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往事

像是一个普通的儿子陪自己的母亲聊天一般，帝苍魇愣是将近来自己的事情对着坟墓说了出来，当然了，他说的尽是好的方面。

冥芊月只是看着，听着，没有开口，也不愿意打扰他，她一直知道帝苍魇是不容易的，原来他心中更是藏着对母亲的思念。

此刻，冥芊月很是心疼他，这个男人从小到大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更是做了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他在人前从来不敢展露自己的弱点与柔弱，他永远都是坚强的，强大的。

或许只有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在母亲的面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明明，他知道，他的母亲已经听不到什么了，或许她们早已经投胎了，可是，他永远还记得，因为这不单单是一个思念，更是他的精神寄托，他的血缘亲人……

想着，帝苍魇终于说到了自己的妻子，然后转过头对冥芊月道：“月儿，与母妃她们说说罢，她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冥芊月看了看帝苍魇，此刻的他并没有平日里的邪魅与不羁，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子，神情很是平和，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很是干净……

冥芊月点了点头，唇角微扬：“好……”

然后便也转过头对着坟墓说道：“母妃，母后，我是阿魇的妻子，你们放心，阿魇会好好的，我们也会很幸福的……”

冥芊月淡淡的说了一大串，可是帝苍魇却是根本没有听完，他只知道自己听到了冥芊月叫了他一声阿魇。

帝苍魇眼睛“噌”的就亮了，里面冒着火花盯着冥芊月，等冥芊月停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帝苍魇那亮的如同灯一般的眸子，不由得扬了扬眉：

“怎么了？”

“月儿……”帝苍魇却是大手一伸，一把将冥芊月捞进了自己怀里，嘴角上扬，眼巴巴的看着冥芊月：“再叫一声……”

“什么？”冥芊月一愣，有些不解。

帝苍魇见此，面露不满，没有说话，眼睛却依旧锃亮锃亮的盯着她。

好半晌，冥芊月才反应过来，嘴角微微抽搐，在帝苍魇的期盼下柔柔的叫了一声：“阿魇……”

听到自己期盼的话，帝苍魇笑得眼睛一眯，猛地将冥芊月按到了自己怀里，紧紧的抱着：“月儿！”

冥芊月一愣，随即勾了勾嘴角，双手也慢慢的抬起抱着他，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好可爱呢，她很喜欢，很喜欢。

两人抱了好半晌，才分开，分开之后，帝苍魇的心情显然已经恢复了不少，带着笑搂着冥芊月，慢慢的说起了自己母亲当年的事情。

大概是二十多年前，京中有两大绝色，两人不仅容貌倾城，而且家室才情皆是一等一的好。当年在京城那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受尽了男子的倾慕和女子的妒忌。

而那两人正是当年权倾一时的宁国侯和苏丞相的嫡女，也就是后来的惠贤皇后和柔皇贵妃，帝苍魇和帝苍渊的生母。

两人不仅仅是好姐妹，而且关系好的比一般亲姐妹还好，两人的性子也是温柔贤淑，万中无一的。

而当时还是皇子的明帝可以算是和她们一起长大的，与苏月柔更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只是后来先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夺嫡也是越发的严重，明帝当时其实算不得最受宠，也算不得能力最出众。

本来他也想过平平安安的与自己心爱的人过一世，当个闲散的王爷算了，可是谁知他那些兄弟一个个都是不依不挠的。

为了那个皇位，更是将主意打到了苏月柔和沐娴雅的身上，要知道当时的宁国候府和丞相府可不比现在的将军府差。

有了他们相助，那么那个皇位就可以算是一大半都到了他们的手里，所以可想而知苏月柔和沐娴雅是有多受人欢迎。

后来明帝不得已而加入了夺嫡，本来苏月柔是打算当时就嫁给他，并说服自己的父亲也支持他的，可是后来因为另一个皇子的插手，阴差阳错之下沐娴雅被指给了明帝为妃。

而苏月柔却指给了别人，三人万分无奈，可是事情已成定局，也无可奈何了。

纠结了许久之后，明帝准备逼宫，在成亲之前逼宫，那么一切都还能改变，当然苏月柔两人是不同意的，只是当时明帝的态度很是坚定。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他出手，另一个皇子就已经出手逼宫了，明帝及时阻止了，先帝欣慰之余便封了明帝为太子，顺便下了旨让他提前完婚，想要在死之前替他多拉几个后盾。

