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百年回首

“唉！”

小红见众人待自己如此恭敬，心中先是一动，跟着却又长叹一声道：“各位掌门好意，我老婆子心领，不是老婆子不想重回江湖，以正风气，实是年老力衰，力不从心，如今整个江湖都是各位掌门的天下了，各位又何必再强求我这个老婆子呢？”

她缓缓说完这翻话，跟着看了一眼众人，眼后将目光盯着潘天身上，跟着大声呵斥道：“天儿，你可知罪？”

众人初时听她不答应，刚想要再去劝说，突又听她历声呵斥潘天，想到这毕竟是他家内之事，自己不好插手，便一时不再做声，纷纷站了起来，重新落座。

潘天听二娘小红呵斥，连忙惊恐跪倒，匍匐在地道：“二娘，天儿知道错了，您老千万不要动气，小心伤了身体，要打要罚，待伤好之后，再罚不迟!”

小红厉声喝道：“为娘派你出去找寻哥哥，如今你可找到？婷儿现如今又在何处？你可好生保护了她？”

潘天道：“二娘骂的极是，天儿愚笨，屡屡与哥哥相遇，却总是失之交臂，自出江湖，从未见过哥哥一面，却又将姐姐丢失，差点丧命，天儿愿受二娘责罚。”

“哼！”

小红哼了一声，又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日后你又有何脸面去见你死去的爹爹？如何见你死去的娘亲？小小年纪，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胆大妄为，在一群前辈面前耀武扬威，呼来喝去，当真不知死活，你罪大了！”

潘天低声道：“二娘，天儿知罪！”

众人听小红这般喝斥潘天，不由均是脸上一红，想到此番是自己求潘天带领大家重出江湖，如今却又害他遭此责罚，一时心中很是内疚，连忙齐齐跪下道：“红左使，掌门重出江湖，实是我等万分敬佩，心中佩服，甘心听从他领导，与他绝无半点关系，还请红左使明鉴！”

小红道：“各位请起，天儿年幼，他不知天高地厚，明知各位以前皆是一派宗师，却仍不知轻重，号称教主，都是老身管教不严，方才惹出这般笑话，希望大家看在昔日他爹爹也曾为武林做过一些小事的份上，让他从此归隐山林，侍奉我这个老婆子安享晚年，老身感激不尽。”

她说完后，也站了起来，要给那些人行礼。

众人连忙说道：“红左使万万不可！”

罗、洪二人连忙站起，虚扶着阻止小红。

潘天泣不成声的哭道：“二娘如此，天儿羞愧万分，唯有一死，以报二娘养育之恩，再到地下，向爹娘请罪!”

他说完后，伸出手掌便欲寻死。

“掌门，万万不可！”

众人大惊，连忙上前拦住，一时都跪下求小红，请她原谅潘天。

小红见大家为之求情，又见潘天难过，心中早已隐隐作痛，却仍是面不改色，怒声呵斥道：“畜生，你竟敢拿死来威胁二娘？二娘虽不是你亲生娘亲，可却看着你长大，如今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就开始嫌弃我这个老婆子了？想要一死了之，逃避责任，不肯为我这个老婆子养老送终了是吧？你如此不孝，当真让人寒心！也罢，从此以后，你我自当不认识便是，免得老婆子玷污了你这个堂堂日月神教教主的威名，令江湖人耻笑于你。”

潘天越发泪流满面，不住磕头，直磕的额头渗血，却也不敢再说话。

墨兰一时心疼，出声说道：“二娘，相公他虽身在江湖，可却心系娘恩，日思夜想，不知有多少次睡梦中喊着二娘，醒来时已是泪流满面。墨兰看着更是万分心疼！此时相公听闻有人预谋要对二娘不利，更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自北海到中原数万里路程，他带着大家，一路马上吃、住、睡，从不停息，不知途中累死多少匹马，有多少个夜晚不曾入眠，这才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及时赶到，就凭相公这份心，纵没有大孝，也足见他对二娘之牵肠挂肚，墨兰还请二娘饶过相公，给他一个尽孝机会。”

小红听墨兰这一席话说的是至情至理，心中很是感动，却依旧说道道：“好！今日就先看在众位掌门和墨兰的情面上，我尚且就饶你一次，你起来吧！”

潘天这才又磕了个头道：“多谢二娘！”

说完这才敢站起来，其它人一时也都站了起来，重新归座，心中更对小红的家教之严所折服，更为潘天孝心所感动。

小红离座亲自扶起墨兰，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这才问道：“二娘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便是江南一带的，说来也巧，对江南那地，二娘倒还熟悉，却也不知你父母是何人？说不定二娘还认识。”

墨兰虽自幼生长在江南，可是却并非江南人，一时听小红问，却不知如何回答，看了一眼潘天这才跪下道：“二娘明鉴，墨兰虽自幼生在江南，却非江南人氏，只是……”

说到一半，便不知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了。

小红见她说话吞吞吐吐，心中有些纳闷，抬头看了一眼潘天。

潘天连忙跪下道：“天儿不敢隐瞒二娘，兰儿父亲乃是我大宋神宗皇帝，娘亲乃是幽兰谷主，墨兰从小跟随娘亲长在江南，故而话音是江南口音，却并非江南人氏！”

“啊！公主！”

他此言一出，众人又齐声惊呼，只觉太过意外。

小红身子一颤，随即跪了下去道：“贱民小红，不知公主驾到，还请恕罪!”

