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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事出反常

作者:小繁婳 | 发布时间 | 2016-12-13 | 字数:4520

黔州码头,据史书记载,乃大秦尊帝下令修筑完工的当世最大码头,流传于今也有百余年的历史,放于今日,黔州码头每日来往泊船的数量却也是堪称东陵国内乃至九州第一。

每日商船来往密集的码头,此刻由黔州太守府出重兵把守,被隔开一大块的码头区域内,眼下空无一船,唯有三艘自称转运丏州顶级丝绸的商船,被黔州府的府兵强硬地拦截在这个区域内,无其他闲杂人等可以稍稍靠近。

黔州太守裴震正板着一张脸,行色匆匆地往码头这一处被封锁这地赶来,一面容沉毅的从六品都尉一抬眸,瞧见了裴震的身影,急切地迎了上去,俯身便沉声开口:“太守大人,便是在前头,我们的鹰犬发现这三艘商船有问题!疑似是——”

“右都尉辛苦了。”裴震伸手在那都尉大人肩膀上一拍,正好打断其接下去的话,右都尉接触到裴震眼中的深意,倏时一静。

周边人员混杂,普通百姓众多,不可惊扰了平民,亦不可打草惊蛇。

一头全身灰白、未及成年却高大雄壮、高度几乎在右都尉膝盖骨以上的鹰犬傲气地立在裴震身前,挺着胸脯注视着眼前的太守大人,黑色的小眼神里却明显的写着“好奇”二字。

裴震盯着眼前的灰犬,沉声道:“传闻中蛮荒猎犬与中原犬类的杂交,一般为黑灰两色,体型巨大,生性聪慧忠诚,却温顺粘人,嗅觉更是胜于普通犬类三倍,因此被称为鹰犬,”微一停,见他轻叹了一声,“最近这些日子,协助我们驻守码头,好几日不眠不休地查找白磷弹踪迹,实在辛苦这群小家伙了。”

那右都尉低下身,摸摸身旁鹰犬的头,哈哈大笑:“也多亏有这么几头小家伙,不然我们怎么能锁定这白磷弹的下落?”

“先让本官上船去查看一番,再做定论。”

谈话间,裴震已绕开了右都尉,径直往那三艘不甚起眼的商船走去,右都尉怔愣了一下,一扭身便急忙跟了上去拦住了裴震,却道:“太守大人万万不可,船上那东西如何还未可知,还是待卑职找几个信得过的······”

“哪来的那么多规矩?”

裴震大手一挥让其避开,语气坚持,却听那右都尉接下来道:“万万不可,太守大人乃一州长官,身份非他人可比,又怎可草率亲涉险地?还望太守大人三思。”

闻言,裴震这才猛地顿足,一抬眸,神情严肃,眸色严厉地盯着他,右都尉下意识地立直,裴震眸色深沉中,却似乎有某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在熠熠生辉。右都尉这才猛然想起,眼前的这位镇守黔州整整十四年的太守大人,可绝非等闲之辈!

前大秦帝国的三省长官之一,号令六部,行丞相之权,以一介文臣之身,面对数十万众东翎氏铁骑,眼见兵临城下而面不改色,当年大秦都城被攻陷之后,临危受命,以一己之身出入敌营,与东翎氏最高统帅谈判,身具文人风骨又兼之豪气冲天,端的是令众人折服。

说这“三思”二字,实在是折辱了。

右都尉似是羞愧地垂眸,却听裴震沉声道:“你想让什么人上那船去查探?同样是人,本官一州之长便比他们高贵多少吗?不同样都是父母生养的吗?”

“是卑职想左了,”右都尉俯首而拜,“就让卑职,随太守大人一同上去查探吧。”

裴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一阵轻叹,而后,两人便一齐上了商船。

裴震上了商船,黑瞳在宽敞的船舱里头一掠而过,最终犀利的目光在巨大的朱漆沉红木箱上停住,嘴唇紧抿地走过去,在一批大箱面前立定,大手伸出直截了当的打开木箱!

丝绸?裴震微一顿,接着快步在周围走了圈,打开了周围一圈的所有箱子,黑色的眸子愈渐沉黯。右都尉脸色微一变,也扭身打开了后头的一大圈的箱子,待两人把船里头所有的木箱通通开了个遍,两人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

这一大艘船,除了四箱子丝绸,其余的箱子竟全都是空着的!

右都尉难以置信道:“难、难不成是鹰犬,闻错了?”

