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交换

搞定了交通工具的问题，宁崖觉得一身轻松。虽然最近不能改装了，但是好歹也是有了个代步的工具，他的兄弟们不用每天出行全靠两条腿了。

但是不知为何，宁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过也可能是最近太过疲劳了，心神不安。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强烈，所以宁崖就没有太在意。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很准确的。没过几分钟，宁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这个号码他从来没有见过，是本地的号码。刚把王六给解决了，这个时候有个陌生号码来电话，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宁崖没犹豫，接起了电话，从听筒里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你就是宁崖？”

“对，我是宁崖，你找我有什么事？”宁崖回答道。

电话那头的人干笑了几声，说道：“你今天早上，带走了我手底下的一个弟兄，礼尚往来，我也带走了你的一个手下，而且似乎这个人还跟我颇有些渊源，你要不要来见一面？”

宁崖想了想，估计这个人是梁家的，手底下能和梁家人有渊源的弟兄，也只有小绿毛了。这下他可慌了神，他的兄弟被人带走了，本来就很让他担心，况且被带走的是这个小子，要知道他老爸可是对宁崖千叮咛万嘱咐让宁崖照顾好他的，梁家来了这么一出，万一小绿毛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到时候怎么跟灰熊交代呢？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被带走的又是谁？”宁崖强行镇定下来，问那个人。他至少要把现在的情况搞清楚，至少要清楚梁家的那个人到底知不知道小绿毛是怎么投奔到宁崖手下的。如果他们只知道结果不知道过程，或者只知道表面上做给他们看的那个过程，都还好说。就怕他们把一切都查清楚了，虽然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一旦他们知道了小绿毛和宁崖合起伙来骗他们，那么小绿毛现在肯定不会太好过。

“我是谁？我当然是王六的老大了，道上兄弟抬举我，叫我一声蛇爷。至于被带走的人是谁，你过来见了不久知道了？”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这话可让宁崖心里一颤，还记得当初他去找小绿毛要修车钱的时候，小绿毛就说他在蛇爷手底下做事，而且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这个蛇爷已经认出他来了，估计心里是恨死他了。其实按照宁崖的说法，他这样完全是自作自受，既然他对小绿毛不好，也没有重用他的意思，又何必非要让他跟着梁家做事呢？

宁崖这个人，毕竟不是正经的黑道人士，不太了解黑道上最重视的“道义”二字，就算了解了，估计他也不会在意这个事，因为他对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抱什么天真的幻想了。在他的眼里，黑道上面的道义，也不过就是威逼利诱下产生的忠诚。比如说对反叛者严厉的惩罚，以及讲给忠实于他们的人听的那些美好的未来，出于趋利避害的想法，他们手底下的人当然会选择一直跟着他们走下去，就算待遇并不是那么好，为了不被当作反叛者处置，他们也会一条道走到黑的。

而正常情况下，对于这些平时没有什么用处，没什么追求，只是想拉虎皮扯大旗的人，帮会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这些人平时不吃帮会的，不用帮会的，为了能抱住这条大腿，还会对帮会老大言听计从，也没什么理由不留下他们，至少不用再雇人伺候这些老大们了。

小绿毛以前就是这种人，在帮会里并没有什么地位，只是打着梁家的旗号在学校里发展自己的势力而已。只不过，见到宁崖之后，他的想法发生了改变。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见到宁崖就觉得这个人十分可靠，而且跟着他混，很有可能会到达一个新的高度，一个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高度。所以他才会最终决定跟着宁崖走。

如果那些黑道上的老大知道宁崖把他们放在心头上供着的“道义”给抽象成简单的利益关系，大概会吐血三升吧。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宁崖的这种解释是对的，因为他们留下这些人的原因与宁崖分析的相同。同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不愿意让敌对帮会得到这个人。即便他们认为这个人没有什么潜力，也不愿意放弃，因为一旦这个人转投到敌对帮会，而敌对帮会又发现并且开发了这个人的潜能，那么对于他们来说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所以才会对反叛者设置那么严厉的惩罚。

