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买奴
新野郡算得上规模中等的州郡，以前隶属于晋国的雍州。由于地处中原地带，四野开阔，新野这个地方成了四战之地，所以此城经常发生战乱，城中的战火总是不断，城墙斑驳不堪，有的古旧，有的却是新修。
萧正峰、臧爰情、朱天使三人来到新野城，城中的景象却与城外不同。街面一条大道宽广，街道两旁瓦肆勾栏、商埠林立，街边小贩也如过江之鲫，好不热闹。
萧正峰与臧爰情并肩走在一起，随意地欣赏着街边风景，因为臧爰情仍是男装装扮，倒也没有引起人们多大注意。倒是出门逛街的仕女偶然瞟到萧、臧二人，眼中都会闪过一抹惊艳，不自觉地托起香腮，“哇，好俊的两位小哥，一位阳刚英挺，一位清秀俊美……”
朱天使虽是男子的装扮，却大大及不上萧、臧二人的关注，她一人牵着三马，倒也轻松自在。
三人走不多时，只见一人远远跑了过来，“主公，夫----袁公子，属下在此等候多时了。”田庆说话有点大喘气。
“辛苦了。”萧正峰点点头说道。
“主公言重了。”
“其他人呢？”臧爰情问道。
“兵士们都在馆舍中原地待命，只是项大人兴致高得很，非要到处逛逛，所以胡将军只能陪着他在城中到处走走了。”田庆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也好，老人家就让他走走，多活动活动筋骨，不然就要朽迈了。走，难得来一次，袁公子，怎么样，要不要到处走走看看？”萧正峰洒然一笑，颇有点佳公子的派头。
“一切悉听尊便。”臧爰情同样洒然一笑，颇有士子风范。
就在众人选择路线往哪迈步的时候，一阵人潮涌动，人流朝着城东涌了过去。萧正峰见有热闹可瞧，向臧爰情望了望，臧爰情嫣然一笑，摆了个“请”的手势。
萧正峰会心一笑，当头带着众人向城东走去。
远处一座高台，台下早已经挤满了人。一阵锣鼓喧天，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吵闹声。萧正峰三人还未凑近，只听见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你这小娃瓜子，好不晓事，本来是我老人家先下的标，你干啥夺人所爱？”声音苍老，却是中气十足。
“你下的标，你有钱吗？没钱就不要充大尾巴狼，老不正经！”声音稚嫩，却老气横秋。
“你、你、你----骂人！”老者气道。
“我、我、我就骂了。”少者气道。
一老一少在高台之下骂来骂去，引得周边的百姓更是兴高采烈。
萧正峰被声音吸引，他带着臧爰情奋力挤到了台前。刚一打眼的功夫，萧正峰就见着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就像一头白猿般蹿到自己的身旁，他还边蹿边喊，“我有钱了，我给钱了……”
萧正峰有点懵圈，他愣愣地看着身旁的项不坏。项不坏见萧正峰望着自己，一改脸上的怒容，半是谄媚半是可怜地说道：“萧----兄弟，”项不坏望着周边的百姓改了口，“我老人家老伴死得早，半世飘零，想买个奴隶回去侍奉养老。没想到那个小小的女冠子居然夺我所爱，还嘲笑我没有钱财，实在气煞我也，萧兄弟你要为我做主啊。”
萧正峰听着项不坏的满嘴胡话，心下更是疑惑，他觑眼瞧去，对面一位女孩，豆蔻梢头的年纪，身着道袍，唇红齿白，好不可爱。只是她现在轻咬贝齿，满面怒容，又平添了一份生动。
“这位小仙姑有礼了，”臧爰情拱手为礼，她一见小道姑就心下欢喜，语气自是和善，“这位老人家是我们的朋友，不知他与你有何龃龉，如果他有什么不是的地方，我们代他向你赔礼了。”
“福生无量天尊，善人有礼了。”小道姑稽首为礼，“小道也不愿与老人家为难，只是这位老人家贪得无厌，还死不要脸。既得了标人，又不兑现，所以小道……”
“什么什么啊，红口白牙少诬赖好人！”项不坏又蹿到了前边，“我不兑现只是暂时的，我说我会永久不兑现吗？”
“吵吵，吵吵什么呢，你们到底给不给钱，给不给钱了？”台上一名执事拿着梆锣走了过来。
“官爷有礼了，这到底是什么活动，能否告知一二？”萧正峰拱手说道。
“外地的吧？”执事笑道。
“我知道，我来说。”项不坏举起手，大声喧哗，“这些都是在本地造反的死囚，本来他们都要在秋后问斩，只因太守仁慈，现在将他们拍卖为奴，价高者得之，人钱当场兑现，童叟无欺。”
“嘿，也是我家大人恩威浩荡，他们这些人才得了这么个生还的机会，做奴隶总比死了强吧，各位说说是不是！”执事洋洋得意地说道。
“吴扒皮，他只不过自己想捞点油水罢了，什么仁慈！老子不愿做羌人的奴隶，你还是砍了老子吧？”执事刚说完，一名跪在地上，披头散发，后颈插着草标的囚犯就咆哮了起来。
“哇，好威猛啊，我老人家果然有眼光。”项不坏跳了起来，眼中闪着精光。
“呸。”小道姑听了项不坏的言语，轻轻啐了一口。
“冉魏，你不要不识好歹，如果不是你二表姑父与府中的书办师爷有点交情，你还得不到这样的待遇呢！况且买你的人，也不一定就是羌族老爷，还有可能是汉人呢？”执事扭头对着冉魏叱道。
