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蓝色
竹影婆娑。
晶莹的小魔箔伫立在竹桌中央,箬竹双手伸出,丝丝绿光靠近了魔箔,终于停止了转动,而面向箬竹的不是白色了,是蓝,海水一般的深蓝。
魔箔内,墨娆喜极而泣,项上的鲜血慢慢的被情蛇之王吞噬,白色小蛇晶莹剔透,已成了纹身,印在上面。墨娆口中念道自己过关了,低头却见情蛇非真,正在其疑惑迷惘之时,白色空间也慢慢变色,摇曳着深蓝色的海洋之露,顿时那片花海变成了真正的海。
波光粼粼,荡漾着水波,激起层层涟漪,忽而一群海鸥飞过,从海中叼起露出雪白肚皮的鱼,一口吞下,天空白云朵朵,微微晕起海一般的蓝。墨娆慢慢的降落在海水中央,留下了迷惑的眼神,踏上水面的那一刹那,竟没有沉下海去,反而在海面上长出了另一种蓝色的花,墨娆蹲下身,将此花连根拔起,嘴唇微动,似有欣慰:“蓝色妖姬?”
俶尔,水波汹涌,万丈高的海浪扑面而来,其势噬人,墨娆手中花落入海面,沉了下去,自己竟能在海面上如履平地般倒退,只见那十丈高的水势朝自己逼近,在这花海中,不知多少蓝色妖姬被墨娆弄倒又妖艳的活过来。
墨娆胆颤心惊,恐惧占据了全身,不知在这浩瀚无垠的海洋跑了多远,不小心被花藤绊倒,躺在水面上,眼见自己就要被海水吞噬,一步、两步……没有再逃的余地。墨娆的心翻腾,不安,恐惧,可现实告诉她不能坐以待毙,水中的蓝色妖姬依旧妖艳,在风中摇曳,仿佛在嘲笑墨娆的怯懦。
震天动地的呐喊,翻风滚浪,海水依旧平静,只有那浪朝墨娆逼近。“我不怕你,水妖。”墨娆飞入水中,用水传出白色的力量,与蓝色的海浪抗衡,不知如何墨娆的力量竟如此之大,那项上的情蛇之王血色翻滚,白色在墨娆周身穿梭,仿佛一条条白色的雪带。几回合后,那水势竟有减弱,墨娆被迫击出了海浪,双手下垂,高悬空中,那浪开始有些收敛,忽而又击起水势,海水中蓝色妖姬纷纷而起,将水势与墨娆团团围住,墨绿色的花杆托着洁净的水滴落在墨娆的面颊,顺其而下,芬芳怡人。
墨娆不惊不乱,双手挥出白色的光芒,将围住她的蓝色妖姬打的飞谢,那仿佛不谢的花瓣片片漂浮空中,水势更大了,化作蓝色的人形:“你竟敢摧毁我的花,你敢摧毁它…”庞大的面孔向墨娆逼来,水溅湿了她的肌肤,项上的情蛇之王若隐若现,墨娆纹丝不动,面无表情:“你是海妖?”
水势狂猛,奸佞的笑声分外逼人:“哈哈……海妖?没见识的小丫头,胆敢擅入我蓝海,折我蓝花,你该当何罪?”
墨娆听后,惶恐不安,更疑惑种种:“墨娆无知,无意闯入贵地,摧残宫花,还望主人海量,莫要与墨娆一般计较。”
一阵水势汹涌袭来,墨娆飞出几尺远,墨绿色的花杆与花相离,纷纷落入水中,墨娆只觉口中咸味,鲜血慢慢渗出嘴角,项上之蛇闪得更急速了。
观看水势,慢慢下降,直至风平浪静,海面上跃起一个如水般澄澈的女子,娇喘微微,水一般颜色的发丝随风飘起,拂起了衣袂,微微一笑:“这,又岂是你一句海量得以平静的?”
墨娆落入水面,离女子几尺远:“那你要如何?”
女子的笑声飘荡在空中,激起了回声:“弱水不想如何,只想你恢复这里的原状。”
墨娆蹲下,手触到了海面,愁眉紧锁:“怎么可能?此水不容我进入,又怎能让蓝色妖姬归位。”弱水神一般的速度来到了墨娆面前,围绕她行走,念叨着怎么会不可能?墨娆的眼神跟着弱水走,惶恐的她却表现的越发坚定:“那是不是我恢复了原状,你就会放我出去了?”
