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孤城
胡雪岩把十万两银子压到阜康之后，很快就来到了杭州码头，找到了杭州码头的漕帮老大刘云生。
胡雪岩自从诏安了冯长水之后，冯长水在道上没少帮胡雪岩说好话。他在内心深处认为胡雪岩是在他就要被清军剿灭的时候看在江湖道义上，不计前嫌地帮了自己一把。现在胡雪岩在道上的侠名远播，大帮小派对胡雪岩都十分地尊重。
问明白胡雪岩的来意之后，刘云生有些为难：“胡老哥，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难度太大啊。安徽现在几乎全境都是长毛，漕帮兄弟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偷偷帮着你带十万两银子穿过几百里的长毛占领区啊！”
胡雪岩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自己再成都的阜康钱庄分号，于是说道：“要是直接顺着长江去四川能不能做到呢？”
刘云生听胡雪岩一会儿要去湖南，一会儿要去四川，顿时有些发愣。但是他也没有多问，而是说道：“爷叔，实不相瞒，带着十万两现银，就算是从浙江南边走到北边都不太可能。”
胡雪岩问道：“要是不带银子呢？”
刘云生问道：“不带银子？不带银子的那以爷叔的本事哪里还用得着我们漕帮。”说完这话刘青云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话虽然说的是心里话，是对胡雪岩的佩服，但是胡雪岩听起来恐怕会觉得自己困难的事情办不来，简单的事情不屑于去办，慌忙改口说道：“要是带着爷叔一个人去四川或者湖南的话，一个月准保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安排船只。”
胡雪岩笑道：“好，那我们就先去成都！”
……
到了成都之后，卢登辉慌忙到码头迎接。自从陈世龙总管了四川的药草生意之后，四川阜康钱庄的分号账本也是陈世龙帮忙查看，胡雪岩只不过是一年来一次。近几年由于浙江事情太多，他忙于丝绸生意和借师剿匪的事情一直没空，已经连着三年没有来成都分号视察了。他这猛地以来，卢登辉还以为胡雪岩是来视察的，把胡雪岩领到驿站之后，立马让下人送上了账本。胡雪岩草草看了两眼，发现三年的时间不见，成都阜康钱庄的业务量竟然又翻了一辈，胡雪岩顿时有些愣了。他看着账本上最后总计的一千二百万两寸头说道：“你确定成都分号的银库里有这么多现银？”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即便自己在杭州的阜康钱庄老号上，寸头也不过二百多万两，谁知道这总号的寸头竟然不及成都分号寸头的零头。
卢登辉有些忐忑地说道：“东家，这事儿你说出来别怪我。”
胡雪岩点了点头，说道：“你说。”
卢登辉有些害怕地说道：“我在四川又开了三家分号，都是阜康的。这账本是总账，四川的四家分号加起来一共是一千二百万两的寸头。”
胡雪岩听卢登辉这么一说才有些相信了。
他一下子考到了椅背上，愣愣地盯着卢登辉。
卢登辉被盯得有些发毛。自从他当了阜康钱庄的掌盘之后，在四川生意场上呼风唤雨，没人能盖过他的风头，他近几年因为胡雪岩看的不紧，不紧连着开了三家分号，还连着娶了三房姨太太。他怀疑胡雪岩是不是有可能因为这事儿才来查账的。不过他心里也有疑问：既然是查账，东家看账本怎么这么粗略，连账本是几家钱庄的帐都没有看出来。
胡雪岩看了卢登辉良久，点了点头，说道：“你真是人才呀。以后放开手干，别光在四川窝着，想开到哪就开到哪，你要是有本事，把钱庄给我开到新疆去，就是开到英国去我也不怪你！”
卢登辉闻言才松了一口气，问道：“东家此番前来要在成都逗留多长时间？用不用我帮忙安排住处？”
胡雪岩一挥手，说道：“不用了，火速给调集十万两寸头，我要往湖南去，最好再帮我找些镖师，虽然湖南西部长毛几乎绝迹，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笔银子不容有失。”
……
在卢登辉的帮助下，又用了不到半个月的功夫，胡雪岩便已经到了湖州。
见到所谓的李元度之后，胡雪岩真诚地说道：“李将军，杭州之围就全仰仗您了！您可要尽快出兵啊！”
李元度哈哈一笑：“胡大人放心，只要饷银足够，我管饱那些长毛吃不了兜着走。”
又和李元度交谈了两句，胡雪岩忧心忡忡，在他看来，这个李元度好大喜功，说话不打草稿，是个骄傲自大不喜欢脚踏实地的人。这样的人这能帮助杭州解围吗？他心里有些嘀咕。
拜别了李元度，胡雪岩便回杭州了。
一八六零年的春节，胡雪岩是在船上度过的。
回到杭州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五。此时的杭州城里，百姓早已经乱做一团，百姓们争先恐后地要出城逃难。而王有龄为了安抚民心，就是散布消息说：“李将军的兵马上就到！长毛嚣张不了多长时间了。”
胡雪岩回来之后，立马汇报了消息，王有龄十分的高兴。
可是眼看李秀成在北部不断被左宗棠蚕丝，已经要兵临城下了，李元度那边反而没有了消息。王有龄反复催兵，换来得确实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结果。
原来，李元度用那十万两银子召集旧部，又重新招兵买马之后，很快就有了五千人的军队。他本来也打算火速赶来杭州支援的，但是途径江西的时候，在萍乡遇到了长毛，而这伙长毛正要攻打浏阳。湖南的大将曾国藩左宗棠此时都出征在外，实在无人可守，湖南巡抚文格就劝人游说李元度，让他帮忙留在湖南驻守浏阳。李元度被马屁一通乱哄，加上故土情深，竟然真的留在了湖南，而对杭州之围不再过问。
王有龄看着李元度厚颜无耻反而言之凿凿对自己乡土之情大书特书的信，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
一八六一年的酷夏刚过，长毛已经从南路、北路和西路共同围困住了杭州。整个杭州被孤立了起来，只有东边可以绕路去往江苏。
老百姓们每天忧心忡忡，王有龄愁容满面。
杭州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一座四面楚歌的孤城。而清朝的所有军队，都在长毛外围。长毛围困这杭州，希望借杭州打通东战线，而清军在曾国藩和左宗棠的南北夹击之下，把长毛又围了起来。局中局，最苦的却是坚守杭州的王有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