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改弦更张
倒上酒，汉斯翘起了二郎腿，在胡雪岩面前显得十分放松，问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胡先生此番前来，恐怕是找我有事情商量吧？”
胡雪岩看到汉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自从洋人第二次打进中国以来，这些来华做生意的洋人脾气也多了起来，这让胡雪岩真切地感受到了国家强盛与否给做生意带来的直接影响。
胡雪岩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听说你这边和长毛有一批军火往来。不知道你手里有多少洋枪，我想把他们都买下来。”
汉斯哈哈一笑：“我就知道郭兄会帮我的忙，没想到郭兄这么快就给我找了一个下家。胡大人，不瞒您说，我确实有一批军火。但是这批军火已经有主了。你和庆春是好朋友，我自然不能不给你面子。这样吧，你要多少枪给我报个数，我看在郭兄的面子上只要你二十五两的单价。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你要多少枪我都给你送过去。”
胡雪岩说道：“汉斯先生恐怕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我是想把你卖给长毛的那批军火都买下来，现在就买，而不是和你再订货。”
汉斯看了一眼郭庆春，然后皱了皱眉头，手里的就被来回的摇晃着，里面的小半杯酒汉斯喝了好几口也不见下褶。汉斯说道：“胡老板，我不知道你听谁说的我在和太平军做生意？”
胡雪岩说道：“我在上海黑帮、漕帮、官府、商场均由眼线，想打听点消息还是很容易的。”
汉斯听胡雪岩这么一说，愣了一下，黑帮、漕帮、官府、商场都头势力，他虽然听说过胡雪岩的事情，却也不曾笑道胡雪岩竟然这么的厉害。深深看了胡雪岩一眼，汉斯有些不太相信。
胡雪岩继续说道：“三天前你好像在上海码头刚刚卸下一批货，有两千把洋枪，十几箱子弹。这些现货我就都很需要。”
汉斯听胡雪岩这么一说瞳孔微缩。他自然知道和长毛做生意是中国政府不允许的，所以他做事儿非常的小心翼翼，那批军火几乎是他自己亲眼看着卸货的。卸货的工人虽然全是中国人，但是领工的头子却都是洋人。他敢保证那些卸货的中国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卸的是什么东西。这才三天，胡雪岩怎么知道这消息的？
汉斯不得不重新掂量胡雪岩的实力背景了。
汉斯说道：“胡先生真是手眼通天，汉斯很希望与您这样有实力的人打交道。但是那一批军火我已经和别人签了合同，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信誉，我可不能失信。”
胡雪岩笑了笑，拿起玻璃酒杯喝了一口，这就还真不咋地。
胡雪岩说道：“我知道你签了约，但是你要知道，这是在中国，你这样做是在和朝廷作对。朝廷是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生意的。”
汉斯看到胡雪岩镇定自若，仿佛是自己被他吃定了的样子，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是一个商人，我只管做我的生意。中国政府要是干涉我自由做生意，自然有我们国家的政府跟你们中国政府直接对话。不过好像我们德国和你们中国的交涉中，还从来没有吃过亏。眼下我们德国的军人好像还驻扎在北京，胡老板要是觉得我做生意有什么不对，可以先去找我们德国的军人说一说。”
胡雪岩猛地一拍桌子：“大胆！”
郭庆春赶紧站起来从中调和：“汉斯，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你这是在中国，不是在德国。”
汉斯冷笑了一声，没有搭话。
胡雪岩说道：“好，既然你这么冥顽不灵，我现在就去上海团练，调集两队卫兵，直接包围了上海码头。跟你做生意是看得起你，我直接把你的军火没收了，你又能如何？”
汉斯说道：“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你们中国人不能干涉我们洋人做生意！”
胡雪岩站起身子，低头看着汉斯说道：“我相信汉斯先生应该知道五口条约，那确实是你们外国政府跟我们大清朝廷签订的条约，可以保护外国商人在华的利益不受侵犯。但是，你现在在和反贼做生意，在我们中国，罪同造反。朝廷或许允许你们做生意，睁一只闭一只眼看你们逃脱关税，但是你们要是想帮助长毛把朝廷推翻，我们大清朝廷还能坐视不理吗？你别跟我叫嚣，你们德国不是在北京有驻守的军队吗？你大可以去把他们喊道江南来。实话实说，我们曾大帅左大帅在江南地区和长毛大的不可开交，那是腾不出手来。真要是有空上了北京，还能容得了你们在中国为虎作伥？”说完胡雪岩朝外走去，说道：“庆春，你这个朋友不怎么识实务，咱们走。”
郭庆春赶紧把胡雪岩拉下，对汉斯说道：“汉斯，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我跟你说句实话，你要是继续与长毛进行军火交易，朝廷一定会派军队来拦截你的货物，到时候你不但要血本无归，还要收到朝廷的追究。你顶着造反的帽子，即便是德国领事馆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你呀。”
汉斯看了看胡雪岩，慢慢端正身子，苦笑了一声：“可是我这枪已经从汉堡运过来了，马上就要抵达上海，我要是中途毁约，让这批枪砸在我手里，我要赔很多钱的。”
胡雪岩一笑：“汉斯先生，你一开始这样说不就好了吗？本人就负责两江的军火采备。你这里不论有多少枪，长毛能收下，我们也不怕撑着，你尽管拿出来就是。我们也一定给你一个合适的价格。”
汉斯叹了一口气，说道：“胡先生，您容我考虑一会儿可以吗？反正货物还得等五六天次啊能运送到上海码头，我们有时间再谈不是吗？”
胡雪岩摇头说道：“有时间是有时间，但是却没得谈。我已经讲的很清楚了，你要是现在不跟我签订合同，转让军火，我会立马带人查封你们在码头存货的仓库，到时候你一文钱也拿不到。”
汉斯深深看了胡雪岩一眼，又看了郭庆春一眼，一口把被子里的酒都喝光，才说道：“好吧，算你们赢了。我这批军火在太平军那里卖到了三百两银子一只，胡大人是这里面的行家，我自然也不能保持原价。三十两是我的底线，若果达不到这个价格，我是不会屈服的。”
胡雪岩笑了笑：“价格好说，三十两就三十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