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颠覆九重（三）

令九爱了这么久，亦是恨了这么久，最终却是想要离开了。

没有告诉夙洛只言片语，或者根本就是又在下了一次赌注。

这一次令九赌的是夙洛会不会相信她。

而不管结果是什么，令九都免不了永远离开九州六界的命运。在这茫茫尘世之中，这只是她最后想要确认的事情。

重来一次，夙洛究竟是会信她还是会与从前无异，弃她……

令九很想知道，而这一次却不需要任何人付出任何代价。

而令九这一次亦是想要帮助凌骨。令九觉着自己亏欠身边的人太多，凌骨亦是对她有过收留之情，且，令九或许是最能体会到凌骨心情的人。

所以，这最后一次的任性，便就由她好么……令九曾经想要这样问夙洛，可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夙洛的神情微微产生变化，叫凌骨确信夙洛是将那个人联想到了令九身上。

一切都如令九所猜测的那样，夙洛果真还是对她告诉凌骨解除诅咒的方式有所忌惮的。

不知道夙洛究竟是怎么想她的，总归，一切都没有偏离令九的猜想，丝毫都没有偏差。

令九也不知道究竟是该庆幸自己了解夙洛还是因为哀伤夙洛这时候已经开始不相信她了……只是，计划还是得继续。

下一瞬，令九便出现在九重天界与离恨天的结界处，凌骨知晓令九要来，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

而凌骨的丝毫不吃惊在夙洛看来便是令九与凌骨早就串通一气了。

夙洛更是有一瞬间的疑惑，令九为何是能够走出那父神之力的结界的？只是，冷静一瞬之后夙洛便想到了清折。

继承了父神之力的上神不过他们三人而已，除了清折没有任何人能帮到令九。

只是，夙洛不明白为何令九要与凌骨站去同一战线，为何令九要背着他离开魅族，又是为何，令九现下的神情居然会让他心中生出重重戒备？

难道那晚的温存都是假的，难道这一次令九真的是在欺骗他？

心中生出了无数个疑问，可夙洛就是没有产生要相信令九的想法，哪怕只有一瞬。

令九眼眸是红色的，带着魔域中人的那种妖红色，神情很是淡漠，更是站在了凌骨身侧。

不用多言夙洛已经很清楚了，令九亦是来夺九重命石的。

只是，他不明白，丝毫都不明白！

而令九，在看见夙洛微微蹙起眉头的这一瞬间亦是明白了所有。原来夙洛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

一切都与从前无异，不管自己与夙洛的心意如何，不管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亲密，夙洛却是从来都不会去相信她。

因为她站在凌骨的身边，因为她站在了天界的对立面，所以夙洛便将她当成敌人了。

从前也是这个样子，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只是每次令九都会抱着一丝希望罢了。期待着这一次或者是下一次夙洛会选择相信她，而不是一直都站在怀疑她，质疑她的那一方。

凌骨先开了口，话语之中不乏邪魅之意：“怎么了，感觉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么？”

凌骨的话语已经很明显了，在凌骨看来夙洛最信任的人难道是令九么？

只是凌骨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瞬间便继续说道：“不过，堂堂的九重帝君会信任他人么？你又什么时候真正的相信过现在这个站在妖魔的立场上，站在我身边的人？”

凌骨依旧是含笑而语，心中想着只要将夙洛的思绪分散，将他的神智混淆一分便有机会去夺得九重命石。

令九亦是不语，却没有丝毫闪躲夙洛的眸光，与夙洛对视。

他的墨色深眸汇上她那一双带着邪魅之气的妖红色眼瞳。夙洛不明白为何令九会变成这样。在魅族之中，夙洛以为令九永远都不会再走上这条道路了。

夙洛的脚步微挪，是向着令九这处靠近一分，然后又要开口的打算。

而令九在看出来夙洛似乎是有话要说时便立即抢先开口：“帝君今日是一定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是么？”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足以刺激到夙洛的话来，令九的本意只是不想让夙洛开口而已。