三人虽然都很心痛，可是也无力改变，而成亲之后，明帝也是将沐娴雅当知己朋友的，也未曾越矩。

明帝与苏月柔还是经常见面，而沐娴雅就替两人打掩护，之后后来明帝被算计意外与沐娴雅发生了关系。

明帝与沐娴雅觉得很对不起苏月柔，沐娴雅更是想过一死谢罪，因为她对不起自己的好姐妹，只是苏月柔还算通情达理，虽然伤心，可是她更在乎的是他们两人的命，所以原谅了他们。

只是苏月柔不再向以往那般经常见明帝了，她想让沐娴雅与明帝在一起，她愿意放弃。

只是明帝怎么可能愿意？而之后夺嫡越发严峻，明帝更是历经几番生死，也没来得及顾得上她。

最后，明帝无意外的坐上了那个位置，而他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苏月柔迎进后宫。

那场面堪比娶后，大臣虽然不满，可是明帝很是坚决，而皇后也就是沐娴雅也没意见，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明帝封了苏月柔皇贵妃，恩宠仅次皇后，但是宫里人都知道，其实柔皇后的恩宠比皇后不知多了多少。要不是皇后不能随意废掉，恐怕那个后位都是她的了。

沐娴雅身为皇后，不仅因为她与明帝患难好几年，就因为她身后的宁国候府也不能随意废后，尽管当事人都愿意，可是明帝不能这样做。

所以，明帝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苏月柔，但是他却不知苏月柔并不愿意，不是因为那个皇后的位置，而是因为明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她爱的皇子了，他变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当了皇帝，又或许是因为在权势中迷了眼，可是苏月柔知道，他不会在是那个与她发誓的皇子了。

因为那个皇位，他的后宫已经进了很多人，很多人，他不会在是她的唯一。

他的爱对她来说，只会是催命符，尽管他派了很多人护着她，可是后宫之人的手段远远不是他能够想到了，如果没有沐娴雅的保护，或许她早就死了。

“母妃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帝苍魇说，他的表情很难过。

冥芊月知道，或许从明帝开始决定夺位的时候开始，他就与苏月柔没了未来。

而苏月柔因为那所谓的爱忍了几年便再也受不了了，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对她都是虎视眈眈的，生了帝苍魇之后，那些人便再也忍不住了。

以萧皇贵妃，萧意如，镇南将军府为首，一大帮人联合起来设计苏月柔，诬陷她秽乱宫廷，更说帝苍魇不是明帝的血脉。

明帝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为了皇位，他没办法，他选择的将苏月柔打入冷宫，至于帝苍魇，虽然最后证明了他是皇子，可是还是被扔到了一旁，受人冷落。

明明是最尊贵的皇子，可是帝苍魇从小便受尽折磨，若不是皇后在其中周旋，或许他和他母妃都活不了多久。

几岁的时候，帝苍魇已经记事，帝苍魇也渐渐被人发现天赋异禀，不知是明帝真的愧疚还是因为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已经不必惧怕了，他将帝苍魇拉倒了人前，给他了无尽宠爱。

一如当年给苏月柔的宠爱……

后来，那些人就又忍不住了，再次旧事重提，又算计了苏月柔，苏月柔对于明帝已经死心，她放不下的只有帝苍魇这个儿子。

最后，大臣联名上书，要求处死苏月柔，驱逐帝苍魇，明帝知道这是那些大臣在逼他，可是同几年前一样，他别无选择。

不，应该说他在江山美人之间选择了江山……

而这次，苏月柔没有等他下令，与明帝聊过一次之后，便在那些人的逼迫声中一把火烧了她的宫殿。

连带着她一起，一丝不剩……

“我当时已经记事，我亲眼看见母妃放的过，亲眼看见她被火焰吞噬的，母妃告诉我，让我好好的活着，她说，只有她死了，我才能活着，当时我不懂……”帝苍魇抱着冥芊月的手不断收紧，下巴放在她的头顶：

“现在我明白了，可是已经晚了，月儿你知道吗？我现在都还记得，母妃当时穿着她最好看的衣服，坐在那里，笑得很开心，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笑得如此温婉美丽，可惜，只有那么一次……”

埋首在冥芊月的脖颈处，帝苍魇的声音很是低沉，冥芊月却感觉到了她脖子处的一点儿湿润……

心头一阵心疼，冥芊月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紧紧的抱住了他。

无声的告诉他，他现在不止一个人，还有一个她。

好半晌，帝苍魇才缓过了神，将冥芊月那眸中一丝担忧收进眼底，帝苍魇突然便觉得也不是如此难过了，现在的他，还有一个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