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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滴血认亲(一)
呵呵……一个是自己至亲的亲爹,一个是自己的姨娘,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在这个时候相信她。
就算自己真的是假的,那又如何?
事情发生时,自己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婴孩,自己何错之有?
当真是高门薄情,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因为一个没有任何证据的诬蔑说不要就不要了,真是!
宁江月在心里愤恨不已,一时连形容词都找不出。
她藏在斗篷里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粉|嫩白透的指甲渗进掌心的肉里,宁江月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她咬着牙,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不能激动,好戏才刚刚开始,自己不能先低头认输,绝对不能再变成上一世那般,绝对不可以!
气氛僵持着,没有人先开口打破沉默。
宁江月扯了扯嘴角,决定主动出击,只是她刚张了口,还未发出声音,柳芸芳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爷!妾身跟了您十几年,为您生儿育女,在姐姐走后操持后院,照顾江月,按理说,妾身和江月是最亲的啊!妾身如何愿意相信江月不是大小姐!
可这么多年下来,江月确实不像您,妾身才斗胆暗中调查,还望老爷明鉴啊!”
“你倒是说说,怎么明鉴?”沉默了许久的宁纪中终于开口,苍老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疲惫,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敏儿,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宁江月。
宁江月越发觉得心寒,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手却被人拉住了。宁江月诧异地看过去,却是宁荷皱得不成样子的小脸,她晃了晃宁江月的胳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小声说着:“长姐,你永远是荷儿和姐姐的长姐!”
宁江月微微侧了侧脸,正对上宁荷身后宁芙的浅笑。
宁江月蓦地心热了一下,往日宁荷做过的种种在这一刻忽然就都释然开来。
不枉,她为了给宁荷求情做得那一番苦功。
“这……”
柳芸芳依然跪在地上,她犹豫着,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宁纪中,宁纪中沉着脸,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柳芸芳有些打鼓,她又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站着的睨着眼看她的宁江月,那些年方雪兰身为当家主母压她一头的耻辱,自己的儿子明明是相府唯一的男丁却只能挂个庶出的名分被什么都不会的宁江月死死压着,如此种种,让她再顾不得什么细思周全。
柳芸芳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她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大笑出声,而是抖着音一字一顿地说着:“妾身以为,江月既然不是宁家血脉,又与敏儿十分相似,为防万一,还是毁去脸皮,扔出去的好。”
说出来了呢,啧啧啧,太心急了啊,没有万全的准备,又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还是说出了这样残暴血腥的话,真是太冲动了呢!
宁江月松开攥紧的拳头,施施然坐回了椅子上。
这一次,换成她对着柳芸芳似笑非笑。
“江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宁纪中闭了闭眼,他叹息一声,沉沉地问着,却没有看向宁江月,他也会怕,怕自己看过去,就会不顾一切让人处死那个敏儿,管她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宁江月不解地看着宁纪中,似乎不甚明了他的意思,“说什么?十三年前江月还是个刚出生的孩子,江月能说什么?若是江月真说出点什么,那才叫惊世骇俗,爹说呢?”
宁江月的话让宁纪中浑身一颤,他忽然想起方雪兰来,方雪兰也是这样,不管说什么,最后都喜欢用俏皮的声音反问他一句,让他说出个什么意见来才肯罢休。
这样的宁江月,与方雪兰相貌有七八分相似的宁江月,性格几乎与方雪兰一脉相承的宁江月,真的,只是个抱养回来的假孩子吗?
可……那个敏儿,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宁纪中心情复杂,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即便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你来我往他都应付地绰绰有余,可这后宅之事却让他着实疲倦,若是方雪兰还在该多好,她定然认得出哪个是自己的女儿,也定然会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处理好,不让它们烦他。可,方雪兰不在了,他得替方雪兰寻回真正的女儿,处理好这些污糟事啊。
“既然爹也不好做什么决断,江月倒是有一个法子。”宁江月察觉到宁纪中的纷乱思绪,主动开口替他解忧,“江月曾在书上看过,若两人有血缘关系,则血液相融,若无血缘关系,则血液相斥。不如,爹叫人端碗两碗清水来,滴血认亲可好?为以示公允,这端水之人,就不要让我和柳姨娘的人插手了,免得动了什么手脚。柳姨娘觉得,此法子,可好?”
