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义灭亲

这时王良却一反之前的兴高采烈,满脸的紧张,一只手从怀里瞧瞧地摸出了那面铜镜,他心中千万次地祈祷千万不要照出那种东西,可当镜子递到玉娘的脸旁时,他的呼吸还是停止了.

“夫君,行了没有啊?”玉娘催促道.

“好,好~~~”王良的声音带着些颤抖.

“诶哟!”玉娘痛叫一声,睁开眼来,就看见一只漂亮的碧玉簪子插在自己的发髻上.

“对,对不起,为夫用力过猛了.”王良脸色惨白,嘴巴都有点哆嗦.

“夫君,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玉娘奇道.

王良颤抖道:“没有……啊~~是,是,我肚子痛!”说完便捂着小腹匆匆离开了房间,一出门口后,整个人更是发足狂奔,跑到了大街上。一路上连冲带撞,最后实在累得不行才靠到墙角上休息,但脑海里怎么都忘不了那可怕的景象，简直跟梦中一模一样。

方才镜子里的那张脸----分明是毛茸茸的,嘴巴两旁伸出数根长长的花白胡须,耳朵也是竖起来,那样子,活脱脱地就像……猫!

“玉娘不是姓茂吗?茂?猫!”王良越想越怕,已不敢再回家中,到了晚上,他在白天到过的胡同里烧起了三炷香,香未烧完,那道士便来了,道:

“现在信了?”

王良惶恐不安地道:“信了信了,道长,我该怎么办?我妻子她……怎么会是个妖怪呢?”说到后面竟鼻子发酸,自己相濡以沫了三四年的枕边人居然是个妖,这实在令他既惊且悲.

道士摸着自己下巴那颗黑痣的杂毛,道:“不用怕,公子,我既然点拨得了你,当然也能救你.”说完竟然从怀里拿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匕首,刀身上刻有密宗真言,对王良道:“这把是金刚宗的护法宝刀,能斩杀世上任何妖孽,你只要趁睡觉时往她小腹那么一插,一切就都解决了.”

王良惊道:“你要我杀了玉娘?啊,不,不……我办不到!”

“办不到?”道士冷笑着,把玩起了手上的匕首,忽然指道:“你看!”

王良顺着他的指头望去,只见匕首明净如镜,清清楚楚地映现出了他惶恐不安的模样,不知怎地，一眨眼间又幻化成了前些日子玉娘和他在床上缠绵的情景.

王良惊道:“道长，这……？”

道士笑道：“你再看。”王良定睛再看时，匕首上的画面又变成了玉娘给他娘亲喂药，待王母睡下后，玉娘低下了头，竟然……和王母嘴对嘴地贴到了一起！

王良张大了口，吃惊地看到母亲身子绷直，双手用力地攥紧了被单——那样子，倒像是被玉娘从嘴里吸收了什么东西似的。很快，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道士一摸匕首，悲惨的画面也随之消失了。

王良无力地跪倒在地，悲怆道：“玉娘，玉娘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道士俯下身子，在王良的耳边道：“事实摆在眼前，她先吸干了你娘，现在又来吸你，你想一下，这段时间她是不是老缠着你行房啊？”

王良默然无语，他实在想不到，善良美丽的妻子非但是妖，而且还要害他一家。渐渐地，他握紧了拳头，忽而大吼一声，朝地上死命地捶打了数下，表情变得狰狞无比。

“为什么，为什么！！！”

道士见目的达到，便将匕首塞到了王良的手中，道：“去吧，为你娘亲报仇，这样才不负她在天之灵！”说完又是长笑一声，化烟而去。

过了良久，王良默默地站了起来，把匕首藏进了衣服里，往家的方向走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地再敲一回，天就要放亮。

大街上早已冷冷清清，看不到丝毫人影——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黑影，渐行渐近，踉踉跄跄地，晃到一间豪宅前，猛力地拍打着大门。

“开门，开门！”满身酒气的王良大叫着，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吱~~呀，大门很快就开了，玉娘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扶住丈夫的胳膊，担心道：

“夫君，你去哪里了，我担心了你一晚上！”

王良半闭着眼睛，含糊地道：“今儿高兴，多喝了几杯~~嘿嘿！”浓浓的酒气喷了出来，惹得玉娘一阵皱眉。

“先进来再说！”玉娘把丈夫扶进了屋里，出去打了盆热水想给他洗脸，岂料王良呕得全身都是……忙活了半天，外面已闻鸡叫，玉娘把丈夫服侍好了上床，自己也极感疲累，很快就睡着了。

就在这时，王良的眼睛却睁开了。

趁着微亮的晨曦，他把藏到枕头底下的匕首拿了出来，看着玉娘如海棠春睡的熟悉脸庞，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凶器。

王良艰难地呼吸着，不知不觉中，泪水已充满了眼眶，他想起了三年前那个风雪连天的夜晚，玉娘也是如这般昏睡着，他不辞幸苦地从雪里把她扒了出来，带回了家中，从此成就一番美好姻缘，不料今日却变成了这般局面。

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玉娘平日里的无微不至，温婉笑容此时竟越发地清晰，王良的手在颤抖着。

这一刀，到底是刺，还是不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