弱水婉约一笑,倾国倾城:“这个自然。”
墨娆起身,面对着眼前这个如水一般却不知城府多深的女子:“那,我要如何入得此海?”
弱水不经意的重复了入海这两个字。
墨娆点头,坚定的说道:“《神典》有言,水者,洁无净也,能付万物再生之能。”
弱水听后娇娆的笑声在海水中回荡:“你可听说过杨柳甘露?”
墨娆点头,问道是不是观音大士手中复苏万物的仙水?弱水听罢冷笑一声:“复苏万物?熊熊的烈火中,人能被烧死,那在柔水中呢?就不会被淹死吗?说什么复苏万物,是湮灭万物吧?你信不信,我将这深海之水召唤,淹了整个天山呢?”
墨娆听后,不禁一颤,双腿不由自主的瘫坐下来,哆嗦不已,传来嘲讽的笑声:“怎么?怕了?”
墨娆定了定神,从深蓝的海面站起,故作镇定:“你妖言惑众,此海广袤无垠,单凭你一个小小海妖,如何能够召唤?”
弱水轻蔑一笑:“既然如此,何不试试?”顿时,平静的海面波涛汹涌澎拜,浩浩汤汤,风云色变,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墨娆的衣裳被淋湿,弱水却若无其事,仅有嘴角那丝迷人的笑:“这下,你信么?”
墨娆逞强,不言不语,而水势越来越大。
魔箔外,冷漓子忧心忡忡:“梓儿,四大本空,五蕴非有。”墨梓蠡焦急的脸色慢慢舒坦,用意念感受神界的力量。
魔箔,墨娆抵挡不住此情此景,心乱不已,蓝色妖姬在海面上摇摇欲坠,却能经的住这风吹雨打。定睛,那从海底长出来的花在风雨的摧残中竟有缝隙,墨娆恍然大悟:“你这妖女,就这点本领,还说淹噬整个天山的生灵,却连这蓝色妖姬都伤害不了。”
弱水愤怒墨娆的猖狂与不知天高地厚,激起水势万丈:“好,那就让你尝尝真正的弱水之危吧!”说罢狂恐的笑容飘荡在狂风骤雨中,弱水化作一团碧水,穿梭于千万层浪中,让人睁不开眼睛,烟雾缭绕的天山慢慢被水势吞没,生灵野物仓皇逃窜,慢一步便被水卷走,就连鸟儿也无力呻呤着,豺狼虎豹哪还有森林之王的威猛,只是用尽全力逃窜,不多久,天山漂浮着生灵的尸骸,海水肮脏不堪。
竹轩,绿的那般美丽,晶莹剔透的魔箔散发着蓝光,若镜雪白的面孔显得格外的怜人,忧愁的目光不离箬竹半步。箬竹看着镜子里的一切,痛苦的脸色微微唤了声藏王。忽然,竹空上的魔箔散发蓝光,不停地转动,箬竹急忙转移目光:“她…”
魔箔内,墨娆借水势之大从蓝色妖姬的墨绿杆下进入海底,情蛇之王竟离开了墨娆的项上,在海底自由的游荡,散发白色的光芒为墨娆引路。
竹影婆娑,若镜急促不安的言语:“姐姐,弱水这次玩的太大,须让她将此人封入海底,若她出来,姐姐岂不?”
箬竹冷笑:“我不怕,你怕什么?”
忽而,镜子化作人形,双手合十想飞进发光的魔箔被箬竹阻止:“若藏王知道,你死无葬身之地也就罢了,可你师父的性命呢?”
若镜分外激动:“可姐姐,等她真正过了此物,你会灰飞烟灭的,那时藏王成型,我们这些棋子不一样会被湮灭吗?”
