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kimi

“在这儿，无所谓开始，也无所谓结束。”

“为什么？”

“你已经开始懂得提问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你在这里出现，生存，发生故事，乃至死亡，都要由我一手操控，你以为你有自己的意识，可是那也是我所让你感知到，你拥有了新的意识的。”

“不，这不可能。”

“你所在的世界，被不停的推翻，重组，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往复，你的清醒在我们的眼中是不值一提的。你所找寻的真正的答案，早就已经化为一段不可知论的泡影之中。”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需要听懂，你只需要执行。”

“执行什么？”

“我的命令。”

我的命令，我的命令，执行，循环……

这段对话，无数次重复出现他或者是她的梦境之中，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艘巨型的游轮，在海面上乘风破浪，风雨无阻的前行着。上面站着水手，游客们也都从里面鱼贯而出，达到了甲板上面，看着夜晚的海面，巨浪拍打着海岸，风濡湿的夜晚，仿佛世界在沉睡中慢慢崭露头角。可是，除却那些正在变成僵尸的人们，他们将口中的混合着海水泼在每一个地方，身边的同伴被逐一撕碎，在扔到海洋中，血很快被大海吞没，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他在哪儿。他，是谁。

周擎苍回过神儿来的时候，黑衣人已经包围了孩子们围城的篝火圈儿，孩子们害怕地簇拥在一起，不谙世事的眼眸着闪着模糊的光。其中一个男孩儿不小心把女孩儿的头发抓散，女孩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老师早上给我编的辫子，你赔，你赔给我……”

还有的孩子年龄过于小，不理解拿着枪的黑衣人们和手中拿着针管的身穿白色衣服的这些奇奇怪怪的大人们究竟要干什么，只觉得在他们举办篝火联欢会的这天晚上，来了这样多陌生的人，似乎是一件既热闹又好玩儿的事情。

一个叫kimi的男孩儿便是他们中的一员。他天生生长着红棕色的柔软头发，眼眸是好看的深蓝色。他是个混血儿，乖巧嘴又甜，六岁的年纪便知道夸夸那个管理这个孤儿院的中年阿姨“裙子漂亮极了”或是“您真是漂亮年轻”，就可以轻而易举获得他想要的棒棒糖。他从来没有挨过打或是骂，身边经常围着几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小女孩儿们，大家都喜欢他。他也对孤儿院的生活很满意——但，他只和小路玩儿，对其他人一律置之不理。

和他一样，小路有超过年纪的成熟，甚至有他永远不能具备的能力，小小的他没有意识到那是逆境中的智慧。

“小路，他们是谁啊。”

“他们……”小路偏了偏漂亮的脑袋，“不知道，不过看着很危险，我们得躲起来。”

“可是他们把我们包围了，大家怎么躲啊……”

“不是大家，是我们，只有我，”小路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又点了点kimi的额头，“还有你。”

kimi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在想另外一件事，为什么小路从来都是处变不惊？尤其是那双眼睛，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

“我们从那个缝隙中逃出去，你先去另一边制造混乱，等我向你招手，就朝我的方向跑。”

小路将kimi推向了另一边。

“记住我说的了吗？”

“恩……”

“还有一点，向这边跑的时候，一定不要回头。”

小路的嘴一张一合，地狱的撒旦在发送命令。

kimi揪掉了女孩儿的头绳，一个接着一个，他对这方面天生擅长。

“这是老师早上给我编的辫子，你赔，你赔给我……”

哭闹声不绝于耳。不管黑衣人怎么维持秩序，女孩子一发起脾气可是天不管地不管的，她们拼命的哭嚎，似乎倔强地认定通过这种方式就能解决凌乱的头发的情况。

带头的黑衣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不，父亲，不要！”

周擎苍苏醒了，他看到了恐怖的这一幕，阻拦也无可回头。

“砰，砰，砰！”

几枪过后，一地鲜血。头绳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却再没有人拾起它们。孩子们尖叫着四下跑开。

kimi不明所以，看着地上的小伙伴们的身下缓缓流淌出鲜血，她们曾经那么鲜活，此时此刻却像残破的布娃娃一般，眼睛丧失了焦距，身体失去了意识的操控。他记得大人们说过，这是，死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片硝烟之中，他看到了小路正在对他比着他们约定好的暗号，他站在那里，明亮地笑着，仿佛整个世界与他无关。

“等我向你招手，就朝我的方向跑……”

“一定不要回头……”

kimi朝小路的方向跑过去，带着既凛冽又破碎的宿命。

周擎苍感到他身边的小路剧烈的喘息着，双眼血红，胸膛之中掩藏着一把痛苦的火焰，“不要，不要过去……”

真实的小路不顾一切朝着他们跑了过去。

“砰！”

一声残忍的枪响，kimi睁着深蓝色眼睛，倒在了小路的面前。

而曾经的小路，利用他的掩护，跑到了安全的地方。

“kimi……对不起……”

小路伏在他的身上，失声痛哭，像是要将一辈子都倾诉给他听。可是，这里是虚幻。可惜，他已不复存在。

“把剩下的这些孩子带去实验室。我们的实验必须今天完成。”周擎苍的父亲发号施令，小小的夜央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微笑着。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然后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