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重任

太极殿上，烟气氤氲，晋帝司马德宗依然端坐在他的龙椅上，玩着他自己的手指头，琅琊王司马德文在侧位上坐着，晋帝感到很安心。

“陛下，一月前，燕国无故入侵我宿豫边境，掳走我国边境二千五百多人，这种藐视我国的敌对行为，是可忍孰不可忍，臣请陛下允准臣带兵出征，剿灭燕国，以扬我大晋国威。”刘裕首先出班奏道。

“好！”琅琊王击掌赞道，“我堂堂华夏正朔，岂能被鲜卑丑奴欺凌，侍中大人此举正合皇帝陛下的心意，正合天下臣民的心意呀！”

“陛下，”刘毅慢腾腾地走出班列，“燕国固然要教训，可是现在长生余孽卢循在广州一地蠢蠢欲动，谯蜀也脱离我大晋而自立，征西将军刘敬宣讨伐谯蜀失利。实是多事之秋，攘外必先安内，我大晋内部危机四伏，不可对外轻举妄动啊。”刘毅言之凿凿，前不久秦国归还了北边的十二郡土地，已经让刘裕在朝廷赢得了不少的威望，他可不想刘裕在对外武功上再有所突破。

“这......”刘毅的一番分析让琅琊王犹豫了。

“对刘大人的话，臣附议，现在我大晋内部实是危机四伏，侍中大人不仅是朝中重臣，更是北府军大都督，一身维系着朝廷的安危，大晋的稳固。侍中大人实是应该坐镇京师，稳定朝局，对外实不可轻举妄动，让敌人有隙可乘啊。”青州刺史诸葛长民出班奏道。

“臣附议，大都督此举无异于亡国灭种，莫说燕国只是掳走了二千五百人，就是燕国占了宿豫，我大晋也不可妄动兵戈啊。”右仆射谢混出班奏道。

“臣有不同意见，”孟昶站了出来，“臣以为侍中大人此举甚为恰当，我堂堂大晋，如果仍由小小燕国欺辱的话，试想怎么维护我华夏正统王朝的地位，现在我们就应该出兵打击燕国的嚣张气焰。至于卢循，他只不过是龟缩在岭南一带的流寇而已，不足为虑。而谯蜀嘛，嘿嘿，等到侍中大人讨伐燕国得胜归朝，就是他谯蜀灭亡之日。”

“荒谬！”刘毅叱道，“孟大人所说实属荒谬。”刘毅心里怒极，昨日自己亲自登门，向孟昶传达了自己的意思，没想到这人长得丑也就罢了，昨日明明答应了，今日却像得了失心疯，转了性了，“陛下，且不说刘裕将军征伐燕国能否旗开得胜。但即使胜了，那燕国的铁骑也不是摆设，我们跋山涉水，即使战胜了燕国，那也要损耗大量的民力物力还有兵力，这是其一。其二，如果刘裕将军率领我们大晋的精锐部队与燕国呈现了胶着的状态，而这时不管是南边的卢循还是西南的谯蜀，这时只要他们发兵叛乱，则大晋危矣啊。”

刘毅说得头头是道，赢得朝臣一片议论之声，纷纷对刘裕即将的北伐表示怀疑。

面对刘毅那杀人的目光，孟昶犹自不畏，你刘毅虽是武将，在朝政上你又懂个什么。现在刘裕势头正盛，他要北伐赢得更大的声望，我们就顺着他，等他人走出了京城，我们就好独揽乾坤，进行操作了。

至于刘裕走后，朝廷兵力空虚，卢循或者谯纵会乘虚而入的情况，在孟昶看来真是笑话。刘裕带走北伐的部曲也顶多是北府精锐，不可能带走全国的兵力。防备谯蜀的荆州兵还在国内，还有全国各州的部曲难道都是摆设吗，难道抵不过卢循这一个长生余孽的妖军吗，笑话！