只见箬竹嘴角一丝抹不去的微笑:“凭她,我不信。”
“那冷漓子呢?”若镜咄咄逼人。
箬竹立马变了脸色:我不担心冷漓子,箬竹谁都不怕,只有藏王……微笑置过:“这是朱雀的宿命,箬竹无怨。”
魔箔散发着蓝光不停地转动,海面依旧汹涌澎湃,墨娆在海底已收集完蓝色妖姬的茎,欲出时,情蛇之王叫住了她:“主人,光有花径救不了蓝色妖姬的,需拿到海底深处的杨柳甘露。”
墨娆纵使不解,却没有时间让她思考,只好让情蛇带路去找杨柳甘露,可情蛇竟消失了白色的光芒,海底深蓝一片,墨娆不解,愤怒情蛇的行为。项上的情蛇蠢蠢欲动:“可主人,动了杨柳甘露,弱水便没有这么大的本领引起这水势了。”
墨娆欢喜,转念一想,脸煞白不堪:“那我们会葬身海底了?”
情蛇不语,墨娆徘徊不定。情蛇告诉她先出去再说。墨娆摇头:“出了此海,仍然被困此物,我们就赌一把吧!”想罢,向海底深处游去。
情蛇无奈,知道主人的命令不可违抗,刹那深蓝色的海底被白光照亮,筷子长的情蛇变得如蟒蛇般巨大,墨娆震惊不已。只见情蛇一个翻身,将墨娆骑在了背上,让墨娆别害怕,向海底游去。千奇百怪的海底植物让墨娆大饱眼福,过了一段时间,便再也看不到这晶莹之物,剩下的只有阴森和恐怖。情蛇让墨娆当心,游向了一个黑洞,飞快的速度飘起了墨娆的衣裳,白光下,无数个圆水泡漂浮,定睛,每个水泡中都是凶猛的饕餮。墨娆看着这些狰狞的怪物,不禁紧紧的抱住情蛇,情蛇甚有感触,再次安慰墨娆,墨娆定了定神:“情蛇,它们不会都活过来吧?”
情蛇并不迟疑,告诉墨娆一旦动了杨柳甘露,它们都会活过来。墨娆大震,只听得情蛇道:“或许人世间的种种都是那么的不公平,但是在观音大士眼中万物都是平等的,所以她的仙露不会舍弃任何一个生命的。”
蜿蜒的躯体前行,告诉墨娆小心,前面便是杨柳甘露了。墨娆从蛇背上离开,手中紧握着蓝色妖姬,情蛇变小了,又回到了墨娆项上。借着白光,一座水晶般的宫殿出现,杨柳甘露便放在了宫殿里的白净玉瓶中。墨娆欣喜,前行。忽而宫殿白光闪闪,佛像呈现,白净玉瓶便握在她的手中,墨娆慌乱中忙行一礼:“大士,墨娆为救苍生,来此求取杨柳甘露,望大士成全信子,信子虔诚,愿受苦难。”
说罢,宫殿的门打开,墨娆慢慢靠近,眼看过了门槛,便可得仙物,纤细玉手却怎么也触碰不到,情蛇意念又起,告诉墨娆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拿到仙露。
墨娆迷惘不知如何,瑶梅庵的一切若隐若现,稍纵即逝,白色情关自己的变化迷惑不解又到了另一个地方,一切的一切迷惑重重,墨娆又想到了外面的洪水泛滥,生灵涂碳,草木皆非,天灾人为,不禁抱头痛哭,:“不,我没有想到,我怎么没有想到?说是救众生脱苦,那天山的灾祸呢?我错了,错了。”
情蛇亦伤神,安慰墨娆说自责是没用的,唯一能做到便是拿到杨柳甘露,否则天山真的会湮灭的。墨娆摇头,责怪自己:“我触不到,我是个恶魔,怎么有资格拿到仙物,我是假的,正如那水泡中的饕餮一样。是我的错,大错特错。”
竹轩,竹馥怡人。
箬竹面色煞白,虚弱的身体紧紧的靠在竹墙上,眼里闪过丝丝希望。听得若镜仓惶的言语:“有人来了,冥悲,姐姐,是冥悲。”
若镜慌张,箬竹却依旧笑靥:“想不到这些神器触到了灵魂,就都活了,天意难违啊!”
