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欠你一句再见

剩下的酒全被我喝完了，反正我爸他睡着了，估计醒来也记不得什么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第一次没有睡意，酒精让我更加清醒，我对外界的感知也更加深邃了，也是那一次，我发现，我的酒量很好，是天生的。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也许是爸爸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躲着我呢，我也没有太在意。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就去赴约了，天气挺冷的，我走的时候围了一条大围巾，让我可以把脖子缩在里面，感受针织面料带来的阵阵暖意。

我是十一点准时出门的，目的就是想让孟野多等一会儿，反正我是不愿意的。

只是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我明明已经很磨蹭了，可是还是到了，韩露露没有来，我瞧了瞧四周，说实话，我真怕韩露露误会的，我不想惹麻烦。

“来啦？”

孟野见我到门口了，露出一大排西班牙迎接我。

“你看不见吗？”

我反问道。

我这么大的一坨站在他面前，他居然还问我来了？我真是怀疑他瞎了。

我一向嘴巴毒他也不在意，男生嘛，就是要大气许多，不过就是因为他没有和我计较，我才觉得奇怪。

孟野平日里不学无术，打架什么的更是常有的事，像我这种让他颜面全无的人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

我一坐下，就警惕的拿起了面前的筷子。

若是他敢跟我动手，我一定毫不留情的将筷子插过去，刺穿他的皮肉。

只见他在我头顶招了一下手，我没有感觉到疼，门却开了。

是他？

“戚夏，好巧啊。”

王子俊腼腆的走进来，对我微微点头一笑，我承认他还是很帅的，班上有很多女生都喜欢他，可是就是有那么巧，我就是对他不感冒。

那时候我已经瘦下来了，青春期让我的身材开始玲珑有致，偏偏我还继承了我妈的美貌，因为运动将肥胖褪去后的我更是显得皮肤紧致了不少。

我看了孟野一眼，心中早已明了，王子俊家里算是镇上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也难怪孟野容忍我的坏脾气去给王子俊搭桥。

“这顿饭我要给钱吗？”

我看着孟野假装不明所以的问，谁来我都不在意，我只关心这顿免费的午餐。

“当然不，有我在哪里用得着你花钱啊，想吃什么点就是了。”

孟野见我配合的不错，拍拍胸口显得他特别豪气。

我专挑贵的点，什么龙虾啊，大闸蟹的我点起来一点也不含糊，反正我是没有挑素的，就连水果我都挑了蓝莓，记得蓝莓那时候挺贵的，一盒差不多就要五十多吧，一盒里面也不超过二十颗的。

那个时候，五十算是特别贵的。

我把菜单给服务员的时候，清楚的看见孟野的嘴角扯了扯，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

“你很喜欢吃肉吗？”

也许是见我没挑素菜，王子俊有些好奇的问了我。

“那个，不好意思，你是？”

我假装很羞涩的低着头问。

“哦，我叫王子俊，是你隔壁班的，你记得吗？我们小学是同学。”

其实他说的我早就知道，我可是学霸，这点儿记忆力都没有，我还怎么在学霸界混啊？

菜很快就上齐了，王子俊一直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一直假装没听见，我只想快点把饭吃完，不得不说，这雄狮饭点的菜味道可真不错，以后我家有钱了，我一定再来吃一顿，最好把我爸也带上，想到我爸，我就想到了昨天。

“怎么了？”

王子俊还真是眼尖，我就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就发现了

“有酒吗？我想喝酒了。”

噗......

也许是听见我说想喝酒，孟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把嘴里满满的菜喷了一半出来，另一半就挂在他的下巴那里，看着真恶心。

说不定韩露露看见了就不喜欢他了也说不定。

还是王子俊反应快，仅仅两秒钟就回神了，转身找服务员要了一小瓶儿二锅头，还绅士的为我开了。

我接过来就是一口，热辣的感觉在嘴里蔓延开来，喉咙处火辣辣的感觉让我觉得神清气爽。

“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很不错，成绩好，长得漂亮，性格我也很喜欢......”