想到这里，孟昶抖动着下巴颌，他稀疏的胡须也因为激动而无风自动，“陛下，臣愿意以臣这颗项上人头作为担保，力保大都督讨伐无道燕国，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孟昶，军国之事岂是儿戏，不是你和你家夫人的闺房之乐，你的项上人头，值不了我大晋的万千百姓和大好河山。”谢混厉声叱道，满脸通红。

随着谢混的话语，孟昶老脸同时红了，他惧内以前在京口时就出了名，现如今传到了京城的士大夫的耳中，一些无良的士大夫们经常拿他和他的夫人开玩笑，现在谢混公然在朝堂上说了出来，他顿时有了杀人之心。

“谢混，你----你----”孟昶戟指着手，久久说不上话。

“好了！”刘裕脸色沉沉，怒道，“燕国是我大晋最近的邻国，现在它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凌辱，我意已决，定当扫平燕国鲜卑小儿，收复我大晋故山河。”

“好，那本王这这里预祝侍中大人旗开得胜，马到顺遂。”琅琊王击掌说道。

“预祝大都督旗开得胜，马到顺遂。”萧正峰出班带头，声音奇大，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群臣心里惴惴的，他们突然想到了在上朝的路上那一颗殷仲文的大好头颅，就是刚才那个声音奇大的杀才的一招好手笔，既然杀才喊话，他们也就喊吧，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

“预祝大都督......”

各种提前恭祝刘裕的话纷至沓来，整个太极殿除了刘毅等极少数人外，其余众臣对刘裕北伐纷纷表示了赞成。

朝议顺利地通过了北伐的方案，刘裕带着大都督府的一干文武属吏为北伐做着准备。

燕国乃是胡人鲜卑所建，胡人擅骑射，骑兵乃是他们的立国之本。虽然此次刘裕北伐，以步兵与车兵为主，但是如果没有一定数量的骑兵，敌人来去如风，在机动性上稳压我军。即使敌人战场上战败，但我方没有骑兵，根本追杀不了敌人，即使我军胜了，也难尽全功啊。

要组建骑兵就要购买马匹，像上次征伐桓贼组建水军打造船只一样，刘裕将购买马匹的任务交给了萧正峰。

“大哥，要我购买三千匹战马，这只有十万两，恐怕少了点吧？”萧正峰有点为难地说道。

“穆之已经说过了，按照现在一匹马三十两计算，三千匹一共只需要九万两，这里有十万两，剩下的一万两，就当运送马匹的各种费用了。”刘裕神色坦然地说道。

“什么！”萧正峰跳了起来，“先生坑我啊！”

刘裕笑而不答，“道成啊，现在要准备北伐燕国，各项都需要钱啊，国库空虚，大哥这里只有十万两了。就这十万两也是大哥东拼西凑给你准备的，等这次北伐胜利了，大哥一定补偿你。你不是总想牧守一方吗，你现在虽然挂着并州刺史的职衔，但并没有治理一方的实权。等这次胜了，大哥我就将燕国的地界划作青州，让你当个实打实的青州刺史如何？”

“当----当真？”萧正峰有点意动了。

“大哥从来说话算数，你难道不相信大哥吗？”刘裕面色一正。

“好！大哥既然这样说了，弟弟我就为大哥买了三千匹战马吧。可是，大哥你知道你这十万两是肯定不够的，别看现在市面上一匹马是三十两的价格，但是现在战乱已久，不要说能用作征战的马匹，就是普通的马也是一匹难求，实不止三十两的价格啊。”萧正峰还在诉苦。

“是了，是了，大哥知道你的难处，如果此事搁在别人身上，定不管事，这不，任务越是艰巨，大哥就想到了你了嘛。”萧正峰终于应承了下来，刘裕的语气也变得欢快了不少。

“好吧。”虽然知道刘裕抛过来的是“糖衣炮弹”，但是萧正峰还是甘之如饴地答应下了此事。

既然应承了刘裕嘱托的事，萧正峰可不敢马虎，军国大事----虽然答应得扭扭捏捏，讨价还价，但是既然答应了，萧正峰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操办这件事。