裴震则铁青着一张脸,即刻扭身一步不停地往外走去,一边道:“鹰犬鼻子灵敏可不止是说说而已,再看看其余的两艘船,再下定论!”

右都尉急切地跟随上去,而待把其余的两艘船又检查了个遍,两人这才一脸凝重的走下船身。

“太守大人,鹰犬带我们找到这三艘船的时候,船上和周围好像并都没有其他人,您说会不会······”右都尉扫了一圈,语气微带犹疑,“这三艘船只是个障眼法,船上根本就没有白磷弹?”

裴震袖子猛地一甩,深深地吸了口气,摇头道:“你们找到这三艘船的时候周围没有人,可不能说这船之前没有运过白磷弹,现下极有可能的是,这批白磷弹早在被你们发现之前,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运走了!又抑或是,对方早有预备,这三艘抛出来当成诱饵,吸引你们的注意,而真正运着白磷弹的商船,早已带着白磷弹和其他货物一同离了码头!”

右都尉脸色白了白,作势便要下跪:“是卑职无能,还请太守大人责罚!”

裴震负手而立,面色倒是一下子平静了下来,沉声道:“这事与你无关,会出这样的事,是因为我们疏于防范,敌人太过狡猾。”

“太守大人先前不是通知了太原郡那头,却不知······”

裴震立即摇头:“本官刚才来码头的路上便得了消息,太原码头那里,一艘可疑的商船都没查到。”

“太守大人,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白磷弹就此流出咱们黔州吗?还是——”

“没有还是,白磷弹已然流出黔州,他们从黔州码头离开,沿黔淮运河顺流而下便是常德,但望——他们有机会拦截下来!”

然而,裴震不知道的是,就是在这短短的谈话之间,常德码头便上演了一幕轰天一炸!

就在常德府府兵在码头检查来往商船之时,一个府兵在一艘运往帝京的商船之上,在一大箱子丝绸里头,掀出了七八个炮弹,府兵即刻上报监察都尉,都尉当机立断封锁了码头,谁知常德码头刚一封锁之后,几艘离码头最近的商船响起一阵巨响,离码头最近的近百名常德府兵即时血溅当场,被炸得四肢残缺,无辜丧命。

常德府太守大人听闻这件事之后,当场便勃然变色,几乎是即刻便派出重兵呈布常德码头,扬言要为无辜丧生的府兵讨回公道。

白磷弹的下落成迷,黔州方面忙得焦头烂额,而墨子卿同东翎湛拘禁着褚家三公子,褚睢在昏迷之后醒来,此刻已是戌时三刻。

“听说,褚三公子要见本皇子?”

卧于简陋木床之上的褚睢抬眸,眼见东翎湛同墨子卿齐齐迈步而人,此刻两人刚一洗漱完,一张脸早已洗去了易容,露出俊逸无双的精致真容,两人都是一身蓝色锦衣,风度翩翩,停在床边五步之远一处,唇带浅笑,负手而立。

褚睢凤眸微一眯,那普通平凡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没想到,九皇子殿下和墨家五公子,竟有一日屈尊假扮成了在下的两个随侍,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

当初想不透,眼下身在敌营之中,心思倒是通彻了,想来当日在客栈之中的那次刺杀,根本便是他们设计好的一个局:先是打昏他的两名随从,以刺杀而声东击西,待西楚五皇女救下他时,他们两人已然成为他的两个奔前救主却被打昏迷的随侍。

两人隐而不动,默默跟在他身后许久,直到看到了商船之上的白磷弹这才惊天出手,他一觉昏迷到现在,却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了?

还有,他们莫非对自己用了刑了?怎么这一觉醒来,通身感觉仿佛被胖揍了一大顿似的?

不过,看这关押他的地方倒像是在驿站之中,他们居然没有将他投入狱,事出反常必有妖!

褚睢眸色一深,静静打量着面前两人脸上的神色,一时沉默不语。

墨子卿见褚睢默默不语,嘴角微一勾,上前几步,在他肩膀上状似无意的轻轻一拍:“老三,哦不,三公子,自从云中码头一见,本校尉便是对你印象颇深,不过,此番看来你对我们的怨怼却也是颇为深刻啊?”

待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褚睢“嘶”的一下子低呼出声,抬眸瞟见墨子卿嘴角嘲讽的笑意,脑子里瞬间清晰了起来,盯着墨子卿和东翎湛两人,神色复杂。

还有哪里不对?却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当初在云中码头言笑自如,张口闭口“好说好说”的云中郡首府府兵头子,任务在身,便在他的商船上瞎逛了一圈······他自以为是的万无一失,到底多愚蠢?眼下就成了一个笑话——他是刚一靠岸便被盯上了。

沉默了许久,褚睢终于开口:“你们想怎么样?”