事到如今,柳芸芳深知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她僵着脸,点头应是,祈祷着宁纪中能指到她的眼线去做这件事。
敏儿与宁纪中是否会血液相融,柳芸芳并不担心,她担心的只有宁江月与宁纪中的血液相融的话,她要怎么应对。
宁纪中没有说话,他在思考着,这个法子是否行得通。
宁江月的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笑意,柳芸芳的自信也不必她少多少。她们两个人都明白,这个时候,谁都没有了退路,她们只能维系着自己的气势,让对方先胆颤露出马脚。
“唉……若是老爷信得过,这清水,就让妾身准备吧。”
一直沉默者的方宛,起身向宁纪中福了福身子,缓缓说道,“老爷该是知道妾身的,妾身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姐姐的在天之灵不安的。”
“嗯,你去吧。”
许是最后一句话提到了方雪兰,宁纪中本想拒绝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再出口已经是应允。方宛又一次福了福身子,扶着丫鬟,慢慢退了出去。
方宛扶着丫鬟,急匆匆地去了前厅旁边的水房,小厮们见到她纷纷行礼,她无心应对,随意挥了挥手让他们起了。
方宛环视水房一周,从柜子里取了新的茶碗,又从水缸里舀了冰冰凉的清水趁无人时,偷偷在其中一碗里放了些磨好的明矾粉末。
方宛闭了闭眼,轻轻晃动着两个茶碗,等粉末彻底溶于水中,才不着痕迹地长舒了一口气,将茶碗放到托盘里,亲自端着往外走。
宁江月说的滴血认亲的法子固然没错,可这个法子也有破解之处。
若是水里放了明矾,则无论谁的血液滴进去,都不会相融合。
方宛当时并不明白,宁江月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个,还特意给了她一包磨好的明矾粉,千叮万嘱地让她见宁纪中时一定要带上。原来,她早已经知道这一天了吗?
方宛叹息着,快步向前厅走去,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宁江月这个懦弱平庸的嫡长女开始变得越来越精明了呢?
方宛站在布帘子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身旁的丫鬟为她撩开了布帘子,她肃着一张脸,一步一步走到大厅中央,“老爷,清水已备好。”
宁江月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她浅笑着看着毫无所察的柳姨娘和敏儿,淡然地站起身站到了大厅中央,屈身行礼,“既然宛姨娘已经端来了清水,江月冒昧,还请爹给江月一滴血。”
方宛端着水从宁江月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在和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微不可查地对她点了点头。
宁江月心下更是安定大半,她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柔和地注视着主位上的宁纪中,一副全凭他做主的模样,好似无论发生什么,她都相信宁纪中不会害她,定会给她一个合理合情的公道与说法。
宁纪中被宁江月盯得有些难受,他想起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动摇和不信任,心下愧疚,只是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他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子,陷入了沉思,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十几年的枕边人会是信口开河的人,可另一方面,自己的女儿也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同样无辜至极,即便她真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如她所说,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孩,她什么也做不了更更改不了。
“老爷,不如让敏儿小姐和大小姐一起滴血吧。”
方宛在宁纪中身边站了一会,将他所有神色一一收入眼底,她敛起心底对宁纪中的不屑,状似善解人意地提议,还有谁比她更明白结果呢?她定定地盯着左手边的茶碗,它与右边的茶碗几乎一模一样,无论是水量、颜色、味道还是茶碗的花纹,都没有任何肉眼可辨的区别,只有方宛知道,左边的茶碗里,被她加过了明矾粉末。
“嗯……”宁纪中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他又分别看了看宁江月与敏儿,颔首,“就一起滴血验证吧。”
方宛应了声,她微微欠着身端着托盘站在宁纪中面前,一直在装壁画的宁维从靴筒里抽出随身带着的匕首,轻轻割开了宁纪中左手的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