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羊奶羹
钟定尧赞赏的看了一眼心上人,点头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找冲虚道长了,等他回来就知道这灵虚道长是何许人了!”
本来钟定尧还有更简单粗暴的方式,那就是绑起这个灵虚道长毒打一顿,让他说出幕后主使,可又怕江氏认为是屈打成招,在心中留下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只好作罢。
反正钟家军的探子遍布整个大陆,想要找一位高名远扬的道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苏成晚觉得被钟定尧握着的手汗津津,黏腻腻的,就轻轻用力抽了回来,钟定尧望着心上人,心中有一丝失落,可他又不好再次唐突了佳人,只好撇开脸,哑声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再说江氏,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就来到蒹葭阁,想问问女儿是怎么想的。
“母亲,这大清早的,您怎么来了?要是一会儿嫂嫂去请安,看不到你,该如何是好?”苏成晚刚洗漱完毕,看到江氏,忙迎了进去。
“我已经吩咐过了,今日就不用请安了。”江氏还真是一个好婆婆,自薛明湘嫁进来后,除了晨昏定省,她很少拘着儿媳妇在自己身边,尽量让薛明湘觉得自在些。
“我就是想问问你,若是你和钟世子姻缘不合,你还愿意嫁给他吗?”江氏慈爱的看着女儿,她的晚儿是那么的乖巧懂事,可这姻缘怎么就如此波折?
“母亲,这些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女儿若是和他真心实意的努力经营,这日子怎么会过得不好?”苏成晚说到这里,露出一丝女儿的娇羞。
“可上次你得了怪病,请了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可不是冲虚道长来做了趟法式,你就好了?这由不得我不信呐!”江氏知道苏成晚动了心,担忧的扶额说道。
苏成晚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可她又不能说那是假的,毕竟牵扯到冲虚道长的名声,只好说道:“昨日世子派人来传话,说那个道士也去过荣国公府,被钟伯母赶了出来,世子说这道士形迹可疑,他已经派人去找冲虚道长了,母亲要是不放心,咱们等冲虚道长回京再商议可好?”
“如此甚好!”江氏这才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谁知茫茫人海,也不知冲虚道长是入了雪山还是闯了哪座无人的小岛,一个月过去了,竟毫无踪影。
不知谁走漏了风声,说苏成晚和钟定尧八字不合,两府取消议亲。两人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又都是炙手可热的府中后辈,去荣国公府和永庆侯府保媒的人多了起来,一时间门庭若市。有几家还真是不错,可想到女儿是个死心眼的,江氏只能忍痛打发了。
因为薛夫人怀了身孕,薛尚书能者多劳,被皇帝派去西山修筑狩猎行宫,因此薛明湘和苏成泽去威远侯府住对月,也只是走了个过场,只住了四五天就会了。
薛明湘拜见过婆母后,就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到了蒹葭阁。
“这是谢谢妹妹了,多亏了有灵芝,要不然母亲还不知道要受多要苦呢!”薛明湘感激的说道。
薛夫人是高龄孕妇,怀相不好,本就辛苦,再加上威远侯府还有小人作祟,亏得有灵芝在,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多受多少磨难呢!
灵芝以薛夫人远房侄女的身份进了威远侯府,日日侍奉在薛夫人左右。薛夫人院中有小厨房,一应食物都是由小厨房做的,薛夫人平日里也只在自己院子里走动,可以说是严密防备了。
没想到就是如此防备,还是险些招了毒手。原来为了补充营养,薛夫人每人清早要应用一盏羊乳羹,灵芝在收拾杯盏的时候,发现在碗底有些颗粒状的粉末,她捻起来问了问,又尝了尝,只可惜羊乳腥膻,早已辨别不出这是什么了。
等悄悄招来制作羊乳羹的方妈妈问了问,也不知这是什么,“许是茶叶末子吧?”方妈妈是薛夫人的陪房,这羊乳羹是她亲手调制的,怕羊乳腥膻,她用茶包浸泡了一次,难道是她没过滤干净,留下了些末子?
“不像。”若是茶叶末子,怎么也会留下些茶叶的味道,灵芝摇摇头,又凝思了片刻,才和方妈妈说道:“妈妈明日照常做了这羊乳羹来,此事先不要惊动其他人,以免打草惊蛇。”
天青色的玉盏盛着温热的乳羹,因为用红茶包浸泡过,泛着淡淡的红色,芳香四溢,触动着味蕾,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只可惜屋子里的几个人盯着那盏羊乳羹,却拧眉不语。
灵芝拿来一块密实的白棉布,又把那盏羊乳羹过滤了一遍,果然在棉布上留下了许多细末。
“老奴今日选用的都是大片完整的茶叶,而且自从在羊奶拿到小厨房来,老奴就一直盯着,连眼都不敢眨一下。”被特意叫来围观的方妈妈见状,惶恐的跪下说道。
“方妈妈快起来,这不干你的事,难不成我连你还信不过?”薛夫人示意身边的丫鬟把方妈妈扶了起来。
这些年跟着薛大人四处为官,虽不至于颠沛流离,可也要长受车马劳顿,水土不服的苦楚,她身子本来就弱,要不是有方妈妈为她精心调养,估计也难再有子嗣了。她怎么能不信任方妈妈呢!
