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胡雪岩以商论战

胡雪岩看完稽鹤翁的战报之后，心里也是哇凉哇凉的。

王有龄此时也回过神来，看着胡雪岩，说道：“雪岩，现在该怎么办？”

胡雪岩又拿起战报，反复看了几遍，说道：“鹤翁已经说的十分清楚了，常州已经失陷，湖州也危在旦夕，而且根本保不住。我不懂行军打仗，但是眼前这局面，要是看成一笔生意的话，很明显现在铺子铺展的太大，我们手头兵力不多，这就是铺面太多而资金周转不过来。要是真有能打仗的人，转战浙江各地，把这些散乱的长毛逐一击溃，这自然最好，但问题是现在我们浙江没有一个能打仗的。这时候再把铺子摊这么大，就很不明智了。依我看，现在这情况，应该赶紧收缩资金，把资金拢在一起，只要保住自己手头的大宗生意不坏，以后就总有翻盘的机会。”

王有龄听胡雪岩这么一说，连连点头，可是他也有些担心，说道：“你的意思我也懂，是让稽鹤翁带着湖州的兵赶紧来杭州，只要我们包住杭州，那就一切好说。”

胡雪岩说道：“对！就是这个意思。湖州城很是富饶，但是所有的粮食早已经被我转运到了藩库和常州。常州既然已经失陷，那些军需也自然归了长毛。而湖州现在就是个空瓶子，其实也没有什么作用。这要是做生意，就好比两个有钱人竞争做生意，我做丝绸他也做丝绸，我做茶叶生意他也做茶叶生意，我做药材生意他也做药材生意。而杭州就是丝绸生意，常州是药材生意，湖州就是那茶叶生意了。现在茶叶生意虽然利润丰厚，但是交通堵塞，运输成本很大，根本就没得做。而药材生意已经被对方给垄断了，我也抢不过了。如今之计，只有把不赚钱的茶叶生意舍出去，把资金回笼，来保住自己最赚钱的丝绸生意。只要丝绸生意不坏，我们总还有翻本的机会。而对方要是看到我们在茶叶生意上收手，反而会调集资金去接手茶叶生意。茶叶生意又赚不了钱，他那调集过去的资金就相当于白费。他手头的资金少了，我们翻本的机会就更大。”

王有龄听胡雪岩这么一说，顿时有茅塞顿开之意：“你的意思是咱们舍弃了湖州这个没用的城池，长毛还得分出已经为数不多兵力去驻守！我们反而更有机会各个击破？”

胡雪岩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王有龄看了看地图，说道：“雪岩，你真是个聪明的人，你要是带兵打仗，绝对是个大将军！”

胡雪岩还以为王有龄急病乱投医，真要找自己统筹浙江军务，当下连连摇手：“雪轩，这个玩笑开不得。”

看到胡雪岩一脸的紧张，满脸忧郁的王有龄忍不住笑了笑：“你要是打仗，也是在军机处统领全国战场，杭州这么个小地方的生意，你却不一定做的好。”

胡雪岩全当王有龄在开玩笑，拍了拍胸脯说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让我去前线打仗呢。”

王有龄又皱了皱眉眉头，说道：“可是雪岩，常州刚刚失手，我又放弃湖州，朝廷那边会不会怪罪？”

胡雪岩说道：“这可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你明明本钱不够做不来这么大的生意，但是害怕别人说你没魄力，说你穷光蛋，你就偏要去做？这可不行。这些虚名都是假的，怎么对咱浙江的防务更好，我们怎么做，千万不要想着邀功。何桂清平日里不就是天天邀功吗？自己把自己捧在天上，现在掉下来，摔得这么惨，说不准还要连累你我。”

王有龄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就听你的，现在就写信，让稽鹤翁赶紧撤军回到杭州。”

……

不多久，何桂清被朝廷抓捕定罪的消息就传到浙江了。

胡雪岩稽鹤翁与王有龄坐在中堂之上，相对无言，各自叹气。

稽鹤翁是个实在人，说道：“王大人，何大人是你的总角之交，但是这些话我不吐不快，说出来你可别怪罪！”

王有龄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吧。”

稽鹤翁愤愤不平地说道：“常州守城这件任务，我们事先准备地已经极为充足！别说一个中过举的人，就是从我的团练兵里随便找一个目不识丁的人站在城楼上指挥，也不可能三天内就把常州给丢了。常州是浙江门户，他这一丢城，我们整个浙江的布局都要收到挟制。李秀成摆明了要攻下杭州，从北打到南，要贯通整个东线！常州这么一丢，杭州腹背受敌。而西边战线上的长毛也被曾国藩没命地往这边赶。哎，杭州现在想守都不容易了！”

王有龄又谈了一口气，有苦说不出来。要是没有何桂清，也不可能有王有龄的今天，但是何桂清这次，也确实太窝囊了。

胡雪岩却皱着眉头说道：“我就担心何桂清这么一搞，朝廷会不会怪罪雪轩啊。万一要是给雪轩也顶一个牵连的罪名，那可就太冤了。”

王有龄说道：“有什么好冤的。”

正说话间，衙门外突然有人喊道：“圣旨到！”

胡雪岩闻言一愣：“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朝廷不会真的降旨问罪了吧？”

王有龄仿佛看开了一切，拖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出去接旨吧。”

王有龄出去以后，战战兢兢地跪下，那太监捏着花腔悠悠念叨：“王有龄接旨！”

“臣王有龄接旨！”说着王有龄跪了下去。

胡雪岩在一边看着，心里十分的不忍，说道：“雪轩为浙江防务操碎了心，要是真的被怪罪，朝廷可真是瞎了眼了。”

稽鹤翁呀感慨道：“谁说不是呢？”

那太监念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浙江承宣布政使兼杭州知府王有龄，任期内克己奉公，防务有功，今擢升为浙江总督，切要固守杭州，以分圣忧，钦此！”

胡雪岩闻言愣了一下，这丢了湖州之后，朝廷不仅不怪罪，反而还给王有龄升官了？而且一升到顶，直接就是浙江省总督了？

稽鹤翁也是一脸诧异，看着胡雪岩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