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初见
此时，那段日子的经历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在待在黑暗中孤单无助的陆如画面前一幕一幕地回放。
陆如画似乎能够从脑海中的画面中体会到当时自己内心的绝望和疯狂，不断地摇晃着脑袋想要将那段记忆从脑袋里晃出去。
嘴里还不断地喊着“不要，不要……”
然而她脑海中却不断地响起陆承意那得意诡谲的声音。
“如画，你是绝对逃不掉的……”
“我亲爱的姐姐，我最爱的人，你就陪着我一起下地狱吧！”
“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记得我……永远永远都忘不掉。”
这些声音不断地在黑色的空间里响起，陆如画不停地转动着身体，想要分辨清楚这些声音到底从哪里传来，可是却发现陆承意好像存在于四面八方，她根本就无法找到他的位置。
反倒是让内心的恐惧占据了上风，连着这空间都跟着天旋地转起来。
“如画……如画……”
她渐渐地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感觉到身体被触碰，是一双有温度的手。
这个时候的陆如画已经疯狂了，她的神经已经濒临崩溃，她无法判断这个声音是谁的，从哪里来，反倒是条件反射地认为这个人一定是陆承意。
于是，她拼命地挣扎，在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对着那靠过来的身体拳打脚踢。当手脚被制止的时候便直接上嘴。
然而，过了很久，就在陆如画体力不支的时候，她的身体依旧没有传来任何的疼痛和击打。
“如画，我是浩辰，如画，你快点醒来看看我，如画……”
一声一声的呼唤声让陆如画渐渐地停止了歇斯底里的攻击，她无力地瘫在那里，脑子迟钝地运转着。
“浩辰？浩辰，叶浩辰……”
是了，她想起来了，叶浩辰。
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爸爸。
是的，她想起来了，那双盛满星辰大海的幽深双眸，高挺的鼻梁，生气起来薄唇轻抿，开心的时候却笑得像个孩子。
叶浩辰……浩辰，她最爱的人啊。
想到这里，陆如画像是恢复了意识，那个封闭的漆黑空间瞬间土崩瓦解，光明一点点的从裂隙中照射进来。
叶浩辰忍住了刚才因为陆如画的拳打脚踢而受伤的疼痛，他发现，此时静静地躺在他怀里的陆如画有了些许变化。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慢慢开始聚焦，一直苍白紧抿的嘴唇缓缓张开，吐出来的是他的名字。
“浩辰？浩辰……”
叶浩辰似乎看到了希望，开心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喊道：“如画，如画，我在这里，你感受到了吗？”
已经完全聚焦的双眼恢复了往常的灵动，她闭了闭眼，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后，便抬眼看向一直将她搂在怀里的男人的眼睛。
“浩辰……”
“太好了，你醒来了，如画，你认清我了吗？”
陆如画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问道：“我刚才是不是又失去意识失控了？”
叶浩辰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细心地抬起手擦了擦她额头上汗珠，轻声说：“你有没有觉得累？困的话就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就将她小心地放回床上，并为她将被角掖好。
远离了叶浩辰的怀抱，陆如画这才发现了叶浩辰的变化。
他原本整齐干净的衬衫，现在变得皱皱巴巴，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但是却不像是自己解开的，反而少了一颗扣子，上面脱掉的线还凄凉地垂在领口。原本整齐的头发此时略显凌乱，因为撑开的领口所露出来脖颈和袖口挽上后露出来的小臂上都有血红的血痕，有几处已经破了皮，隐隐可以看到渗出来的血珠。
陆如画的眼睛有些疼，她不知道是天花板上的灯光太过刺眼，还是叶浩辰为她所受的伤太过刺眼。
“对不起，我伤到你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叶浩辰这才发现陆如画已经看到了他露出来的伤口，急忙将衬衫的袖子放下，不在意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说：“傻瓜，我怎么会怪你，就你那点力气就跟小野猫挠痒痒似的，哪里有半点儿疼。”
陆如画抿抿嘴，竟然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道歉。
“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要记得，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看到你这样，真正疼的不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伤口，而是我的心。”
所以叶浩辰才希望陆如画能够放下仇恨，并非他不希望她去报仇，而是不想让她在余生里都活在仇恨所带给她的阴影中。看到陆如画这个样子，叶浩辰真的觉得即便他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却在面对自己妻子失控的时候那样的无力和痛苦。