若是夙洛不开口，令九还有幻想的机会，还可以在心中自我安慰夙洛或许是有想过要站在她这一边，或许是有想过要相信她的……

而若是夙洛一开口，令九很怕自己心中连这点幻想都不被允许存在，所以才会抢在夙洛之前开口。

可令九所说的话却是叫夙洛的眼瞳稍稍紧缩一瞬。

其实在那一瞬间，夙洛并不是要质问令九，夙洛当真有想过要好好的问令九一番其中的原因。

夙洛想知道她为什么会不声不响便出了魅族，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站在凌骨那一边，亦是想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可是，夙洛唯一的一点询问的动力和勇气都被令九抢先说出来的那一句话给打断了。

令九害怕听见夙洛的答案而夙洛又何尝不害怕听见令九的答案？

夙洛亦是担心若是自己问了，若是令九给出一个让他没有办法接受的答案，那么是不是说明他和令九之间真的已经走到头了？

虽然心中有这种顾虑与担忧，可夙洛这一次却是决定要问一问令九。只是，事情偏生就是这么不巧。

两人都在害怕着，亦是两人都在畏缩着。而当夙洛好不容易踏出那一步时，令九用来保护自己的刺却是将夙洛给深深的伤到了。

夙洛以为，那晚的温存，还有在魅族之中发生的一切都是令九做戏的，都是令九为了报复而牺牲的。

夙洛的心，居然在这一瞬间狠狠的抽疼了几分。

在令九音落之后，夙洛迟迟没有做出回答，而此时妖界中人已然撑不住了，凌骨受到感应却是两边为难。

令九却毫不掩饰的开口：“你去吧，我答应你，九重命石我一定会帮你拿到。”

凌骨有一瞬间的迟疑，可最后还是愿意相信令九。

就在凌骨离开之后，夙洛终于开口：“为什么？”

只有这么简单的三个字而已。

令九心中苦涩一笑，原来真的是她所想的那样，即便是自己抢先说了话，可终究还是躲不过的。

夙洛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中已经将他的不信任和忿然暴露无疑了不是么……

为什么……令九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夙洛这个问题。

手中生出妖红色的灵力，而夙洛却仍旧是不为所动。

“为什么？”同样的问题再问一遍，夙洛似乎是一定要知道一个答案。而在此之前，夙洛是不会同她动手的。

可，令九却坚持不了这么久。

她的身子早就不行了，因为屡次通过魅族的结界与外界进行沟通，因为屡次被父神之力所反噬，导致她体内本就不多的灵力现下更是少得可怜。

可，夙洛却是没有觉察到。

这究竟是应该可幸还是因为可悲……

夙洛的视线有一瞬间固定在令九生出灵力的手掌上，似乎已经放弃了要听见答案这回事。

只是夙洛一抬手便有一股结界盖住了九重命石。

而在令九眼前的，也就只有夙洛一人而已。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是么……因为彼此的身份不同而站在了正邪的两端，因为彼此所想要守护的事物不同，所以就必须得分出一个你死我活来是么……

从前令九以为可以改变这一切的，可是现在，她终于还是相信命运了。

令九终于开口，嘶哑的嗓子将她的言语显得异常淡漠：“九重命石，妖界不能没有。你我，也早该走到今日这一步了。”

因为令九的这句话，夙洛的身躯又是狠狠的一颤，没有想到令九会说出这番话来。

负在身后的手渐渐有些紧握，最终还是开了口：“这是你想要的？”

又是一句让令九没有办法说谎的问句。

仿佛这一秒钟过得异常缓慢，令九好些次想要开口回答，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也正是因为令九的没有回答才叫夙洛放弃了最后一点希望。

身处在九重天界最高的位置上，夙洛才是最不容易相信他人的那一个。而唯一一点信任都在令九的这些谎言之中全部都破裂了。

令九亦是没有任何回头的打算。

让清折将自己带出魅族之后，令九更是借着清折的灵力盗出了东皇神钟。

盗出东皇神钟本是一件足以惊动夙洛的事情，可令九一直都用自己的鲜血将东皇神钟封印着，一直到这一刻才重新开启封印。

东皇神钟在蛮荒之中本就吸收了太多的怨灵冤魂怨气，令九又拥有魔界的正统血脉，自然能叫当中的魂魄们安定一番。

刹那间，东皇神钟将离恨天的结界震碎，一下便将所有事物都吸入其中。

夙洛下意识去抓那向着东皇神钟内飘去的九重命石，而令九，亦是在这个时候用灵力变幻出一把长剑。

下一瞬，令九松手，她手中的那把妖红长剑便直直向着夙洛的心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