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坦白
面对林世举的态度，内基亚颇有些难堪，在强硬的艾斯普瓦公爵面前，他没有丝毫的选择权，实际上卡斯提人向教皇施压的时候他们一定也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不过当内基亚第二天到公爵府求见公爵的时候，得知公爵带着公爵夫人前往视察近卫军的消息时，内基亚还是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艾斯普瓦公爵的态度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了。
其实林世举和康丝坦丝并没有像消息中说的那样前往近卫军驻地，而是乔装打扮，去了艾斯普瓦城中。
两个人甚至没有乘坐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出租马车，在经过了使徒大教堂后两个人就选择了步行的方式，沿着公爵大道在十名便衣近卫军的护卫下穿过滚滚人流往城中而去。
林世举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尤其是拥挤的场合，但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的很多爱好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面对这种场景也变得乐在其中。
毕竟在一个拔地而起的新城市里能够见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见识到不同的风俗文化本身也是一种值得享受的事情。
那些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阿拉伯女人，来自波斯充满野性魅惑沙漠气息的歌舞女，身穿贴身衣裤的草原游民，用毛皮货物作为衣物的印第安人，当然还有那些随处可见的筒靴欧洲人。
不管是建筑还是货物，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和风格迥异的装饰品让林世举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大杂烩一般的城市里旅游一般，似乎回到了后世的那些国际性大都市里面，但是及目所见的花园小房舍，两三层高的砖石建筑又带着浓烈的中世纪风格。
小贩们操着不同民族的方言和带有浓重口音的法语招揽顾客，而后讨价还价的激烈争吵声以及人们发出的由衷笑声，街道两边时不时可见拿着警棍巡视的警察们，时而在路中间马车道里驶过的黑蓬马车。
在这个自己一手建立的城市里面当一个普通的居民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林世举心情舒畅，拉着康丝坦丝就真像是一对普通的带着强烈好奇心的情侣一般。
便装近卫军们自觉地围成一个小圈子，将公爵和公爵夫人若无其事的围在中间，阻隔着四周的人流，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跟随在林世举和康丝坦丝身边的两名近卫军手中就有了一大堆货物。
康丝坦丝难得出来一趟，她的天性完全被释放出来，将整条街的货物几乎每一种都买上一样，林世举非但没有任何制止的打算，因为就连他自己这个来自后世的人也有很多东西没有见过。
拥有两个晒盐场和一个甘蔗园的林世举不缺钱，当下也是一个劲儿地撺掇康丝坦丝买买买。
“亚历山大王子！”
林世举正接过刚才买下来的一个小型艾斯普瓦模型，这个完全用黄铜雕刻而成的艺术品完全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艾斯普瓦，无论是东方堡还是使徒大教堂，在那只有一本书大小的雕刻模型上面都清晰可见，当然还少不了埃博杜拉宫和公爵府。
正在这时，一处广场喷泉的机会吸引了周围人群的注意力，眼见着人们不断往一处街边波斯烤饼摊后面的喷泉汇聚的情况下，林世举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他看了一眼身边正为今天丰富的收获而高兴得咯咯直笑的康丝坦丝。
两个人的默契早已经在无形之中建立起来，林世举的一个眼神康丝坦丝就能够会意，后者靠在林世举的肩膀上，语气中的轻快和愉悦一点也无法掩饰，“艾斯普瓦的亚历山大王子只有一个，他叫艾哈迈德，是一名来自埃及的商人，由于他的出生地在亚历山大才有了这个名头。”
“难不成就是送你香水的那位？”
“是啊。”
林世举“哦”了一声，转头向烤饼摊后面的喷泉方向看去，不过青铜的天使雕像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够看到背对着他的几道人影，似乎正在进行一场表演，中间的男人是一名中年人，身穿一袭黑衣，正在说着低俗的笑话。
