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上五岭山
既然打印了王有龄，胡雪岩马上就又找到了俞武成。
说明来意之后，俞武成面露难色，说道：“胡老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这些走江湖的，本来就是看不惯那些官府恶霸，才落草为寇的。但凡有一些出路，也不至于提着脑袋谋生啊。道上的兄弟最忌讳的就是诏安，《水浒传》里的英雄好汉诏安之后不都一个个死于非命了吗？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胡雪岩赶忙解释道：“我知道俞老哥的意思，无非就是担心我把冯兄弟的人诏安以后，会让他们去前线打长毛。我跟你保证，只要他们投诚，就地驻扎，还跟原先当土匪一样。长毛要是打到五岭山了，他们自然得应付，长毛要是打不到五岭山，他们还当他们的山大王，而且冯兄弟还能罗哥官衔，免得别人诟病，这不是很好吗？”
俞武成听胡雪岩这么一说，思量了一番，说道：“可是这事儿在道上说出去以后，终归不好听啊。”
胡雪岩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要有抉择的，不可能两全其美。投诚之后当了军官，享受着朝廷的供奉，免了在刀口上打打杀杀的日子，这是好处。道上的兄弟会嫌弃冯兄弟胆小不中用，这是坏事儿。但俞老哥，你说是名声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俞武成听胡雪岩这么一说，说道：“当然是性命重要。”
胡雪岩一笑：“这不就得了！”
俞武成脸上依旧皱着眉头，他再次问道：“当真能保证不让冯长水上前线去？”
胡雪岩说道：“俞老哥你放心，我胡雪岩在浙江省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俞武成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再跟你走一遭。”
……
再次来到五岭山，冯长水亲自出面迎接胡雪岩。
听到胡雪岩要来拜山的消息，冯长水心里还十分的高兴，觉得胡雪岩这人做事儿确实也够厚道。自己交了那批洋枪之后，胡雪岩留了两千两银子，出手着实大方。而事过不久还能再来拜山，足见对自己的客气。胡雪岩现在也是道上出名的爷叔了。胡爷叔两次拜山，自己以后说出去脸上也有面子。
可是看到胡雪岩的那一刻，冯长水愣了——胡雪岩竟然是穿着官服来的，这是什么意思？
胡雪岩见到冯长水之后，见冯长水想行礼，却又拘泥于江湖人的傲气跪不下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赶忙说道：“冯兄弟好久不见，越发得消瘦了啊，看来山上的伙食可不怎么样啊。”
冯长水看到胡雪岩走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没有让自己行礼的意思，而且称呼也依旧是江湖人的称呼，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但是阳光照射在胡雪岩的蓝色官府上，胸口那一直云雀看起来十分的扎眼，冯长水心里还是有些膈应，说话也拘谨起来，说道：“多亏胡大人照拂，不然兄弟们别说就是这不好的伙食也吃不上。”
……
在客厅坐下之后，冯长水本来以为胡雪岩就是顺路过来和自己说说话，但是看到胡雪岩这一身的官服，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茶水倒上之后，冯长水便斟酌着问道：“胡大人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吗？”
冯长水毕竟是一个江湖人，虽然落了草，但是看到官服心里还是有些害怕。这种害怕在一般的七品芝麻官面前，当然会转变成一种愤怒和嫉妒，这种愤怒与嫉妒转变为杀伐的手段之后，那些身穿官服的小官反而要倒过来害怕冯长水。但是在胡雪岩这样的四品藩司加上江湖前辈的身份面前，他一个不到五六百人的山头子，完全摆不起架子来，说话也谦卑了起来。
胡雪岩笑了笑，说道：“冯兄弟，此番前来一是会友，上次你高抬贵手的事情我还得感谢你。”
冯长水微微一笑，说道：“这事儿已经过去了。胡大人办事儿漂亮，我冯长水没得话说。那批军火在我手里其实也走不出去，给胡大人是顺水推舟的人情。胡大人不必放下心上。”
胡雪岩说道：“这是哪里的话，该谢还是得谢的。”
冯长水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饶舌，他直接问道：“有一自然有二，胡大人还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敬请说明。”
胡雪岩说道：“冯兄弟办事果然爽快，不愧是郁威客的朋友。我这次来，确实有件事情想要跟你商量。”
看到胡雪岩说话时态度和气，用词谦和，冯长水下意识的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但还是继续问道：“什么事儿？”说话时他修长的大腿不安的在地上抖动着，显示着他的不安。他想翘起二郎腿，但是又害怕失礼，一直在忍者。
胡雪岩说道：“冯兄弟，照我看你这样在山头上一直盘着也不是事儿。你看漕帮沙帮虽然是江湖势力，但是他们也都有自己正儿八经的生意。漕帮给官府收粮运粮，而沙帮除了分担一些海运生意以外，在广东那边更是成立了专门与外国人做生意的洪门。他们有着正经的生意打底，自然能够长久地存在。但是靠打家劫舍过日子的，还没有一个能长久下来。”
冯长水早就听说过胡雪岩手眼通天，当得官大，在江湖中人脉广，这些事情也还是小事。最让大家佩服的还是胡雪岩不到十年的时间，加长就超过了那些几辈子人积累的四象八狗，广东十三行，成为了江南首富。听到胡雪岩这么一说，冯长水眼睛一亮，问道：“胡大人是有什么生意需要我们帮忙打理？要真是这样，我冯长水替我的兄弟给大人磕头都行啊！”
胡雪岩微微一笑，说道：“做生意东奔西走的，十分劳累。我这儿有个比做生意更稳妥的活儿。”
冯长水闻言皱了皱眉头，这世界上除了做生意，还有什么活能用得着自己这一帮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冯长水犹豫着问道：“什么活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