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趣

幸福就是静静地降临到两个人身上。

话说，虎子是被孟姝一路拉到火车站口。

“你为什么不回家！”

“关你什么事啊。”虎子抱臂气冲冲的说道，这人到底懂不懂羞耻这两个字的含义，一大清早竟然把自己愣生生的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还逼着自己给他妈打了电话，说中午就能到家，他唯一疑惑的她怎么知道自己家住在那里。

而孟姝一听，那神情快傲上天了，说道：“身份证是做什么用的啊，又不是摆设，当然是从你身份证上看来的。”虎子当时就气晕了头。

“你这人什么态度，我好心好意给你买了火车票，你还摆着这张臭脸。”孟姝一脸无害的说道，不明事理的人还真以为是虎子不识好歹，忍心拒绝人家姑娘的一番心意。

“我能高兴吗？”

“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

“一个大男人，整天这么婆婆妈妈。你要是不说，现在我就让列车员把你给拉上车去。”

“你，你这人活该永远嫁不出去。”虎子涨红了脸说道。

孟姝狠狠地蹬了虎子一眼，来往赶着回家过年的人也无暇顾及他们，而且春运时期，两口子产生矛盾很正常，更何况是现在那些动不动就爱得死去活来的小情侣。

眼下，孟姝和虎子两人沉默着，谁也没挪动脚。

“k453次列车即将出发，没有检票的乘客请到三号窗口检票。”广播站的大喇叭连喊了三声。

你这头倔驴,良心都喂狗了，孟姝心里暗骂道。

“我，我在我爸坟前发过誓，现在一事无成不能回去。”虎子突然开口说道。

“呵，什么是一事无成，我告诉你，等你妈老了，你再有成就管个屁用，你不知道现在就是该好好孝顺父母的时候吗？”孟姝气到牙龈都疼，这么多年不回家就因为这个？这人也忒一根筋转悠了。

“我，我懂这个道理。”

“那还废话什么，走阿。”孟姝直接上前去拉虎子的胳膊。

“我。”

“你什么你阿，我都牺牲自己陪你去了。”孟姝说得深明大义，让虎子愧疚万分，其实孟姝的小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前几天，自己老爸老妈还唠叨自己哪天领个对象回家瞅瞅，眼看就要过年，自己这七大姑八大姨不得唠叨死自己，索性一大早开溜了。

“这不是，哎，你怎么就这么任性呢。”虎子无奈地说道，旁边的人都笑着看他们，闹得他很不好意思。

“废话什么啊，快点，要不一会儿咱的座位可就被占了啊，你知不知道春运。”

一路上，虎子整个人都是被孟姝拉着走，就连自己的座位都是孟姝一马当先给抢了回来。事后，虎子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像是负气的小媳妇。

孟姝曾经想过，虎子住过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和B市有什么不同，一直都听虎子一个人整天叨叨，自己家空气有多好，村里人有多热情，这次可要好好看看。

“你家到底在哪？怎么离下车的地方这么远？”孟姝背着包，在虎子身边问道。

“快到了，你都问了几遍了。”

“咱在这条路上都走了一个小时了，我能不多问几句吗？”

“还有一里地。”

“什么是一里地，来，你背着包，都快把我给累死了。”孟姝没好气的说道，将身上的包直接扔给了虎子。

虎子接过包，没有回话，但是神情却告诉孟姝，这点常识都不懂。

“你别这样看我，我真不懂一里地是什么意思。”

“快到了，少说话。”

“你倒是装上大爷了。”

“你说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不经大脑。”

“我乐意。”

“成成成，我败给你了。”虎子躲开孟姝踹过来的脚，直接向前跑去，而孟姝在后面追着，时不时来几个骑着三轮车的大妈大爷，笑着看这两个娃，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

虎子的家乡叫王家楼，这里曾被日本鬼子入侵过，所以村头便是一排排墓地，上面没有名字，算是无名烈士。

慢慢往里走，一大片麦地，树木也有些萧条，冬日的暖阳铺洒而来，隐约泛着金光，就连家家户户门前的牛都溺在这阳光中，这就是王家楼的冬天，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孟姝真得爱死这个地方了，她真不明白为什么虎子这么多年不想回家看看，这里多好啊，结着厚厚层面的河水，几个孩子穿着棉袄甚至还有穿着开裆裤的孩子在河面上滑着冰儿，打着转儿，几处房屋顶上的烟囱冒着烟，屋前挂着晒好的腊肠，旁边还平铺着野菜，空气中都弥漫着馒头的香味。

孟姝记得小时候曾在农村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家里人都搬到市区，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她怀念这种感觉，怀念大家聚在一起谈论着一些好玩的事情，而不是每次过年，数不清得人来送礼虚情假意然，就拿每次相亲见面，开场白永远都是，这家的小伙子父母是谁谁谁，在哪工作，之后才会简短介绍这说不定就会与自己度过一生的男人。