稍微凑近了一些，一直到了人群的外围，林世举才听见那几个举止夸张的人表演的内容，不过他可以凭借身高的优势从人们的头顶看见他们的全貌。
在场的女人占了大多数，也有一些是打扮得非常体面的绅士。
“艾哈迈德先生可真是了不得，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够凭借他出色的才艺和商业头脑成为艾斯普瓦的一道街头奇景，嘻嘻嘻，我都有些迷上他了呢！”
“莉忒斯，你可别和我开玩笑，女人的最终宿命应该是嫁给像公爵那样伟大的男人，可不是这样的小白脸儿。”
“当然了，不过这个亚历山大王子还真帅呢！而且他还会音乐和诗歌，就像是艾斯普瓦的斯瓦扎克！”
“斯瓦扎克可是北地最著名的游吟诗人，怎么是一个穆斯林能比的。”
“诗歌没有界限，我的娜琪雅！”
林世举前方两位女子正在窃窃私语，不过她们说话的声音顺着风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心中有些自豪，想不到自己的名望竟然有这么高，冷不防地觉得衣袖被扯了一下，他转过头去，却见康丝坦丝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林世举正要说什么来掩饰，刚要说话的时候却被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话语全部重新咽回了肚子里，他往台上望去，只见刚才的黑衣男子已经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人。
林世举一直对帅气的男人没有好感，这也许是学生时代残留的一点点嫉妒，不过自从身居高位后这种嫉妒已经淡了下来，但是现在看着那道白色人影，他的心中奇迹般的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那绝对是一个多情种子，即使他本性不是，迟早也会因为他的外貌而吸引一大群狂蜂浪蝶，白色无领长衣到了脚踝，随着他走动的样子显得一阵翩翩然，看起来颇有几分神仙中人的样子，他的举止优雅，剑眉星目，尤其是一双多情的眼眸看着地面的时候，好似一块破碎的水晶，足以让花痴女发出一阵惊叹。
即使是林世举也觉得他颇有几分诗人的潜质。
随着这道人影走出来，人们的眼神似乎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原本应该激烈异常的场面却显得寂静异常，就连风吹过林世举身后风向标发出轻微的啪啦啪啦声音都能够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尖叫，这片临时露天表演场地的观众们才再一次回过神来。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
惊天动地的狂呼尖叫声，真有几分后世国际大明星登场的感觉，似乎要把临近市集车水马龙的喧杂声都盖过去。
“亲爱的，我们走。”康丝坦丝拉住林世举的手臂，而后者虽然还沉浸在心下的好奇中，但仍旧被康丝坦丝拉得往外走去。
等远离了人群，走进了步行街，康丝坦丝明显再也没有了刚才东张西望的兴致，林世举左右瞧了瞧，选了一家带着东地中海风格的尖形拱门，雕刻有花窗玻璃的意大利餐厅，带着康丝坦丝和十名便衣近卫军朝着身边的一桌一男两女微笑致意后就走了进去。
之所以在小吃餐厅琳琅遍地，种类繁多的选出这家，不外乎是因为林世举特别中意这里的装潢，颇有几分后世欧洲街头随处可见的午后风情。
另外在当代的欧洲，意大利菜才是整个欧洲最值得称道的美食，至于法国料理，在凯特琳小姐带着宫廷御厨融合意大利菜特色前还根本不足以入林世举的法眼。
在欧洲，商业最为发达的同样是意大利，以至于现在欧洲港口所以船只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意大利各邦国的船只，那些曼托瓦，费拉拉，佛罗伦萨，威尼斯等国商人更是随处可见。
选择了一个靠着窗户的位置坐下，和林世举形影不离的卫兵们也在周围找位置坐了下来。
这倒是林世举头一回进入一家正牌的中世纪餐厅，不过这里却非但没有现在文艺复兴刚刚兴起而还未散去的黑暗，反而处处充满着独特的情调。
也不知道这家餐厅的主人是怎么想的，那些吊在灯架上面的红色纸花和窗台上的玫瑰以及空气蕴含着的神奇香味，甚至以暖色调为基础的墙面，无一不让人感觉浪漫到极点。
在各个隐蔽的位置，三三两两的情侣相对而坐，显然也觉得这里是一出充满风情的地方，那些人或朴素或体面华丽的装饰，让林世举心中觉得要是再来一首小提琴就更好了。
而那些清一色的蓝眼珠金色长发身材高挑的欧洲女性服务生彬彬有礼，为这家店面增加了不少形象分。
也许是应和了林世举心中的所想，就在林世举对面的幕帘后面，一串舒缓轻柔平和似蝴蝶的风琴声飘扬而出，像是情人抚摸着胸膛一般，搭配上这些美妙的环境，立刻让人沉醉到不可自拔。
