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同台唱戏
苏宁声凭着记忆，悄悄来到厨房。她之所以偷偷来，倒不是跟素素一样忍气吞声，而是她想到了一个整治李月芳母女的法子，所以现在尚不宜闹大。
苏宁声躲在假山后，待厨房里的人统统离开后，才蹑手蹑脚地进去。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各色糕点摆放在案，苏宁声看了直流口水，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她忍不住骂了一声：靠！你们吃得这么好，给我猪都不吃的馊馒头，太过分了。
既然是偷食，就不能让人发现，苏宁声掏出手帕，一面往嘴里塞了一块，一面轻轻地在每碟上拿了一块，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正当要继续拿时，外面突有脚步声，苏宁声环视一周，根本没有可藏人的地方，情急之下，只好跳上灶台，再一跃上了横梁。
苏宁声趴在横梁上，有两个丫鬟装扮的人走了进来。她认得，是苏宁萱身边的红儿和青儿。
青儿叹了一声道：“咱们二小姐就是孝顺，知道老夫人爱吃梅花糕，时常变着花样做给她老人家，这要不是胳膊让那贱人给摔伤了，小姐今日定然又要亲自动手的。”
红儿哼哼道：“那贱人得意不了多久了，待一会子二小姐去了老夫人那儿，看她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说的是，老夫人这么疼二小姐，定会为小姐做主的。”
这两人一口一个贱人的，听得苏宁声好生不爽，若非不想打草惊蛇，她现在就下去把她们的嘴撕烂。苏宁萱想去老夫人那里告状是么，那她就奉陪到底。
回到院子，苏宁声把偷来的糕点放在桌上，这些够她二人吃的了。
素素两眼放光，问道：“小姐，您怎么做到的？”
“哈哈，你小姐我自有妙计。”苏宁声得意地说，她可不能让素素知道是偷来的，为防她继续问，又拿起一块糕点往她嘴角塞，“多吃点啊，一会儿还有好戏看呢。”
“好戏？”素素鼓着腮帮子，“什么好戏？”
苏宁声扬声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
明慈院。
苏老夫人才用完早膳，由两名丫鬟扶着在院子里晒太阳。“欣儿，听说昨日夫人将声丫头叫到贤芳院去了，可知所为何事？”
身着嫩绿衣裙的丫头道：“回老夫人，贤芳院的人说，昨儿个早上大小姐把二小姐的胳膊摔伤了，夫人这才找大小姐过去问了会儿话。”
苏老夫人又问：“后来如何？”
“后来，老爷也去了，不知怎的，夫人便没再追究。”
“嗯。”苏老夫人点点头，心想许是萱丫头又任性了，否则以声儿那丫头温婉的性子不会与她起冲突。
少时，苏宁萱来了，一进门便泪眼汪汪地扑进苏老夫人的怀里。“祖母～”
苏老夫人慈祥地拍拍她的后背：“萱儿的手这是怎么了？”
“祖母，萱儿的手断了，好痛～”苏宁萱的手上了药，还不能动，只能用绷带吊着。
“哎哟，可怜死了。欣儿，快扶二小姐坐下。”苏老夫人见孙女受伤，心疼极了，心里怪苏宁声下手太狠了些。
苏宁萱却赖在苏老夫人怀里，哭得好生悲伤：“祖母，您最疼萱儿了，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苏老夫人无奈地叹气，萱儿这不肯饶人的性子她最是清楚，若是不依她，恐怕要一直闹下去了，于是吩咐另一个丫头道：“银儿，去请大小姐来。”
银儿领了命走后，苏老夫人又安慰一番，苏宁萱方才渐渐止住哭声。
这边苏宁声还悠哉地躺在摇椅上，她估摸着明慈院那边的人快过来了，果然，一睁眼就有一丫鬟进来。
银儿行了礼，恭敬地说道：“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除了素素，银儿是这么久来，第一个脸上没有异样表情的人，苏宁声当下对其心生好感：“好！”
“小姐……”素素蒙了，老夫人怎会突然让小姐过去，难道她知道昨日的事了？
“没事，”苏宁声微微一笑，“走吧！”
苏老夫人尤喜万年青，故而明慈院的景观多以万年青为主，放眼望去绿油油一片，宁静幽深。
老夫人身穿深红大袖圆领锦衣，头戴翠绿簪子，耳戴翡翠玉环，手里捻着佛珠，坐在正座之上，见一身素衣的黄衣女子进来，心头一颤：“声儿？”
“给祖母请安！”苏宁声垂首，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这些礼仪规矩，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当然不懂，都是按照前身的记忆来做的。