王子俊开始了他对我的长篇大论的赞美，孟野将头埋得低低的，将他的存在感减到最低。

我只是不停的吃着菜，不时的喝口小酒，突然觉得这日子真的是太舒服了。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绕了一大圈之后王子俊终于进入正题了，天知道我等他这句话等了多久。

放下筷子，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温柔的看着他，很快，他的眼角开始向下弯，仿佛下一秒就要笑出来了。

“你知道吗？小学的时候，你说我妈是保姆。”

我学着他的语气说话，只是我的这句话让他再也笑不出来了，他家里那么有钱，今天孟野也在场，被一个保姆的女儿拒绝一定是很伤他的面子吧？

他脸上的表情要笑不笑的，让人感觉很滑稽，很好，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戚夏就是这么记仇，今天过了，他应该就不会对我动什么心思了吧？

我帅气的起身离开了，没有人来追我，包间里安静的要命，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惹着了那头炸毛的小狮子。

回去的路上，我踏着轻快的步子，嘴里还哼着欢快的小曲儿，饱餐了一顿还让我报了仇，今天真的是不亏。

周末很快就过去，周一又开始了，那天的事，除了孟野应该没有人知道了，依照王子俊的性格应该会把这个事情封锁的死死的，所以我并不用为此烦恼。

我和孟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没有那么容易不尴尬。

孟野躲着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快，班上的同学就发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孟野居然怕戚夏。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依旧是在下晚自习回寝室的路上，又好巧不巧的遇见了两个熟人。

韩露露和孟野。

不过这一次他们好像不是在谈情说爱了，我是被孟野的鬼吼吸引过去的。

“你他妈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路灯下，孟野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我真怕韩露露会为此惹来一顿胖凑，我正思考着要不要冲出去呢，就被韩露露下一句话而绊住了脚。

“孟野，老师已经找我谈话了，要是我不跟你分手的话班主任会告诉我爸妈的，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韩露露哭哭啼啼的，拉着孟野的衣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透过小树丛看着她感觉特别没骨气，以后我才不要这样。

“那就分啊。”

孟野粗鲁的从韩露露怀里把手抽出来，让韩露露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情急之下扯了孟野一把，虽然稳了重心却扯坏了孟野领口的两颗扣子，让韩露露大惊失色。

“对......对不起。”

韩露露似乎是吓坏了，一个劲儿的跟孟野道歉，更是让我感觉韩露露低人一等，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滚。”

孟野完全没有了耐心，若是韩露露再待一会儿，我敢打赌，孟野一定会动手的。

韩露露这会儿也不管什么分不分手的了，只是撒腿跑了，田径运动会的时候我也没见她跑那么快啊。

回头见孟野正玩世不恭地看着我，说实话，我挺心虚的，为什么撞上这种事情的每次都是我，天知道我有多尴尬。

我硬着头皮直面他的注视，没有一丝怯懦。

“抽烟吗？”

他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方盒儿问我，天太黑，我没看清楚牌子。

我只是看着他摇摇头，思考着离开还是再站一会儿。

咔擦，孟野用打火机将烟点着的瞬间，火光照的他的脸很温暖，可是很快就熄灭了。

“我要离开了。”

他猛吸了一口说，我看着他嘴里流出的一簇白色烟雾，慢慢往上飘去，慢慢与冷风相遇，纠缠，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我要说些什么？”

我有些呆头呆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我和孟野更是算不上一顿宴席，我实在是不知道我应该对他说些什么。

他看起来挺失望的，虽然我也看清他的脸，不过透过他耷拉下去的肩膀我还是感受到了距离我三米之外的低气压。

“算了，我就不该指望着你能说出什么让我开心的话。”

他深吸了一大口，我看见烟上的火星燃的很剧烈，应该快到头了吧。

一个完美的弧度，那只烟就在孟野的脚下结束了他的生命了。

我转身离开了，孟野一直跟在我的身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已经到了寝室楼下，我站在门口纠结着要不要回头对他说一声再见。

最后我还是没有回头，我不知道，孟野的身影被路灯拉的很长很长，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孟野走了，不是离开了我的寝室，而是离开了学校。

原来他口中的离开是这个意思。

韩露露伤心了好一阵子，成绩下降了一大截，最后她和孟野的事还是被他爸妈知道了，闹到学校来，把班主任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什么没有好好看管自己的女儿，真是可笑。

纸是包不住火的，这是我在韩露露身上学到的。

孟野再没有出现过，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知道，我欠他一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