连日劳累的林世举舒服地靠在柔软的鹿皮椅背上看着天花板上的一串彩色丝带，觉得多日的疲乏已经烟消云散，一下子觉得精神百倍起来。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康丝坦丝，洁白细腻的脸颊上衬映着玫瑰的红色，一时间他的脑袋里面全都成了一罐蜂蜜，似乎有无数的情话早已经积郁在胸膛中，只是一直找不到时间一吐为快而已，今天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先生，您的餐点，祝您享用愉快。”
一名小麦色的服务女郎右手叉腰，领着五名头戴方形帽的侍者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林世举桌前，将正在酝酿甜言蜜语的林世举思路一下子打断了。
在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下，侍从们迅速将桌面布置妥当，银色的盖子一下被揭开，随即一阵冲击人鼻腔和味蕾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意大利菜浓郁香烂，主要以炒煎炸红焖为主，说实在话，这还是林世举头一回见识到正版的西方美食。
以奶油和橄榄油为底料，搭配上虾仁牛肉菠菜以及香料的墨鱼汁意大利面，著名的拉齐奥多斯尼加嫩牛肉，用鲜香芝士以及佛手柑油和宝侧尼菌为点缀。
里索多饭虽不同于后世，但这原汁原味更加增添几分自然风情，而剩下的香菜牛仔肉片和酿造花枝颜色鲜明亮丽，一看上去就极有食欲。
康丝坦丝拿过一边略微有些杂质的高脚玻璃杯倒了两杯香槟，这种无泡香槟早在凯撒大帝时期就已经有了，不过口感并不如后世的有泡香槟，但这种酒类的神秘性仍旧使得它成为了宴会必不可少的东西。
林世举没有立马回答康丝坦丝的话，而是先抿了一口，感觉这夹杂了艾斯普瓦黑色朗姆酒的香槟颜色比之白色的百合色的要深上许多，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泽，就像是一块紫玉髓。
“我还从来不知道在我们的国家里也有人开始尝试这种新的东西，”林世举觉得这东西口感纯正，朗姆酒和香槟都是以丰富的糖分闻名，但这两种饮料混合在一起就颇有些后世鸡尾酒的味道。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国家进步和发展有多么的迅速，”康丝坦丝笑了一声，洁白的小手举起酒杯，“为了亲爱的，我的丈夫平安回家。”
林世举笑了笑，举起酒杯和她一碰，随即一饮而尽，“谢谢你，康丝坦丝。”
“我不喜欢战争，但是亲爱的做出的决定我不会去反对，只希望你能够记得在家里还有我这么一个女人........和卡罗尔，”
林世举脸色一阵尴尬，有些被捉奸的感觉，他连忙拿起胸口的餐巾擦擦嘴，切下一块鲜嫩的牛肉送进嘴里作为掩饰。
康丝坦丝却没有任何动作，她的眸子盯着林世举，柔和关怀的目光中有着几分质疑。
后者早就已经察觉到了那阵目光，火辣辣地似乎要刺破他的心房，林世举本就心中有鬼，因为他也在寻找一个机会向康丝坦丝摊牌以期给卡罗尔一个正式的名分。
“康丝坦丝，你这么看着我有什么问题吗？”
康丝坦丝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凄楚，她闭上眼睛小嘴微张，“我曾经听说过，在东方一个男人能够拥有多位合法妻子，亲爱的有这样的打算吗？”
眼见着林世举还在装傻，康丝坦丝的语气略略提高，“公爵阁下，我是你的妻子，难道这些事情你都不愿意告诉我吗？还是你准备像我的父亲那样，在外拥有无数的情妇？”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是谁在乱嚼口舌吗？”
“抱歉亲爱的，”康丝坦丝微微低头，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我知道我在不久以后会面临这种问题，我只想趁着我们的感情还没有干涸的时候把这个问题说清楚而已，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你。”
“好吧，”林世举心中有些疼，他握住康丝坦丝有些冰凉的小手，“卡罗尔为我付出了太多，我不能辜负她，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在那些事情出现之前我会告诉你，康丝坦丝，只要你记住你在我的心目中没有人可以超越！”
康丝坦丝知道林世举的私生活到目前为止还算是毫无瑕疵，但以后可就说不定了，何况东方人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一切，她纵然心中不愿意，却也只得点点头，紧闭的眼睛里却早已经噙满泪水。
“为什么非得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