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新年
胡雪岩说道：“这事儿还得好好跟朝廷说明了。洋人的玩意儿，我们也确实不熟练。”
薛焕说道：“就是我们用熟练了，也不如洋人用的好。我去专门看过人家洋人军队的训练，跟我们的完全不一样。咱们大清朝的军队，战斗力最强的应该是曾大帅的湘军了，即便是湘军也依旧是那老三样，跑操、沙袋、练大刀。但是人家洋人每天早上按时出早操，还要踢正步，还要传口令，目的是让士兵能够更团结，听从统一指挥。相比而言咱们那个绿营军，简直就是不堪入目。你数数自从闹长毛以来，绿营军有多少次还没有打仗就跑散了？洋人的东西确实好，咱们就应该好好跟人家学学。”
“学大人既然参观过，为什么不直接在军中推行呢？”胡雪岩一闻到。
薛焕说道：“这东西看着简单，但操作起来我完全不行，还得让洋人帮忙训练处一帮军官，让这些军官再回来带士兵。但这样做那帮老朽肯定是不愿意的。”
胡雪岩说道：“那咱就招一批人混在洋人里跟着他们学啊！只要学会了就行，到底在哪儿学，怎么学，谁来教都不是问题。咱找人先学会了，在把这些人招到队伍里，就说是他们参军以前就会的，那帮老儒还能说啥。”
薛焕看了一眼：“还是你有办法，跟这帮讲道理的人就得这么办，哎，咱就摆着道理跟他们混。我一会儿就写手谕，立马招人！”
胡雪岩说道：“不过雇佣洋枪队还是有必要的，实在不行咱就请一位京城里的官老爷来上海看一看。洋人对付小刀会真的是手到擒来，比许乃钊那些人厉害的多。只要把这情况如实地报告给朝廷，不愁他们不同意。”
薛焕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我干巴巴地写奏折也不是事儿，得多想点花样出来事情才好办。不过京官里我熟悉的人倒也不少，请谁呢？”
胡雪岩想了想，对薛焕说道：“我看夏同善大人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主要是他在皇上身边，能说上话。”
薛焕点了点头，说道：“我看行，我这就给他写信。”
……
从上海回到湖州，差不多就已经到了十二月了。跟王有龄交接好了洋枪，胡雪岩便回杭州了。
胡雪岩是个孝子，这个杭州人都知道。他小时候在信合钱庄当学徒的时候，每次发了月钱，第一件事儿就是想办法找熟人给他母亲送回去一些。待到稍微有些积蓄，他就把母亲接到了杭州。去年过年为了在北京开票号，胡雪岩就没有陪胡氏过年，胡雪岩心里一直觉得不舒服。今年无论如何，胡雪岩也得回杭州了。
封建社会里最讲究的就是孝道，胡雪岩一片孝心，王有龄自然对胡雪岩更加高看一眼，没有丝毫阻拦，直接既让胡雪岩回去了。
回到小河子街上的老院子过年，胡雪岩感觉自己好像走到了记忆里。今年他的生意很风光，整个关系网上到恭亲王到夏同善，下到漕帮尤大伟郁威客，从平民到贵族，从朝廷到江湖，甚至是洋人也认识了不少。只要有可能接触到的人，胡雪岩都和他们有了交情，他们对胡雪岩的口碑也都一致的好。有这样的关系，生意自然也不可能差了，今年就算是最晚开起来的上海钱庄，寸头也已经过了二十万。这是胡雪岩不敢想的。手头有钱，享受的就多。别说在湖州有自家的胡府，即便去上海北京出差做生意，他住着的别馆都比小河直接上的老院子大很多。
站在院子里，看着那老旧的水车，胡雪岩已经忘了它是胡氏什么时候淘换过来的了。胡雪岩看着漫天的烟花，脑子里想着，明年，是时候去宁波了。
……
湖州胡府里的新年，则就冷清的多了。
翠环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不可能留着所有的吓人丫鬟都在过年的时候待在胡府。凡是有家的，翠环都让他们回家过年了。而直接买过来的丫鬟，此时则在院子里点着爆竹玩。
巧云和翠环两个人则有点发呆。
以往在梨香院，过年的时候正是客人们最多的时候。新年那一晚虽然没什么客人，但是秦妈妈却不让她们疯玩，而是要他们好好睡觉，等着第二天接待客人。
翠环这边每年就是和罗老叔凑合着过。去年的时候罗老叔不再，翠环一个人在房间里吃着饭，不自觉的还流下了眼泪。今年过年虽然有巧云陪着，但翠环还是觉得孤独。看着外面天上的月亮，听着别家府里唱戏的声音，翠环说道：“我想我爹了。”
巧云撅着嘴巴说道：“姐姐还有个爹爹可以想，我却脸爹爹是谁都不知道。”
翠环叹了一口气：“你是个苦命的人。”
巧云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哪里命苦了。现在我吃喝不愁，每天优哉游哉，实在是快活得很。你听见远处的唱戏声了吗？那些梨园的人，大过年的还在唱戏，他们是不是也有家啊？”
被巧云这么一说，翠环听着远处夹杂着人们欢呼的，本来热热闹闹的唱戏声，突然觉得那声音十分的哀怨。
翠环站了起来：“都怪胡雪岩。他个负心汉，把我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丢在这里孤零零的，他怎么忍心？”
巧云款款一笑，看到院子里姑娘们正在放爆竹，巧云说道：“罗姐姐，你放过爆竹吗？”
翠环点了点头：“当然，以前每次过年，我爹都给我买好多的爆竹。”
巧云说道：“我还没有放过呢，你陪我去放爆竹吧。你看他们放得多开心啊。”
“好。”
……
而北京城里的阜康钱庄后院，万志全正在陪他的爷爷喝酒。
他爷爷看到万志全抬头看天发呆的样子，笑了笑：“是想那个姑娘了吧？”
万志全回过神来，脸色一红。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