秦三夫妇回来了，由于走海路的风险，路途上突然遭遇了大风，秦三当机立断，将成年的马匹全部喂了海神爷爷。等到他们回到建康一统计，十几艘的大船队，损失了将近一半，马匹同时也损失了一半，而且带回来的全是幼马，暂时不能用作征战，只能养大作为种马了。

虽然秦三没能将任务完满地完成，萧正峰还是大肆地鼓励了他一番，秦三深受感动，决定自接再励，为萧正峰再跑一趟北方草原。

“老秦，算了，深秋马肥，胡人不一定卖的。”萧正峰如此说道。

“卫主，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老秦了？”秦三是个直肠汉子，说得话直，秦三娘子对他直挤眼。

“不是不相信，只是有另一项任务给你，还是买马，只是这次的地点不同，而且经费有限。”萧正峰笑着说道。

“那中，只要卫主还相信我老秦，我老秦赴汤蹈火，这一次定当不辱使命。”

“很好，要的就是你这股劲头，你到秦国，先带着我的这封书信拜访他们的尚书仆射梁喜大人，说明来意，另外再带上这些。”

秦三看着满箱的银锭子，有些疑惑，“卫主，难道这些不是买马的？”

“非也，这些是送给梁喜的礼物，买马的钱要从国库中出，你走的时候，才能提拔出来。而且只有十万两买三千匹能够作战的马。”

“什么？”秦三瞪大了眼睛，“秦国的河曲马虽然没有蒙古马的耐力，但是体型较大，负重能力较强，现在普通的一匹战马在黑市上都被抄到了七十几两一匹，十万两买三千匹恐怕有难度啊，卫主。”秦三皱眉苦脸的。

“这不，不是先要你拜访梁喜大人嘛，我们不从民间牧人买，就从他们的国家马场买，这里有十五万两，你给八万两给梁喜，其余剩下的银两，你再和朝廷拨给你的十万两凑在一起，争取给我买个六千匹回来。”萧正峰望着整箱整箱的银锭子，心有不舍，这都是他刚从死鬼殷仲文那里刨出来的呀，手还没捂热呢，就要易主。可是为了刘裕的大业，为了自己的飞黄腾达，他也只能捏着鼻子暂时告别了这笔银子。

“这......”秦三犹疑着，这次要是答应了，可要全力以赴，可是从秦国官家马场买马，人家的马匹即使不装备骑兵，那也是重要的战略储备，怎么可能会卖给自己，明显这次的难度太大，不好办啊。

望着秦三一副要了老命的样子，萧正峰再次笑道：“放心吧，上次我出使秦国的时候，和梁喜相谈甚欢，现如今你带上这八万两银子，他必定会收下的。他只要收下了，事情就好办了。如果秦国君臣问你买马匹作甚，就说我萧正峰私人买的，到时梁喜自然会帮你说话的。到时，买得马儿，你只需要验收好马，别让他们以次充好，给我一匹匹的验好就行了。”

“卫主，我代我家老秦答应了。”秦三娘子拱手说道。

“这......”秦三还在犹疑。

“老秦，你这呆子，卫主都给我们打好门路了，我们这次只要跑个腿，相好马就行了，什么这的那的。”秦三娘子皱着小俏鼻，有些生气，“卫主，实在抱歉，我家男人相马是把好手，可是其他的就是太轴了。”

“不妨事，不妨事。我就喜欢老实人。”萧正峰面对秦三夫妇，很觉得有趣。

秦三夫妇出发了，他们一路快马加鞭，水陆并进，反正怎么快怎么走。已经深秋了，他们要赶在下雪之前，完成购买的任务。

自从秦三夫妇走后，萧正峰除了日常的上朝，再就是到石头城鼓励一下京口卫的驻军，然后他就是每日坐在萧府的大门口，两眼望穿秋水般地希望看到有人来报告----看到秦三夫妇的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