竹上方晶莹散着蓝光的魔箔转动的更厉害了,有三粒一样的篮子合在那一面,下方,依旧倾国倾城。
魔箔外,墨梓蠡惊叫一声梦,大吐鲜血,苍白的面孔上炯炯有神的目光直射那一道消逝在魔箔外的紫光,眼神惆怅,若有所失,顿有所悟,平缓自己的心境,让冷漓子放心,说自己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让他助锁梦与师妹一臂之力。冷漓子将手从墨梓蠡的后背放下,摸了摸长胡须,微笑的点了点头,老者的气息:“梓儿,你能顿悟太好了,只是我不能进去,藏王的幽气逼来,于你不利,若他顺水推舟,将你引入魔界,岂不功亏一篑?你尚年幼,还是听为父之言,相信墨娆、相信锁梦,她们会平安的。”
墨梓蠡点头闭眼,双手挥起纯青的光束慢慢放于膝前。
魔箔内,墨娆惶恐不安,徘徊不前,跪在了似晶非晶的宫殿,口中娓娓念叨自己错了。刹那,一双脚出现在自己面前,紫色的裙袂摇摆,可以感到幽寒的冷气:“若不快点取出杨柳甘露,你才是真正的错了。”
抬头,诧异的唤了声幽锁梦。锁梦不语,径直向前,墨娆更加的迷惘,这不现实的一切让她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冥悲散发出的幽气似将万物冻结,顿时,锁梦飘起,冥悲白光闪过,让人睁不开眼睛,那一瞬间,天崩地裂,震天彻地的声响,是锁梦将观音大士以及她手中的杨柳甘露劈的粉碎。墨娆为之大惊,锁梦不懈,如冥悲一般透出幽冷的寒气,将剑收起,左手握着,看了一眼墨娆手中的蓝色妖姬,靠近,拿过,拈了两片花瓣递给墨娆:“吃下吧,在这至阴至寒之地,你会受不了的。”
墨娆接过,慢吞吞的吞下,锁梦已经走向远方。
忽而水势翻滚,无数水泡破解,冥悲瘆人的寒气又透出,面前,一黑色的庞然大物伫立,身上滴下的粘液化作颗颗水泡,脖子如长颈鹿那般,两只散发红光的深邃的眼睛透出强烈的杀气,锁梦并不迟疑,举起冥悲劈天而下,饕餮凶残,口中不断吐出黑色水泡与冥悲抗衡。锁梦将剑横住,双手运势,股股水流靠近,冥悲一动,水流顿作冰尖刺向饕餮,咆哮,嘶呤,挣扎,饕餮用尽全力,细长的尾巴却被冰尖刺住,动弹不得。说时迟,那时快,冥悲从天而降,饕餮消逝,化作一座水晶宫,宫中的大士手托白净玉瓶,隐隐若现,锁梦靠近,取得白净玉瓶,大士立即破碎,水晶宫也立马消失。锁梦将杨柳甘露递给墨娆,带着她回退,冷冷的却急促的言语:“此地混乱,你保护好仙水,我们杀出去。”
天山外的水势慢慢退却,又出现了明媚的阳光,莺啭鹂啼,嬉戏娱乐。竹轩,若镜战战兢兢的看着面如纸灰的箬竹,她脸上是欣慰,更是憔悴。
魔箔内,锁梦与墨娆驾驭冥悲飞速前进,在慢慢破裂的水泡中的饕餮面前穿梭,临危不惧,还是,该来的来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能出海面的罅隙已阻,复活的饕餮成群袭来,墨娆紧紧的握住锁梦的手,更觉得冰冷。锁梦脸上越过一丝焦灼:“别怕,总有法子出去的。”
接着便是惨不忍睹的杀戮了,整个海底充满了血腥与肮脏,仇杀,狠心,沾满血腥冷漠的面孔中有暗淡的无奈,这悄无声息的世界,失去了阳光与空气,没有了善良与友爱,仅有那丝无奈的冷漠,冷漠。
魔箔外,墨梓蠡揪心的疼痛,心底在挣扎,冷漓子又何尝不知,眼见着锁梦在那冰冷世界张牙舞爪自己的魔性,昏晕在黑暗中,白净玉瓶垂直下降,两个无力的身躯也垂落下来。绿丝飘逸,那只白皙的手握紧了白净玉瓶,身上五根绿竹排列在墨娆与锁梦身旁,散发出绿光,杨柳浮起,玉露滴滴融进水中,晶莹剔透,白光闪耀,容纳了那血腥的海底。
海面风平浪静,摇曳的花旁,是两个娇弱如水的女子苍白如雪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