“汉人？这里的汉人能出得起钱吗？即使出得起，他们敢公然地买我们这些人当奴隶吗？他们不怕官府事后追究，羌人的伺机报复吗？真是可笑！”冉魏愤然道。
“你----这不是有个小道姑和老头来买了吗，喏，那边几个羌族大爷也有意思，只是嫌弃要价太贵了而已。待我禀报大人，对你们这些人都做降价处理，统统卖给羌人得了，不识好歹!”执事愤愤地说道。
“不，我不要，我不要卖给羌人当奴隶，父老乡亲们，你们行行好，买我回去吧，我什么都会做，什么都会做的……呜呜呜……”冉魏身旁一名年纪较轻的死囚哭诉道。
“二子，别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冉魏喝道。
“冉叔----”二子制住了哭泣声，但还是断断续续地抽噎。
“敢问官爷，他们都是些什么价钱？”萧正峰向执事问道。
“上面都写着呢。”没等执事说话，项不坏一指囚犯后颈上插着的草标。
“官爷能否让我凑近看看他们的价钱？”萧正峰请求道，在他的心中突然迸发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执事似乎懒得说话了，默默地点了点头。守卫的兵丁们让开了一条路，萧正峰踏着台阶上了高台，一直走到冉魏的面前。他看了看冉魏脖颈后的草标，上面标着犯人的姓名、籍贯以及价格。
“你是汉人还是胡人？”冉魏声如洪钟，没来由地这么一问，倒把萧正峰一惊。因声辩人，此人看样子是个练家子。
“汉人。”萧正峰言简意赅。
“你家要真缺干活的奴隶，就把二子买了，他价格便宜，而且年轻，时间上你可以使唤得久些。”听闻萧正峰是汉人，冉魏的语气和缓了很多。
“不要说了，那个小子我买了。”腔调怪异，众人拿眼一看，是站在高台一侧胡人群中的一人，此人相貌魁伟，一脸大胡子。
“求求你，买了我。”二子望向萧正峰，一脸恳求。
“买了他！买了他！买了他……”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接着就是群起涌涌，呼声一片。
萧正峰在高台之上摆了摆手，待底下稍微安静了些，他气沉丹田，大声说道：“敢问官爷，这里有多少拍卖的奴隶？”
“嗯，我数数，一、二……二十三，一共有二十三人。”执事数完说道。
“好，就这点人，在下全买了。”萧正峰站在高台之上，朗声说道。
“全买了？你可想好了，就这冉魏可就要二十贯呢，这里上好的一匹马也就三十贯或者三十五匹布帛而已，这二十三人，可就……”执事被萧正峰的答应显然给惊着了。
“执事大人放心好了，在下付得起的。”萧正峰淡然笑道。
冉魏抬起头，望了萧正峰一眼，他本能地感到眼前之人定不简单，不然不会如此大手笔。一时的激愤是做不出这样的事的，这并不是钱的事，有些汉族的豪酋也有这个实力，但是他们担心官府的调查和羌人的报复。毕竟一次性买这么多造反者回家做奴隶，官府总是不放心，羌人更是会痛恨。所以围观的汉人基本上只是看看热闹，并不会买走他们。而按照惯例，以往他们这些人，都会分批次地被羌人买走，最后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谢谢，谢谢……”二子不迭声地说道。
短暂的平静后，高台之下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和狂欢声，围观的百姓中大都是汉人，看到自己的同族逃过一劫，自己又不要承担风险，他们当然高兴。侧旁的胡人自是个个阴沉着脸，大胡子向旁边的一胡人耳边叮嘱了几句，旁边胡人就跑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二百二十三两，阁下交钱吧。”执事公事公办，拿着买卖契文说道。
萧正峰向田庆扫了一眼，田庆会意，“蹬蹬”上得台来，抖了抖手中的包袱，递给执事，“足有二百四十多两，全给你了。”
执事打开包袱，望了望包袱里十两一锭的银锭子，脸上有了笑意，他将手中的契文递给了田庆，“既然这样，人钱两讫，买卖就成了。”
“那我能将他们领走了吗？”萧正峰问道。
“当然可以。”执事愉快地说道，带着兵士向官府复命去了。
萧正峰与田庆走到冉魏身旁为他们解开身上的绳索，项不坏老怀大慰，也跳上高台为他们解绳索。
“奴隶冉魏拜见主人，冉魏此命是主人再造，以后主人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冉魏向着萧正峰大礼参拜。
二子等人九死一生，对萧正峰的救命之恩也真心感激，他们也有样学样，纷纷重新跪倒，向萧正峰大礼参拜。
“男儿膝下有黄金，都起来吧。”萧正峰也是豪情干云，救下这许多人命，而且都是汉人，他心下欢喜，关键这些人可以让他的计划更好地实施了。
“等等。”就在萧正峰众人要离开的时候，小道姑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