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不知
那一次，夙洛的确是受伤了。
被诛仙匕所伤，又遣散了自身大半数的父神之力，即便这个人是夙洛也不可能还一直安然无恙下去。
只是，令九不明白为何夙洛愿意用这么大的牺牲只是简单的换取她遣散那被世间人所争抢的太渊之力？
夙洛不是九重天上的帝君么，对他来说九州六界之中的天下苍生不是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么？
可是，为什么夙洛还要用那种几乎会还得自己丢掉性命的法子来做那么一场赌注？
若是当初令九没有遣散太渊之力而是一直往魔界之路走下去，那么他又会如何？
还是说，夙洛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在拿着令九的真心做唯一的赌注罢了？因为他十分肯定他在她心中是有分量的，因为他始终都相信令九执着于他，没有放下他，所以他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
看到这里，令九不由得一笑。
笑夙洛的自信，更多的却是笑自己的不懂掩饰。
曾经令九以为自己掩饰得十分好了，以为自己的真心不会被任何人所发现，亦是以为自己真的做到了恨夙洛……可是，原来在他人的眼中，在夙洛的眼中，她的真心早就全部暴露了出来。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难道在夙洛看来就像是一个笑话么？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被拆穿的笑话？
后来，令九以为来取走她魂魄的是空上君，以为将她的身躯送入魂魄之界中的人是空上君。可是她错了。她又怎么能想到夙洛根本就没有死呢？
因为一重天上的事情全部都是一场骗局，所以令九才会将自己恨得那样彻底。而其实，亲手取出她所有魂魄，让她死去一次的是夙洛。将她的身躯送入魂魄之界中的人也是夙洛。
令九她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受夙洛骗了多少次，亦是不可能会想得到自己的心情在夙洛看来究竟是什么样的。
只是，看见这一切真相的林就却是没有办法接受。
曾经以为若是夙洛当时在一重天上并没有身死，以为他的魂魄并没有消散的话她应该是会欣喜的，应该是会窃喜的。
可是，令九却始终都没有想到这样的一重没有身殒却是建立在ige极大的骗局之上的。
那么，究竟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再后来，令九看见自己被夙洛带入了异世界之中。不，在异世界之前，自己是先去到了人间。
这一切都是夙洛设计好的罢了。根本就没有问过她的意思便将她带入了人间，根本就没有问过她的意思便让她再重生一次。
令九不知道夙洛的心里究竟是如何做想的，只是在那一瞬间夙洛便已经为她做出了选择。
不管是记住的还是忘记的，都是由夙洛一人来决定的。
清折的一切亦是如此，都是掌握在夙洛手中罢了。
在人间，令九与清折用慕七七和郭八八这个名字渡了一次劫难。而就连这重劫难也是夙洛先安排好的，只是用来复活令九与清折的过程罢了。
令九感谢夙洛为了复活清折而做的一切，可是却不能接受为何夙洛要为她做出一切的决定，为何夙洛要用这种方式在伤透了她之后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又是为何，夙洛要在异世界中消去所有她记得的他？
或许对夙洛来说令九不记得他才是最好的，才是今后能够安稳生活下去的前提。可，对于令九来说却不是这样的。
对于令九来说，夙洛就像是她心目中一个永远都不能被根除的执念一样。她已经追逐着这个人，执着着这份执念长达三生三世，这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磨难了啊……
因为一直以来都在承受着夙洛带给她的背影，因为从头到尾爱的伤的恨的都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才会走上那样极端的道路。
可是，她不爱他么？连令九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够不爱夙洛，可在夙洛看来，将有关于他的记忆保留在令九的脑海之中就是这么一件不堪的事情么？
而且，多年前被令九一直深深藏在心底的事情都被夙洛窥探到了不是么。