苏老夫人走到苏宁声跟前，企图看得清楚些，可怎么看都令人心酸，她的孙女怎么会沦落至此，穿的是粗布麻衣，戴的是简简单单一支木钗，身子单薄得皮连着骨头，仿佛一阵轻风吹来就要把她刮走。
苏宁声抬头，要论亲情，她在这府里只与祖母算有亲情。早些年，苏老夫人十分疼爱苏宁声，总是把她带在身边，只是后来，苏宁声失去母亲，性情变得孤僻，对谁都爱搭不理，逐渐地跟老夫人疏离了。
“声儿怎的瘦成这样了？”苏老夫人既心疼又懊悔，这些年来不应该对孙女不闻不问的，更不该相信李月芳会真心待她。
“祖母，女孩子家，瘦一些才好看呢。”苏宁声笑道，她知道老人家定是心疼了，说起来，这是以前的苏宁声太不谙事，也怪不得苏老夫人对她不上心。
“什么话，”老夫人被她一逗，心情缓了些，当即让她坐下，“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一旁的苏宁萱气得就差没吐出血来，本以为老妇人会狠狠罚苏宁声，没想到祖孙俩倒聊起来了。
苏老夫人又道：“声儿，今儿个留在祖母这里用午膳，可好？”
“好呀！”苏宁声瞥向苏宁萱，心头一动，“祖母这里有肉吃么？”
闻言，苏老夫人微怔，皱眉问道：“声儿没有肉吃吗？”
苏宁声努努嘴，低着头满脸委屈：“我每日吃的都是馒头青菜……声儿是爱吃素菜的，只是偶尔也想换换口味～”
苏老夫人的脸一沉，难怪声儿瘦得皮包骨，真不知李月芳这个主母怎么当的。“欣儿，去请大夫人来。”
苏宁萱暗道不妙，她恨恨地咬牙，这状没告成，还把母亲给牵连进来了，真是得不偿失，都是苏宁声这个贱人。
不多久，李月芳便进了院子，她扫了苏宁萱一眼，这孩子，未免太沉不住气了。
“老夫人万安！”
苏老夫人点头：“坐吧！”
“是。”李月芳见苏宁声满面笑容，心头顿生厌恶，“老夫人叫儿媳来，是否有要事吩咐？”
老夫人也不拐弯抹角：“府中的食膳一向都是你在管理吧？”
李月芳明白过来，苏宁声这个死丫头，这么多年一声不吭，不料此次却跑到老夫人面前告状来。
“可是今日的早膳不合老夫人胃口？还是……”
“我这里没什么不妥，”老夫人冷哼一声，“是声儿那边，月芳，我们尚书府堂堂大小姐，一日三餐吃萝卜青菜，这像话吗？”
“这……”李月芳睁大眼睛，像听见了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似的，“声儿吃的都是这些么，怎么不跟母亲说呢？”
苏宁声呵呵一声，跟你说，我连青菜都吃不着了。
“厨房那帮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如此对待大小姐，我一会儿一定好好整治他们。”李月芳兀自说着，“老夫人，近来府中事儿多，因而疏忽了厨房，是儿媳大意，今后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嗯，如此是最好了。”对于李月芳的说辞，苏老夫人是半信半疑，李月芳精明，城府深，嫉妒心又强，眼里容不得沙子，要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对待从别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是不可能的。这几年，李月芳把苏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苏老夫人对她也尽量宽容，不强求她对其他几个孩子有多好，但至少不能亏待他们。
苏宁声早知道李月芳会把责任推到厨房的下人身上，所以并不失望，她只是想改善改善伙食罢了，其他的日后再说。只是她想就此作罢，有的人可未必这么想。
苏宁萱硬凑到苏老夫人跟前，抽抽嗒嗒地道：“祖母你偏心，姐姐吃得不好您就心疼，萱儿的胳膊断了就不管了么？祖母是不是不要萱儿了？”
苏宁声生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十几岁的人了，真可耻。
苏老夫人疼孙女，人尽皆知，尤其对二小姐，几乎有求必应，正因如此，苏府上上下下，无人不对其恭恭敬敬。但今日苏老夫人却忽略了二小姐，还是为了一向不受宠的大小姐，在场的妈妈丫鬟们实在想不通，就连与老夫人最为亲近的欣儿银儿也不明所以。
“萱儿啊，你是祖母的乖孙女，祖母怎么会不要你呢？快别哭了。”
“祖母骗人，您就是不要萱儿了，姐姐犯了错，您也舍不得罚她，呜呜~”苏宁萱两眼汪汪，仿佛就要滴出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