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新的生活
陈烬顺着舷梯登上了飞机走进机舱之后，看着黑漆漆的机舱里面那些简单粗陋的陈设，彻底懵掉了，机舱里面连个座椅都没有，只有靠着机舱比有一排突出的钢板，钢板上边是一条条安全带，机舱内部堪称简陋，到处都是一股子机油味道，机舱中部位置固定了一箱箱货物，一眼看去这妥妥的就是一架刚从战备仓库里面拖出来伞兵运输机，连最基本的改装都懒得做，就直接上阵了，把乘客们都当成一个个全副武装的伞兵来对待。
一个个乘客满脸的严肃凝重，目光怀疑的审视着机舱内，脸色黑得几乎就像刚刚钻出矿井的挖煤工人一般，陈烬也感觉自己似乎成了一个空降兵，只差背后再背上一个伞包了。
“赶紧坐好，用安全带把自己绑好喽，待会飞起来要是被摔得鼻青脸肿可别怪我！”一个眉毛浓浓的飞行员从驾驶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纸袋，随手扔给了乘客们：“拿好了，待会要是晕机想吐，就吐在这里面，飞行的时候别想有人会来打扫卫生。”
“嘶！”陈烬倒吸一口凉气，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会有服务态度如此恶劣的航空公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参加什么空降作战呢。
“小伙子，我们都是买了机票的乘客，不是伞兵！”郭松龄气呼呼的说道，鼻孔下的两撇大八字胡一翘一翘的。
“老先生，我也不是什么空姐，来这我们也是赶鸭子上架，您就多担待点，下次坐这趟飞机的时候，我再改啊！”飞行员理直气壮的说道。
“哼！”郭松龄直接被气得不说话了。
飞行员随后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钻回了驾驶舱。
“所有人注意，飞机即将起飞，请检查装备....哦不，安全带是否系好，起飞时可能有点刺激....不.....是颠簸，请抓好机舱壁上的副手。”机舱内的广播传来了机长似是而非的温馨提醒，听上去却令人感觉忐忑不安的。
很好，飞机发动机就开始发动了，机翼上的螺旋桨开始嗡嗡的转了起来，机身也开始移动了，移动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了，陈烬感觉像是坐上了一辆超载的大货车一般，而且货车司机还是刚刚半斤二锅头下肚的那种。
陡然间机舱开始变得倾斜了，陈烬知道这是飞机开始离开地面起飞了，赶紧死死地抓住了机舱壁上的副手，那股迅速升空的过载感觉让陈烬仿佛像是在坐过山车一般，心脏猛烈跳动着，脑部一阵眩晕感觉，转头一看对面的郭松龄老头子，这老家伙差点半条命都没有了，眼睛翻着死鱼眼两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着。
飞机起飞进入了高空之后终于改成平飞了，一个个刚刚捡回一条命的乘客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破口大骂，但紧紧锁死的驾驶舱门却没能将他们半点的唾骂声传进去。
陈烬倒是很淡定的和坐对面的郭松龄聊了起来，两人脾气很对，都是那种性子有点独的人，聊得话题也很多，很投机。
最后郭松龄还给了一张名帖给陈烬，让陈烬回国之后有什么麻烦尽管去找他，陈烬也欣然接受了。
数小时的航程很快就过去了，这趟飞机是直飞北京的，即将到达机场降落的时候，机长那不靠谱的广播声又响起了：“所有人注意，即将到达目标区域，请做好空降准备......”
一个个乘客纷纷露出骇然的表情，甚至有的人立刻高呼自己找不到伞包了。
“不好意思，说习惯了没改过来。”广播中传来了道歉声，重新说道：“即将到达北京上空了，请各位乘客做好降落准备.......”
陈烬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狠狠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禁感叹再也不坐飞机了，天上飞的，海里游的，都不靠谱，还是地上跑得安全一些。
尽管很不靠谱，但飞机最后还是安稳的降落了，一架军用运输机飞到了北京的首都国际机场降落，引起了一众旅客的围观，纷纷好奇的趴在站台的窗户上像是看什么大戏一样。
舱门打开，一个个骂骂咧咧的乘客钻出机舱，满脸坏笑的机长早就等候在舷梯下欢送：“祝各位旅途愉快，非常感谢各位乘坐本航线的第一趟航班，很高兴能为各位服务！”
“去死吧，你们还是扔炸弹去吧！一群丘八！”
“能活降落我应该感谢伟大的元首庇佑，而不是你这个二把刀的机长！”
.........
