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自讨苦吃
宁维应了声是，三两步上前将趴在地上不明所以的李全给提着领子拖了出去，转角之后又吩咐了两个护院把宁芙宁荷和宁江月身边的丫头通通叫走了。
大厅里一时无言，方宛也在宁维走了之后，默不作声地进了正厅，坐在宁芙身边。
柳姨娘坐在另一边低声啜泣着，看起来好不可怜，宁江月表面上是一副怎会如此的表情，内心里却是舒爽到极至。
宁江月是明白的，这件事查到最后只会对宁荷不利，于柳姨娘不会有任何伤害或者损失，但，能恶心一下她也是好的呀！
不多时，宁维带着宁荷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向宁纪中行礼之后，将小丫鬟扔在了地上，小丫鬟整个人都在哆嗦，期期艾艾地看着宁荷，宁荷却把头埋在了宁芙的颈窝里，不肯看她。
“问出来了吗？”
宁纪中已经息了怒气，此时看起来，多了些上位者的姿态，少了几分为人父为人夫的温暖。
宁维再次抱拳，“回相爷，已经问出来了。那个荷包是这个小丫鬟给的，说辞也是这个小丫鬟教的，他能认出大小姐也是趁大小姐去书院的时候，这个小丫鬟带着认的。”宁维悄悄看了一眼宁荷，继续说着，“小丫鬟给了李全五十两银子，并许诺事成之后，定让他娶到大小姐。”
宁维的话波澜不惊，没有什么感情起伏，宁纪中却是气得青筋暴起，他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宁荷，声音听不出喜怒，“荷儿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宁荷闻言抖了两下，死死抱着宁芙不撒手。
宁纪中冷哼一声，“阿维，把那个糙汉和这个背主的小丫鬟都处理了吧。”
小丫鬟瞬间哭出了声，边哭边往宁荷身边爬：“小姐，救我啊小姐，小姐……小姐你说过会保护我的……小姐……”
小丫鬟在哭闹声中被宁维堵住嘴拎了出去，柳姨娘愤恨地看着宁荷，手里紧紧攥着帕子，她顾不上宁江月，一心一意只想先杀了宁荷解恨。
宁纪中没心情再去计较众人的表情，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荷儿就去祠堂跪着吧，多抄点经书给祖宗烧过去，也好让祖宗宽恕了你的忤逆。”
“老爷……”
一直没说话的方宛直直地跪在地上，“老爷，荷儿她……”
“我意已决，你好好看管着芙儿吧，芙儿是个好孩子，别没得让她被荷儿给带累了。”宁纪中说罢拂袖而去。柳姨娘的眼睛肿如核桃，她走到宁荷身边，狞笑两声，“宁荷，我们走着瞧。”
宁江月看了看方宛母女三人，叹息一声，扶着已经回来了的雨儿，慢慢走回了自己院子。
转眼已经是深秋了呢，宁江月看了看天，湛蓝色的晴空下，万里无云，途经花园，院子里除了几棵冬青，皆是一片枯槁，连荷花池里的莲叶都泛了黄。
宁江月有些堵得慌，她不明白宁荷何至于此，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从她重生回来之后，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同。
前一世宁荷偷了宁素心的荷包，不过是抢了里边的钱就把荷包给扔了，可这一世……
还有之前，上一世，宁烽禾并未对她出此下策，可现在，宁素心还在家庙里清贫度日，宁烽禾也被宁纪中赶去军营，非家传不得回。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随着她的重生，而变得不一样了。宁江月越走越慢，心里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她总觉得前世有些什么关键的东西被她遗忘了， 可她无论如何回忆都想不起来。
雨儿小心搀扶着她，将她送回了闺房，她脸色难看，整个人都愣愣的，雨儿只当是她被人污蔑受了惊吓，替她更衣之后便扶着她躺下了。
宁江月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开着透气的窗户偶尔传来两声风啸，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焦距，脑子里混沌一片，撕扯着她的记忆。
前世宁素心和柳姨娘狰狞的脸在她眼前反复地掠过，她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于是愈加拼命地去回忆那段最不堪回首的过往。雨儿端了水回来，见她还睁着眼，便拧了帕子给她擦脸。
冰凉凉的帕子敷在脸上，宁江月不禁打了个寒颤，一直回忆不起的片段也终于有了着落。
是那双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那个人，冒充了她，顶替了她……
宁江月倏地坐了起来，一双玉手紧紧抓着被子，手背上暴起一道道青筋。