其它人是江湖中人，虽不好拜见墨兰，却也恭敬的站了起来。

潘天和墨兰见状，连忙上前扶起小红道：“二娘，兰儿虽是宫廷出身，可自幼从未到过皇宫，尽管是公主身份，更是有名无实。在孩儿眼中，墨兰就是您的儿媳妇，哪有娘亲给媳妇行礼的，这不是折煞了她吗？”

墨兰也道：“二娘，墨兰心中从没想过自己是什么尊贵之身，在墨兰眼中，二娘便是墨兰的亲娘，相公便是墨兰的天，墨兰日定对二娘，便如亲娘般孝顺，养老送终.还请二娘不要将墨兰当作外人看，墨兰便知足了。”

小红听她说的真切，又见她果然言语得体，心中越发喜欢，这才说道：“公主，能有这份心，做娘的自然高兴，可自古以来，君为臣纲，你贵为公主，我等身为草民，礼数岂能不顾呢？”

墨兰道：“二娘如此说，叫墨兰今后如何有脸面再见您？若是二娘嫌弃墨兰这身份，墨兰只好央求相公一纸休书，从此落发为尼，不再过问红尘俗事便是。”

小红听他说的真切，一时不好说什么。

墨兰又道：“墨兰自幼苦命，以丫鬟身份示人十五载有余，直到后来娘亲去世，墨兰才知自己身世，却也从不敢将自己当作公主，一心一意想着跟随相公，如今墨兰有幸得见二娘，想要终身守在二娘身边侍奉，为二娘养老送终，却不想二娘竟如此嫌弃墨兰这身份，墨兰又岂敢再奢望？不如一死了之，重新投胎做人，做得一介平民，来世再侍奉二娘左右，还请二娘多多保重！”

她说完后，便跪下给小红磕了一个头，随即便要离去。

小红原本以为她是公主身份，必定娇惯无比，那曾想身世却也这般坎坷，一时很是心酸。

当她听到自幼便已丫鬟身份示人时，忽又想起自己身世，只觉二人同命相连，心中更添了些怜悯。

如今眼见她说的伤心，此番将要离去，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她，轻声安慰道：“傻孩子，二娘只是随口说说，你又何必在意？二娘刚才寻思你是尊贵之身，生怕天儿会处处受气，哪曾想你却这般知书达理，当真难得！二娘眼见天儿能有此福气，娶你为妻，当真是我潘家之幸，他爹娘若是泉下有知，怕也安心了。”

墨兰见她说的坦然，方才心中所受委屈全然消失，这才又跪下道：多谢二娘理解，如此墨兰便放心了。”

众人见她婆媳二人间隔阂消失，一时也很高兴。

罗勇这才想起少林、崆峒围攻丐帮之事，连忙朝潘天问道：“对了，掌门，你不是去救杨帮主他们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杨帮主没事吧！”

潘天听得他问，不由眉头一皱道：“这件事晚辈也觉得很蹊跷，晚辈与各位前辈分开后，便快马加鞭直奔大同府，哪曾想走到半路，却得到袁前辈消息，说崆峒、少林两派，不知为何突然改变方向，直扑武当而去，却也很是想不明白，又想武当与神龙架相差不远，恐他们对二娘不利，更怕他们人多，这才急急折回赶到这里，却又不见二派踪影，当真百思不得其解。”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更是万思不得其解，更猜不明白为什么少林、崆峒两派，却为何半途改道，弃大同而奔武当。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袁沁，江俊在外求见。

潘天连忙招呼他二人进屋，见他二人风尘赴赴，连忙递了些水给他们，让他们先坐下休息一番。

小红见到这两人，面上又是一愣。

袁沁、江俊看到小红，面上生出激动之色，连忙跪下道：“属下参见左使！”

小红想到他们这般年纪，还给自己行这么大的礼，连忙上前将他二人扶起，打量了半天方才感叹道：“老了，三十年不见，大家都老了。”

袁沁再见小红，不由也想起当年跟她一起打拼天下时的豪气，只是见她如今已银发斑白，不由也是感慨万千道：“属下一生做梦都在想再见左使一面，如今得愿以偿，死而无憾，想起当年大家追随堂主他老人家，叱咤风云，那是何等威风，如今都已是将死之人，若是今生属下再能有幸再追随左使下效命，此生便是死也就值了。”

这时裴文飞站了起来道：“左使，属下等真心恳请您老人家重出江湖，再度出山，好带领大家铲除廖老贼这个江湖祸害，以完成少堂主未成之意愿。”

“恭请左使再度出山，带领我等铲除老贼！”

其它人听后，纷纷请愿道。

小红听着众人的请求，一时心朝澎湃，很难平静。

看了一眼潘天，又看了看众人，尤其是眼前的裴文飞、江俊、袁沁，她更是难已开口拒绝。

这三人自正义堂创立起，便一直追随自己，想当年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已到了人生迟幕之年。

一时间，她明亮的眼中，再闪出一丝火花，久久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