“这乳羹做好之后,又经过何人之手?”灵芝见过方妈妈调制乳羹,最后用来顾虑的棉布和她手中的这块一般无二,若是在这之前就混入进去,方妈妈应该会过滤出来才是。
“这乳羹是由青鸽送来的,在茶水房的炉子上温着,夫人什么时候想喝了,婢子或者春兰会亲自去端的。”春菊看了春兰一眼,恭敬地说道,
春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青鸽是方妈妈的女儿,春兰和春菊又都是薛夫人的亲信,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所有人的视线都透过门板,看向了茶水房的位置,那里有两个三等丫鬟在守着,圆脸的叫凝香,是薛夫人陪房的女儿,去年刚送进府里,容长脸的叫含香,是威远侯府的家生子,父亲是薛大人的常随,也是刚当差不久。
第二日,羊乳羹还是青鸽送来的,“含香姐姐,夫人的羊乳羹。”
茶房里只有含香在,她放下手中的络子,笑嘻嘻的起身接过了食盒,小心翼翼的取出茶盏,放到炉子上温着,这才抓了一把果子塞到青鸽手里,口中说道:“别看青鸽妹妹小,着做事真利索,乳羹一滴都没洒呢!”
“嘿嘿,我娘总是说我毛手毛脚的,谢谢姐姐,每次来都给我留好吃的!”
青鸽走了以后,含香继续打络子,再没有往羊乳羹上看一眼。
“咦?今日这羊乳送的早啊!”凝香从外边进来,净了手后打开盖子查看了一下,说道:“怎么今日的羊乳这样白?方妈妈不会是忘了泡茶了吧?”说着,还拿起一把汤匙搅了搅。
“你做什么呢?那可是给夫人用的,你仔细洒了!”含香拧眉问道。
“没事,这样在炉子上温着,下面的热,上面的凉,我搅动一下,”凝香虽这样说着,却收了手,盖好了盖子。
这一切都看在了躲在暗处的灵芝和春菊的眼中。
“夫人要用羊乳,凝香你端进来吧。”春菊端着一盘子点心,站在茶房门口吩咐道。
凝香心中雀跃,她到夫人身边也有半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得到机会进主屋,不禁得意的瞟了含香一眼,整了整衣装,这才端起杯盏向主屋走去。
灵芝照例用一块细密的棉布过滤了那杯羊乳,果然又滤出不少细末。
薛夫人心中难过,没想到二房的手已经伸得那么长了,这凝香可是她陪房的女儿啊,“这是什么?”薛夫人脸色苍白,颤抖的问道。
“呀!夫人知道了?”凝香一脸懊悔,却没有一丝做坏事后被发现的恐慌,她自责的说道:“我娘嘱咐婢子不要让您知晓的,要不然就不灵验了呢!”
“怎么回事?”薛夫人一头雾水,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我娘听说夫人有了身子,可高兴呢,就去求送子娘娘保佑,希望夫人能够生个哥儿,后来我娘一位远游的道士说连着跪经三天祈福,把香灰偷偷地给被祈福的人喝下,就能灵验呢!只可惜,要是被祈福的知道了,就不灵了。”凝香惋惜的摇了摇头。
“你说这羊乳里撒的是香灰?”灵芝虽然不能确定这些细末是什么,可她敢肯定这绝对不是香灰!
“是啊!我娘给我的。”凝香说着就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我娘说每日撒一点,她每隔七日跪一次经,要连着撒七七四十九天呢,我今日才洒了第四天呢。”
今日第四天?也就是说薛夫人只喝下过一次,幸好!
灵芝结过纸包在鼻尖嗅了嗅,用手捻了捻,最后用舌尖舔了一点儿,在确定地说道:“是避子草烧成的灰末。”
避子草性寒凉,可避孕,若孕妇食用,容易滑胎流产。
可能下毒的人怕查出来,所以每次都放的量极少,打算天长日久,积少成多,只可惜想法不错,半路遇上了程咬金。
不过下毒之人的心思也够奇巧的了,她显示潜移默化的让凝香娘入了圈套,在由凝香投毒,由于凝香不知撒进去的是毒药,因此并不会惊慌,也减少了露出马脚的可能!
“这人怎能这样歹毒!”薛夫人攥紧双手,咬牙切齿的说道。居然利用她陪房的忠心来谋害她,若是有一日东窗事发,她的陪房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