雨儿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将帕子扔进了水盆里，径直将宁江月揽进了怀里，轻轻拍打着后背，“大小姐，您醒醒，没事了……大小姐……”
宁江月缓缓偏过头，看着满脸担忧的雨儿，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来，安抚地拍了拍雨儿抱着她的手，“我没事了，别担心。”
雨儿出去叫人给宁江月烧洗澡水去了，宁江月坐在床边，身上是层层湿腻腻的汗水，她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自己周身，拿起床边扔在水盆里的帕子，拧干以后在脖颈间细心擦拭着，帕子凉凉的，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宁江月不甚在意地继续擦拭着，本来乱哄哄的脑子也在帕子的冰冷刺激下，逐渐恢复清明。
“雨儿，我一会写封信，你替我送到礼部尚书府去，亲自交到雪华小姐手里，知道了吗？”宁江月脱光了衣服，泡在浴桶里，雨儿拿了新的帕子浸湿以后给她擦拭着后背，听到她的话之后，脆生生地应了声是。
宁江月总算安心了些，闭上眼靠在浴桶边上沉沉睡了过去。
是夜，方宛准备了几样好消化的小食，装进了食盒里，准备去祠堂送饭，走到一半，前面隐隐绰绰能看到两个人影，方宛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吹熄了手里的灯笼，借着周围树木的掩映，小心地靠近着那两个人影。
走到近前，方宛总算看清了那两个人影，一个是柳姨娘，另一个却是厨房送饭的小厮。她躲在树后，身体微微颤|抖着，柳姨娘的话仿佛是一记重锤砸在她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想出去和柳姨娘大打出手，却也知道今天的事，是宁荷理亏，何况她根本打不过柳姨娘。
过了没多久，柳姨娘一个人风姿绰约地走了，小厮在原地嘿嘿笑了两声，也往祠堂的方向去了。
方宛从树后出来，整个人一阵眩晕，她掐着自己胳膊上的软肉，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换了条路急匆匆地往祠堂赶去，此时此刻，方宛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在小厮到达前抵达，一定一定不能让荷儿吃了小厮送去的饭菜！
然而方宛到底只是个久居后院的普通妇人，怎么可能跑得过每天都在跑来跑去的小厮呢？
方宛拼尽了自己的所能，赶到祠堂时，祠堂周围静悄悄的，只有祠堂的正门向外散发出暖黄色的光，宁荷跪在正殿的蒲团上，身边放着打开的食盒，方宛见此情景，几乎要站不稳……
方宛手里紧紧握着食盒的提手，一步一顿地向祠堂正厅里走去，宁荷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过了一瞬，方宛总算走到了正厅外，她一手拿着食盒，一手扶住门边，嗓子里干干涩涩的，让她张不开口。
蓦地，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宁荷回过了头，眼睛红红肿肿的，像是两个核桃，她呆呆地看和方宛，忽的就哭出了声，“娘！”
方宛两腿一软，跪坐在地，却还不忘紧紧地护住手里的食盒，她颤巍巍地指着宁荷身旁的食盒，力不从心，“别吃……有毒……”
宁荷慌乱地跑过来，将方宛附近了正厅，让她在蒲团上坐下，替她拍着后背顺着气，“娘，您没事吧？”
“娘没事，小厮送来的饭菜你吃了没有？”
方宛抓着宁荷的手腕，急急询问。
“我没吃，没胃口。”
宁荷摇了摇头，将小厮送来的食盒拿到了一边，“娘，您到底怎么了？”
方宛舒了一口气，靠在宁荷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良久，她叹息一声，将路上遇到柳姨娘的事说了一遍。
宁荷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若不是她嫉妒宁江月，要陷害她，又怎么会有今天的这一系列的事发生。
做错事的是她，受惩罚的也理应是她，可现在，她却连累了方宛，甚至还连累了宁芙。
宁荷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逐渐溢满了血腥的铁锈味，她从背后抱住方宛，在她耳边小声道歉：“娘对不起，都是荷儿的错，让你和姐姐受惊了。”
“你呀，娘早说过，让你和芙儿不要去招惹大小姐，你就是不听。现在可是长了记性了？”
方宛随时在责怪她，语气里却满满的都是宠爱。宁荷又红了眼，在方宛肩头蹭了蹭，小声讨好：“娘，我以后不会了。我一定好好反省让爹早点放我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