“我们奉旨行事罢了,”墨子卿语气悠闲,“想来自你们雍州褚氏与漠北东方家合作,之后可以说是完全掌控了白磷弹在黔州的倾售权,褚家这一路走来是风生水起,可曾想过终有一日,家族兴衰脱离掌控,全寄于他人之手,此番——前途未卜?”

“为名为利,各自陈谋,褚家的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反正你们也找不到证据不是吗?”

“证据?褚氏与西楚国勾结还不算证据?刚才已经说故过了,我等是奉旨捉拿。”东翎湛轻笑。

“与西楚国勾结?不过便是误见了西楚氏的皇女罢了,”褚睢微一咧嘴,“虽说是本公子行差一步,但这也不能作为褚家与西楚国勾结的证据吧,九皇子殿下?”

东翎湛似笑非笑:“到底是不是证据,那就要看当今圣上怎么看了,褚家便听天由命吧。”

墨子卿点点头,补充道:“褚三公子,难道你真的觉得今日之败不会连累到你的家族?”

闻言,褚睢微一垂眸,冷哼了一声:“一直以来我便是为家族做事,今日又何来连累一说?自本公子到了你们的手中那一刻起,便注定要成为褚家弃子!”

墨子卿倏时秀眉一挑,不动声色地盯着褚睢面上的神色,半晌才幽幽问道:“本校尉听说,在你们褚家之中,你排行第三,上头有个似乎还有个不太成器的大哥,因为是嫡长子,虽然没什么能力,却一直以来便将你压制得死死的,为家族卖命的人是你,如今被抛弃的人也是你,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丝抱怨?”

墨子卿一语落,褚睢倏时便抬眸,神色复杂地盯着墨子卿,半晌冷冷一笑:“校尉大人这是何意?我大哥可是褚家的嫡长子,我只是个庶子,再说,为家族而活,难道不是每个族人应尽职责?难不成——墨五公子是对此有意见?”

这一言分明是顾左右而言他,却用了墨家来堵他的嘴,褚睢这人倒也不算太蠢。

要说,褚睢对褚家没有别的心思,那当初褚睢将西楚连蓉当成了北齐楚家五公子时,却明显起了拉拢之意,记得当时,西楚连蓉是说了一句:楚家欠他一个人情。

楚家,记的是褚睢的人情,却不是褚家的人情,而这也正巧是褚睢想要的。

沉吟不过片刻,墨子卿一眼瞟去便见褚睢正紧紧地盯着自己,顿时便轻叹出声,道:“作为外人,褚三公子此举当真是令人钦佩,但愿,褚家能记住你今日的牺牲,”深深一笑,“还有,希望那楚家五公子,记得对你三公子的承诺。”

褚睢嘴角一扯,低头笑了笑,而突然间便笑意一收,猛地抬头犀利的目光在墨子卿和东翎湛两人之间来回逡巡,语气冷静得惊人,道:“原来,你们将我安排在驿站,是想以我为诱饵?”

墨子卿突然转口便反问回去:“你觉得若是以你为饵,褚家会不会派人来救你?毕竟,你为褚家真做了不少事······”

褚睢微阖上眼,不耐烦道:“校尉大人弯弯绕绕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墨子卿扭头与东翎湛对视了一眼,齐齐深深一笑,“我们只是好奇,褚三公子真的会成为家族弃子吗?毕竟,你掌握了褚家太多的秘密······”

褚睢猛然便睁开双眼,冷冷道:“若是两位的目的是想让褚三透露有关褚家的消息,那么,我奉劝二位可以省点心了,绝无可能。”

“好!我们不会过问,”东翎湛应得爽快,清俊的容颜上绽开一抹神秘的笑,“不过,褚三公子大可放心,因为,之后定会有人来救你的,还有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褚睢盯着东翎湛嘴角的深笑,心中忽地一沉,疑问一下子脱口而出:“这里难道不是云中驿站?”

“黔州这么大,把你囚在哪儿都好,也不会囚在云中驿馆,褚三公子你说是吧?”

褚睢盯着眼前两人言笑晏晏,一时恨得牙痒痒的,然而此刻他却一身伤痛,受制于人,他又能怎么样······眼下却不知道,他一直以来为着冒险的褚氏家族,如今到底会不会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