其实宁崖很早以前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部分都是利用与被利用，这种关系很坚固，也很脆弱。在双方都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榨取对方身上的价值，这个时候，他们不太可能放弃这种关系，而且时不时的还会给对方一些好处，以免对方的价值被别人利用了。但是一旦某一方，或者双方都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那么这段关系也就自然而然的结束了，与其他的关系比如友情或者爱情不一样，他们不会互相扶持着东山再起，而是转身去寻找下一个有利用价值的目标。

不过这种关系与用感情维系起来的关系相比，还是有一定的优点的，双方都很清楚这关系在什么情况下结束，而且就算关系结束了，也不会给彼此带来什么伤害，因为所有的投入与收获、利用与被利用都是相互的，也是自愿的，所以相对来说要平等一些。

就连最讲究道义的黑道上，都开始充斥着这种关系了。宁崖还有些怀念当年他父亲给他讲的很久以前家族里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宁家还是有名的土匪，那时人们还都很朴实，互相之间都很友善，土匪头子对手底下的人虽然表面上会动不动就骂一顿、踢两脚，实际上却是十分关心的，那时候的兄弟，是真兄弟，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彼此的，也是可以为彼此付出生命的。

要是那个时候也像现在一样，估计也就没有什么土匪了，当时山上的土匪穷，哪有什么利益纠缠，一群聚在一起的亡命之徒罢了，要是像现在这样追求互相利用，那么谁都别招惹谁了，毕竟谁都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

那时的土匪，唯一可以胜过别人的，就是团结。

现在的黑社会，除去那些还没有发展起来的小帮派，或是在发展起来之前就已经结伙的那些大帮派以外，大部分都不再团结了，就算没有四分五裂，也只是看起来团结罢了。

宁崖的脑子里在一瞬间转过了无数的念头，然后问道：“你说吧，我该去哪里找你？”

电话那头显然是没有想到宁崖会这么干脆就同意了，沉默了一会，说：“老塑料厂西边有一个小胡同，走到头里面有一间临时板房，就在那，你带着我的兄弟过来跟我换。”

说完，那人就把电话给挂了。

还好他挂了，不然宁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蛇爷似乎还并不知道他的手下尸体都已经要凉了，还要宁崖把他带去做交换，宁崖可上哪再给他找个王六去啊？且不说王六长得这副有创意的模样没几个人能模仿的了，就算找到了一个跟王六长得一样的人，能保证他们的记忆也一样吗？能保证他们也愿意混黑社会吗？

毕竟这个社会上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混黑社会的，即使宁崖愿意拿钱买通他们，可也得人家愿意接受，但谁又能乐意为了这点钱就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呢？

所以这条路算是走不通了。既然不能交换，那么就只能硬碰硬了。说到硬碰硬，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要杀人的，而且还要果断，至少要在对方抹了小绿毛的脖子之前先把他拿着刀的手砍下来。

宁崖是一个热衷于防患于未然的人，在他这，未雨绸缪实际上是一个十分血腥的词语，因为在他的世界观里，未雨绸缪意味着：你想骂我，我就先堵上你的嘴；你想打我，我就先掰断你的胳膊；你想踢我，我就先打折你的腿，你要是想杀了我，那么不好意思，你得先死，不管动手了还是没动手，你动了这个念头、有这个想法都不行。这就是宁崖的世界观，也是丛林法则的一种体现方式。

既然决定了硬碰硬，那么宁崖肯定是不会单刀赴会的。尽管他的这群弟兄们还都没怎么缓过来，但多带几个人总没错，毕竟人多力量大嘛。再说了，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之前宁崖让他们拿王六练手的时候，他们还都没敢动刀子，是五彩开了这个先例，于是这群人也就开始认为杀人并没有那么难。

既然梁家的这群人这么想要宁崖和小绿毛的命，那宁崖就把脑袋伸到他们的面前，让他们砍一刀，就怕到时候他们发现宁崖手底下的这些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人，这一刀，没机会再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