歌不解的回头。

郁言瞥了她脚边一眼，秋歌疑惑低头，这才发现脚边蹲着一个软软的白色物体，乍一看，果然是一只瑟缩着的灵兔。

秋歌缓缓蹲下身子，双手小心翼翼的伸向瞪着红红的大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灵兔。

“啊……大爷我好困。”白狐再次扬起狐狸脑袋打了个哈欠。

灵兔一惊，迅速蹬着小短腿跑开，秋歌气愤不已地看向郁言：“臭狐狸你故意的吧？灵兔的速度可不是本姑娘能比的！”

说完，秋歌便御剑追了出去，要知道能发现一只灵兔也是极其不易的，可不能轻易叫这只灵兔给逃了。

看着秋歌远去的身影，白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笑容，接着打着哈欠趴了下来，借草丛遮挡着身子便睡了去。

他的视线一直透过草丛追随着那边追着灵兔的秋歌，眯眼一脸享受的看着秋歌在那边跑来跑去，心里顿时觉得好玩极了。

“啊——”忽然，耳边响起秋歌尖叫。

白狐猛地睁大眼，那粉色身影竟追着灵兔到了悬崖边，此刻身影整个的消失在了原地。

他毫不犹豫的拔腿跑了过去，臭丫头的修为掉个悬崖倒不会有什么，但是那悬崖下面——

落日余晖洒向这边，悬崖那边的天空散发着一道道美丽梦幻的霞光，郁言心一沉，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刚刚一个没注意，竟然直直的从那山峰上掉了下来，刚开始坠下来的一瞬间的确是害怕极了，于是忍不住的尖叫了一声。

但是在反应过来后，秋歌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了。特别是手里的莫离剑，叫她更加感到安心。

秋歌一个旋转，使得身子朝下，拿着莫离剑的手也对向了这悬崖底部，输入灵气的时刻，头顶突然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呼喊——

“臭丫头！”

秋歌心里一惊，转身面对着悬崖口，她正要高呼让郁言不要下来，白光一闪，白狐也跳下了悬崖。

“就一个悬崖而已，臭狐狸你来干什么！”秋歌焦急发问，来不及使用莫离剑，便御着风朝上飞去。

身后在这一刻传来强劲灵气，将她体内力量死死压制住，郁言大声吼道：“不要使用灵力！”

秋歌还未反应过来，身前再次乍现出一道刺眼蓝光，在她担心着郁言身体的时候，身体便再次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之中。

“臭狐狸你身体不会有事吧？”秋歌抬头看着眼前人，着急无比。

郁言已恢复人身，搂着秋歌的腰，看着她安好时松了一口气，二人还在下坠中，郁言沉声说道：“别说话，收起你的灵力！”

要知道，笙湛竽可是有说，郁言身体起码还需十日才能恢复，可是如今，为了秋歌而跳下崖的他，竟一时焦急爆发出了体内仅剩的力量来恢复人形。

秋歌乖乖的点了点头，她也感觉到了此处的不平凡，在这里，她刚刚一时焦急使出了全身灵力，竟然全数被吸走，身子却没有半点儿的上升。

待周围云雾散开，秋歌一低头，入目的，似是一大片霞光。心觉有异，眨眨眼一看，竟然是有着无尽花海的平原。

而身下的这些花儿，形态她哪怕是在书画中也从见到过。只是颜色若霞，橙红的色彩，热情温暖。

想一想，这并不是传说中的彼岸花啊！

再一探查，便感受了浓厚无比的毒气从那花海中传来。

“这些花儿会释放毒气？”秋歌惊讶叫道，“臭狐狸，你能不能飞上去？”

“不能，这些花能够吞噬天地间所有生灵所释放出的灵力。”郁言一派冷静，神情依旧是一贯的孤冷高傲。

秋歌感觉到脚底传来的毒气越来越浓厚，有些欲哭无泪的问道：“那该怎么办呢？我倒是无所谓，还可以坚持一下，可臭狐狸你的身体刚恢复，吸入毒气后病情加重了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