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打小闹
刘不才看到刘荣昌如此激动，笑道：“我也不必替你说好话。东家最喜欢讲信誉的人，你能赶在今天把银子还回来，东家对你自然就高看一眼。等明天我先去通报一声，便带你去剑东家。”
翌日刘不才把银子入账之后，便来通报了胡雪岩一声，说那刘荣昌已经回到了湖州，随时可以来拜见。
胡雪岩对丝绸生意很是上心，因为据说朝廷那边开禁上海的条约已经签了，等领事馆的人把文件送回国内之后，这上海便可以经商做了。左右算一下，这时间正好卡在明年第一波春丝上面。于是他立马就让刘不才去请刘荣昌。
湖州的宅子虽然不如苏州园林的精致，但也有无数敞亮大方的。胡府这宅子在湖州却是排不上号，但是刘荣昌知道，出入这座宅子里的人，无一不是湖州数一数二的人物。所以进入胡府之后，刘荣昌还稍微有些激动。心里想着手眼通天的胡老爷不知道厉害不厉害。
已进入客厅，胡雪岩已经在太师椅上坐着了。
刘荣昌看见胡血压，赶忙规规矩矩地下跪：“草民刘荣昌拜见胡大人。”
胡雪岩现在也是四品的大官，而且是不了实缺确确实实掌握了实权的藩司。刘荣昌这一拜是很有必要的。胡雪岩对刘荣昌十分有好感。他听刘不才介绍过这个刘荣昌，知道他是自己从一个小伙计做到开元丝行的老板的，经历跟自己很像。
所以胡雪岩也没有摆架子，笑着让刘荣昌站了起来，自己喝了一口茶，问道：“听说你贩卖丝绸赚了不少钱啊。”
刘荣昌赶忙说道：“都是小打小闹，不够胡大人笑话的。”
看到刘荣昌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还敢跟自己开玩笑，胡雪岩有些佩服这个人的胆色，说道：“你先坐下吧。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刘荣昌自己在客座上坐下，问道：“胡大人尽管问，小人知无不尽。”
“在湖州开个丝行要多少本钱啊？”
“这要看丝行的大小。一个门面，一副生财，三百两银子就能置办出来当丝行。这样的丝行也就是帮客户代代手，没什么赚头。要是有一千两就勉强可以自己收丝，坐等客户上门，这样就算一个中等的丝行了。要是有几万两银子，那就了不得了。”
胡雪岩听刘荣昌这么一说，笑道：“那你这白手起家，一出手就直接是大丝行，就不怕赔了本啊？”
刘荣昌说道：“做生意肯定有风险。大生意有大风险，但是也有大利润。我要是开小丝行起手，得经营十年才能在湖州办出名堂，这时间太久了。”
“好，你倒是有魄力。你这次去宁波贩私，收上来多少生丝啊？”
“只有五千担。”
胡雪岩点了点头：“你一个小伙计能直接收上来这么多，也算有本事了。我也打算开个丝行小打小闹试试水，我如果让你放开手收丝，你一年最多能给我收多少？”
刘荣昌听到这话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他舔了舔嘴唇说道：“放开手是能随便提价吗？”
胡雪岩说道：“比其他丝行贵一些自然也没有问题，但要是贵太多没得赚那肯定是不行的。”
刘荣昌说道：“小人明白了。要是能找人帮我打下手，我一年最多能收上来两万担。”
胡雪岩摇了摇头：“还是太少了，五十万担你能收上来吗？”
“五十万担？”刘荣昌吓了一跳，这有钱人的小打小闹就这么生猛吗？五十万担生丝，那就是一百万两银子啊！
刘荣昌摇了摇头，苦笑道：“胡大人要是收这么些生丝的话，我这一时间肯定做不来。您可以请码头上的郁老大帮帮忙。”
胡雪岩一愣：“你说的是漕帮的郁威客吗？”
刘荣昌点了点头：“现在湖州的丝农基本上都有固定的下家，我跑单帮顶大天也就是两万担生丝。要是五十万担，得找郁老大帮忙。郁老大在湖州关系极广，所有的生丝都得经他手运出去，他那边肯定有门道。”
胡雪岩摇了摇头，刘荣昌这意思是让自己转手从其他私商手里拿再买生丝。这样做肯定要赔利，而且即便郁威客有关系，那些人也不见得愿意让丝，毕竟生丝收上来经郁威客手运出去立马就能变现，何必在码头上再转手呢。这样做那些私商觉得亏，胡雪岩也觉得亏。应急的话还可以偶尔做一做，要是长久这么运作，肯定是不可能的。
胡雪岩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这丝绸生意，你觉得怎么做才赚钱呢？”
刘荣昌皱了皱眉眉头，这生丝生意是生丝生意，丝绸生意是丝绸生意，怎么突然从生丝生意上说道丝绸生意上了呢？
“胡老爷是打算直接开丝厂？”
“不不不，我知道洋人的丝厂很厉害，我没打算开丝厂。我就是说生丝生意，不是绸缎生意。你刚刚说你是跑单帮的，这个是什么意思？”
刘荣昌沉吟这说道：“总的来说，丝绸生意都是连在一起的。咱这湖州、南浔、盛泽地区都盛产生丝。我们本地的丝行直接从丝农手里把生丝手上来，送到杭州、苏州南京的大丝行，这些大丝行再把生丝卖给绸缎厂或者洋人。我去宁波这一趟生意，是直接从丝农手上收丝，然后直接卖给洋人，中间少了几趟，所以赚的多一些。但其实最赚钱的，还是把手头的生丝简单处理一下，委托丝农或者凯绰场把生丝整理成经丝，然后贴上商标。这样的话一包丝就能卖出一担丝的价钱，中间又多了两三倍的利润。”
胡雪岩点了点头：“我听说这经丝有洋经行和苏经行，这怎么说？”
“卖给洋人的就是洋经行，卖给咱中国绸机厂的就是苏经行。之所以叫做苏经行，是因为咱们中国现在也就苏州的绸缎厂还能行。”
胡雪岩说道：“这样我就懂了。对了，如果我要做丝行的话，你愿意跟着我干吗？”
刘荣昌赶忙说道：“小人当然那愿意！”
“好，既然如此，你就先去找个大店面，把门面撑起来，依旧叫做开元丝行。既然经丝最赚钱，你就想办法收经丝。从现在你就开始准备，等到明年的时候争取收够五十万包生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