陈烬没有言语，独自离开了跑道上。
第一次来到北京，陈烬感到有些新奇，这里是北京郊区的机场，但陈烬却感觉到一股比东京市区繁华无数倍的感觉，熙熙攘攘的客流人群，一架架臃肿的客机，高大的航站楼和耸立的指挥塔，当然还有一群群花枝招展的空姐。
呼吸了一口带着近现代城市独有味道的空气，陈烬晃了晃脑袋：“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先拿行李去吧。”
一个穿着军官大衣，扛着军衔的预备役上尉走在广场上是十分引人注目的，陈烬摘下了自己的大檐帽，露出了一头灰白色的短发，额角处两条长长的疤痕从眼角经过蔓延到了颧骨，让人一看上去就感觉到了一股铁血硬汉的味道，和陈烬擦肩而过的女士们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或许我该去买一套便装，整天穿着军装实在是太显眼了。”陈烬低声咕哝道，他从一九三七年到现在几乎从未穿过便装，一直都在穿军装，国军的、美军的、国防军、士兵、军官的他全都穿过，但唯独没有像现在这般感到不自在，陈烬很不喜欢被太多的目光关注，与害臊无关，纯粹就是不喜欢而已。
陈烬走到了服务台领到了自己的行李和武器，突击步枪太显眼了，哪怕共和国是一个公开允许公民持有枪支的国家，但若是将一支制式突击步枪带在身上还是很有可能会惹到麻烦的，陈烬就将枪托拆掉塞进了背囊里面，手枪插在了腰间的枪套里面，尼泊尔军刀也挂在了腋下，武器贴身的感觉重新让陈烬找到了安全感，哪怕是回归和平了，陈烬也还是改不了这种常年养成的习惯。
离开机场之后，陈烬十分心疼的花钱打车去了市区，直接去了国防部，自己在日本的退役程序只是让自己退出了现役而已，现在自己则要去国防部让自己重新被社会接纳成为一名和平的公民。
陈烬料想的办公室对奏情况没有出现，所有的程序都在国防部大楼旁边的一处办公点就办妥了，出示了总督府开具的所有文件和档案之后，国防部的军官很直接的就给陈烬办下了一张黑色的身份卡，和一本黑色的护照，这就是陈烬接下来的合法身份，但却花了他整整三点五华元！
“国家非常感谢你多年以来的服役，希望你以后能继续履行一位公民的义务。”收了钱的军官原本板着的一张脸终于变得柔和了。
“怎么现在军方都这么贪财了，真有那么缺钱吗？”陈烬不满的嘀咕着，拿着证件离开了。
原本陈烬不打算在北京停留的，但现在不留也不行了，他的所有资产加在一块只剩下不足五十华元了，当然兜里面还藏着一根金条，但陈烬却不想贸然将这最后一点老底子花掉，他只能等着东京给他运回国内的那一批军火到达海关，然后想办法变现，才能有钱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想通之后陈烬订了一张去天津的车票，计划明天就去天津，车票是长客汽车票，虽然比火车票要贵，但却胜在舒适简便。
自己从东京出发的时候，那批军火就应该运到港口了，算上从东京湾到天津港的航程，一个星期就应该差不多了，可陈烬翻开口袋，看着那几张可怜巴巴的华元钞票，陈烬不禁怀疑这些钱能否支撑得了一个星期，这么大的城市里面，一个人衣食住行那样不要花钱？
摸着腰间的手枪，陈烬不禁将目光转向了街角处的银行，可当看见了运钞车和自己见过的山魈装甲车长得一模一样之后，陈烬打消了脑海中的邪恶念头，开始盘算着怎样才能用剩下的钱熬过艰难的一个星期。
“还剩三十九块六，吃饭应该绰绰有余了。”三十九华元，抵得上一个城市工人的一个月工资了，按照普通市民的生活标准来说完全可以用上两个月，但对于一个刚刚从异国归来一无所有的游子来说，却是杯水车薪而已。
陈烬想起了自己那批用负伤抚恤金抵来的日式军械，不禁感到了一阵蛋疼，三八大盖还好说，麻烦一点多找几家枪支商店应该能甩卖掉，但重机枪就有点麻烦了，那玩意儿平常人都不感兴趣呐！谁闲的蛋疼会买一挺重机枪呢？买回家当作关刀镇邪吗？
更别提还有那些火炮了，国家再开明，政策法令再宽松，那也不会到允许公然叫卖大炮吧？一想起那门150mm野炮陈烬就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了，更别提横须贺港口还停着一艘鱼雷艇呢！
陈烬一拍脑袋，干脆也就不去想了，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的，先找个睡觉的地方再说。
入夜之后，荷包屡次缩水的陈烬在打听了多家旅店的价钱之后，终于打消了住旅店的奢侈想法，准备随便找一个公园睡一宿算了，公园里面的长椅至少要比战壕里面的弹药箱舒服一些吧？
同一时刻，另一个地方。
东京，驻日总督府内，杨怀立中将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一封信件，这封信赫然就是陈烬在机场所寄出的那一封信。
看完信之后，许久，杨怀立中将喃喃道：“这家伙总算是想明白了，也省得我继续操心了，否则对我也不好，对他就更不好了。”
将信递给了一旁的侍从官，侍从官疑惑的问道：“中将阁下，把信烧了吗？”
“烧掉干嘛？寄出去！”杨怀立中将摸着两撇八字胡，嘱咐道：“盖上滨松市的邮戳，日期也改一改。”
“改成您上次写给伊蓝小姐那封信日期吗？”侍从官问道。
“改得早一点，最好让伊蓝相信他已经阵亡了。”杨怀立中将说道。
“明白了，中将阁下。”侍从官微微欠身，拿着信件缓缓走了出去。
杨怀立中将坐在办公桌前，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中昏暗不定，眼神看着桌面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