陆如画感觉自己的眼睛发热，内心有自责和愧疚不断奔涌而出，然而她知道叶浩辰不想要听到她的任何道歉，更不希望看到她的愧疚和难过。所以，她只能强忍下来，不再看那些怖人的伤口。
“浩辰，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我现在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又何必执着于我。”
想他这样优秀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呢，为何要偏偏执着与她。
如果现在的陆如画还是曾经那个被陆家捧在掌心里的陆如画，那个骄傲自信的她一定会把最美好的自己呈献给眼前的这个男人。
可是，现在的她却是那样的狼狈不堪，没有家世的支撑，甚至失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内心只剩下阴暗和仇恨，这样丑恶的自己只剩下锦瑟这个名字，没有一丝美好，却依旧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爱着。
“傻瓜，又在说什么傻话。我爱你还需要理由吗？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一种习惯，是占据了我人生中大半时间的习惯。”
是的，在叶浩辰短短的人生中，爱她就像是空气一样的习以为常。
在陆如画的记忆里，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大概是在她十四岁的生日宴上。那天他跟着父母一起去参加财力雄厚的陆家千金的生日宴，像往日一样准备了精美的礼物，却没有像往年一样送出去。
但是因为机缘巧合，他们居然在小花园里相遇。那年，他用一条蓝宝石做的月亮吊坠和一句要为她摘下月亮的誓言，赢得了她这一生对他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但其实，他真正遇到她的那一年，她才七岁。
那一年叶浩辰第一次见到陆如画，在他的生日宴上。
那个时候的叶浩辰已经能够跟在大人身边帮忙应酬了，虽然面庞因为年龄的缘故，依旧有些稚嫩，但是他淡漠的神情、有礼的举止以及成熟的谈吐，无一不让来客们纷纷称赞。
当时在C市的名流之间流传着生儿当如叶浩辰的这种说法，所有人对他都有极高的评价，同时都预测他将来长大后一定会成为人中龙凤。
叶浩辰自然也有些自命不凡，对于同龄的孩子都不怎么看得上，更遑论比他还要小的那些小奶娃。
所以，在这一天，叶浩辰不会跟其他孩子一样，只会在生日宴上盯着那些精美的礼物和同龄的孩子，反而只是跟在父母身边，有礼地迎接着客人。
因为客人很多，所以在来宾差不多快要到齐的时候，叶浩辰就先离开了门口，自己一个人要去房间换衣服做生日宴开始的准备。
当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就像是脱去了所有的伪装的孩子，像是一下子松懈了一般，拖着沉重的身子，一头倒在了床上。
在这个没有人看到的空间里，他只是叶浩辰，最真实的叶浩辰，而不是叶家被寄予厚望的独子。
他躺在床上，松开了领口的黑色领结，看着头顶的灯盏，心里有些孤独和凄凉。
即便这里是二楼的房间，依旧能够听到一楼觥筹交错的声响，这些欢声笑语更加衬得这间房间十分地寂静和孤独。
叶浩辰一直都明白，下面的这些人从来就不曾带着真心的祝福来为他庆祝，而他所想要的生日宴也不过只是一家子人一起吃个饭，而不是迎来一群虚情假意直奔着叶家名声而来的附势者。
然而，不管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都要像个懂事的孩子一样去接受这场生日宴，因为他是叶家独子，是叶氏集团的继承人，他没有任性的资格和机会，他只能选择隐忍和承受。
想清楚了这些，叶浩辰也只能凄凉地自嘲自己一顿，接着起身打算换身衣服下去迎接生日宴的开始。
就在他站在衣柜前的时候，开着的窗户外面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声音。
“妈妈，妈妈？”
因为叶浩辰的房间在向阳的这一面，所有他的窗户所对着的正式叶家的后花园。
今天来到叶家的宾客都被带到了前花园和大厅迎接，应该不会有人出现在这里才对。
叶浩辰有些好奇地走到了窗户边，探头往下看去。
只见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留着可爱的齐刘海儿，黑色的头发又直地垂在身后。而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公主裙，白皙娇嫩带着些婴儿肥的藕臂露在外面。
小女孩儿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跟黑葡萄一样地四处望着，还不时地看了看身后，好像很期待有人能出现在她身后追上她。
只是看到身后空无一人的时候，她委屈地瘪了瘪嘴，又继续向四处望去，“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叶浩辰感到有些无趣，心里有一种了然的感觉涌起。
这种小奶娃最讨厌了，整天娇气的就知道找妈妈，最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