第一次对夙洛产生情感是在什么时候，第一次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是在什么时候，第一次想要放下一切跟他过安宁的生活又是在什么时候……这些，都被夙洛全部看见了不是么？
令九不由得想，那时候的夙洛心中该有多嘲笑她呀……
在看过空上君给她带来的平行世界之后，令九本以为夙洛对她是有感情的。而这份感情恰恰不是她所担心的憎恶与恨……曾几何时，在令九看来，夙洛是真的关心过她，是真的为她担心过，为她欢喜过的。
可是，在知晓这一切不过都是夙洛的一场骗局，不过都是夙洛为了天下苍生要除掉她的手段之后，她本就瓦凉的心还能如何呢？
要说心如死灰了么？她这一颗心已经不知道为夙洛心如死灰过多少次了，只是，从前的两世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至少，她从来都没有活在过骗局之中。可是这一次呢，这一次她却是走进了夙洛精心布置的一场骗局之中却还浑然不知。
令九很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在异世界中，夙洛还看见了她与清折最初的那一世是么。
当时的自己心中有多么渴望一份安宁，当时的自己又是多么的孤立与无助啊……只是不知道这一切的屈辱与不甘在夙洛眼中看来到底是不是一份天大的笑话！
夙洛他，为何一定要这般玩弄人心？
难道对于夙洛而言就真的只有冷血这么一种情绪么？
不会去关心任何人，亦是不会去怜悯任何人，最终连慈悲和目光都懒得施舍一分。那么，夙洛大可以说一句话。
令九只需要听见夙洛一句让她放手，让她不要再执着的话便好……而不是，而不是一直都看着夙洛用那重高高在上的身份服俯视着她，对她说，一切都是她做错了。
这样的夙洛，让令九万般心寒。
令九同样看见了在异世界消失之后夙洛消除她记忆的事情。似乎一切的该与不该都是由夙洛来说了算的。
她最珍贵的记忆都被夙洛在那一瞬间给消去了。夙洛总是这样行事，似乎一切都只要由他一个人来做决定便好，而其他人，根本就是不重要的。
消除她对他的所有记忆是为了九重天界是么？
因为担心在异世界重生后的她会记起心中所有的仇恨，有朝一日会晓得那一重天上的那一次全部都是他所设下的骗局而去找九重天寻仇么？
呵，呵呵……
令九从来都知道在夙洛的眼中她竟然会是这么一个需要被防备的人。
三生三世，她爱了也恨了，可是却从没有后悔过。
只是不曾想到，自己执着了这么久的一个人，居然连这点信任都不肯分给她。
当初她说要颠覆九重天界，当初她说要所有伤害过她，伤害过她身边的人都不得好死，可是她真的这么做了么？
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难道他还不清楚么？
从前的她，心中只有活下去这么一个愿望。而在遇见了夙洛之后，她的整颗心便都被这个孤傲高冷的九重二殿下给带走了。
要是说他这三生三世以来都不明白她的心意，又是叫她如何能够去相信？
可，若是夙洛是真的知道的，又是为何连这么一点的信任都不愿意分给她呢？
难道在夙洛的心中，她就真的与外人口中说的那样嗜血无道没有什么两样么……
曾经令九以为自己在夙洛的心中或许是不一样的，即便夙洛不肯爱她，不肯将他的情感与怜悯分去一分给她，可她还是那样的喜欢她。
她，还是一直都愿意做看着他的那一个人。
可到头来她究竟是得到了什么呢……一切都是夙洛为了九州六界的苍生所做的事情罢了。一起不过都是夙洛为了守护天下苍生所牺牲奉献的罢了。
而最可笑的是，在夙洛眼中的天下苍生，却是从来都没有将她纳入其中。
下一瞬，令九这番梦魇忽然而止。
什么都看不见了，闭着眼睛的令九能感受到的只是一片黑暗，还有身边那一分纯明的仙界之气。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想起了自己究竟爱上了一个怎样不该去爱的人，亦是为自己那一段空白的记忆寻到了一份答案。
只是，令九却始终都没有拿回自己已然被根植在夙洛魂魄之中的记忆。
令九看见了，看见了在异世界消失之后夙洛做了什么。
他将她脑海中所有有关于他的记忆全部都抽取了出来，放在了他自己的魂魄之中。
仿佛，这便是夙洛用来牵制令九回忆起所有事情的唯一筹码。
他的命。
而令九，也确实是不敢拿着夙洛的命来做这么一场过火的游戏。
只是夙洛没有猜到的是，对于令九来说，他是那个永生永世的执念，而不单单只是存在于记忆之中的一个人。
令九她，所有的爱憎都是因他而生。
记忆，又如何能承载得住她所有的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