她有时也会想自己会和什么样的人一起生活一辈子，一辈子太长，长到每个人都没有保证这句我爱你的期限。

“你瞎想什么呢。”虎子一把拉住孟姝，这丫头走路时眼睛都在看什么地方，脚底这么大一个坑都没看见。

“我没想什么。”孟姝的脸有些微红，此时虎子的手正紧紧抓着她的手，宽厚有力，很温暖。

“前面左拐第一个门就是我的家。”虎子顿了顿，继而说道：“当年我最爱的父亲去世，他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没想到还是因为我，他才，哎。”

“别想这么多，现在就好好孝顺你的妈妈，把你的那份也补上。”孟姝难得温柔了一次。

虎子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正紧握着孟姝的手，假装咳嗽了几声，忙说道：“不，不好，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孟姝没说什么，心里有些失落，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

“嘿，你小子回来了。”

路过邻居家时，正值他们吃饭，眼瞅着虎子这几年除了身材变得更加健硕外，其余倒也没什么变化，但是，这次回来，身边又领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不得不引起其他人的猜想。

“你娘正在做饭呢，可把你给盼回来了。”

“你身边这位不会是在城里找的媳妇吧，这腿，啧啧，你小子可真是有福气了。”

“叔，你们这是搞错了，这就是我朋友。”

“行吧，你啊，就别瞒着了，家都回了，你快回家看看吧，你娘得高兴坏了。”

村里人的嗓门大，似乎每个字中都会透着人的情绪，虎子被闹得面红耳赤，饶是孟姝再不拘小节也是有些小女生的姿态，脸上早就漫上了一层红晕。

两人相视一下，便都笑了起来，互骂对方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容易脸红。

“不让你来，你非得来，这下可就真的误会了。”虎子耸了耸肩膀说道。

“这不挺好的嘛，我要是不来，你能来吗，说到底，你还得感谢姐姐我呢。”孟姝打趣道，倒是化解了刚才的尴尬。

“呵呵，好，我感谢你全家人。”

虎仔在迈上家门口前一步时，被孟姝拉了回来，虎子疑惑的看着她。

“咱，要不。”孟姝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这句话实在难以说出口，她深呼吸了一下，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这有什么难，不就是一句，要不我们假装情侣吧，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毕竟结婚这事真不着急，着急的是父母怕自己孩子挑来挑去就剩下没人要了。

“娘。”虎子看见他妈正端着一盘做好的菜往屋里端去，直接走上前去接了过来，虎妈没有过多的和虎子说话，直接错过虎子来到孟姝面前，说道：“这么远，辛苦了，来屋里暖暖手。”

孟姝愣愣地回了句：“谢谢阿姨。”字正腔圆，与这虎子的乡土普通话要好听的多。

虎妈临末了瞪了虎子一眼，说：“还不去把南屋的菜全都端到正屋里去。”

这丫头腿可真长，长得也是干净漂亮，虎子这孩子到底能不能降住她。虎妈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自己家这条件人家入不入得上眼，还是得苦了人家。

“闺女，你叫？”进了屋，虎妈便打开了话匣子问道。

“阿姨，我叫孟姝。”孟姝看着虎妈，这阿姨可真和蔼，虎子还真是半分没有随到他妈的温和。

“小孟和我家虎子，你们？”

“娘，你瞎说什么呢？咱快开始吃饭吧。”

“好，咱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我们已经在谈对象了。”孟姝有些急迫地说了出来，说完后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怎么这嘴还经不住自己控制了。

“你说什么呢？”虎子睁大眼睛问道。

“你这混小子，怎么了，你还不想负责了，人家女方都跟着你来家了，怎么着，你还想遮遮掩掩不想告诉我？”

“娘，事情真不是你想得这样，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还想怎么着，啊？如今你都二十四五的人了，还想着光棍一辈子。”

孟姝在一旁看着虎子吃瘪的样子，心情甚是舒畅，甚至都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出来是对的。

这段饭，虎子吃得甚是憋屈，他什么时候不负责任了，他什么时候又搞对象了，孟姝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现在他都有些想念小白了，起码他在时，还能和孟姝在口水大仗中对上几个回合。

很多时候，有些事不会按照你既定的轨迹来发生，这就被叫做变数。

孟姝原以为他两个人就是假装情侣，这样在一定程度上既帮了虎子，又帮了自己，可是事情却离自己偏离的轨迹越来越远，要不然现在他爸他妈一副怒气冲冲，敢怒敢言的样子不是摆给他们看得又是摆给谁呢，最重要的是旁边的虎子坐在这边冒着虚汗跟着女人似的，一点儿都没有学会自己当时面对他家亲戚的气魄。

后来，两个人真正走到一起的时候，才算明白，命运早就把这两人给牵连在一起，虽然学历不同，家境不同，甚至性格迥异，可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合适了，能怎么办，以至于后来，孟姝的家人强烈反对时，虎子竟然通过孟波联系了一档服务类节目，尤其是说道最后一句话时，令所有在场的人都动容了。

“我就是喜欢你，即使所有人都反对，我说不了什么别的浪漫的话，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如果可以，我们现在就可以登记结婚，户口本我都带来了，还有存折，这些我就想让你拿着，让你当我一辈子的管家婆。”

世界上很多事，阴差阳错未必是一场错误，只是换来另一种方式让你们相遇，再历经一些琐事来看清真心，一辈子相扶到老平平淡淡，这也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