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瘾
夜晚风声呼啸，像这样年久失修的土房，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了。四周也没有住户，一片漆黑，窗户更是大开，只有一个洞，像是一个饥饿的大嘴。隔壁传来老妇人的鼾声，杨字落紧紧薄薄的，脏兮兮的棉被，恍惚间睡去。
脸上感觉有一股暖流，有很重的喘息声，鼻中还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有人站在床前。杨字落全身紧绷，手被自己捏的有些生疼。
小心的睁开眼，老妇人正站在自己面前，脸已经快贴到了自己的额头，手里，拿着一把满是油垢铁锈的菜刀。“这老妇人要杀了自己？”杨字落暗暗想着，脚上预备，随时准备将她踹翻。只是一个老人，杨字落未有先动。
借着窗户一点微弱的亮光，老妇的眼中显现出贪婪。眼球被白色的薄膜覆盖，诡异中带着点精光，瞳孔竟然红的发亮。手中的菜刀稳如泰山，完全不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就在杨字落以为老妇菜刀将要落下之际，老妇人竟然淡淡的一笑，放下了举着菜刀的手，从身后拿出一个麻袋，菜刀往里一扔，卷起麻袋放在腰间，出去了。
脚步声渐走，听动静是到了门边。门被打开，老妇走了儿出去。杨字落从床上小心的坐起来，确定老妇人已经走远，这才慢慢穿好鞋子，尾随而去。
雨停了，路面很是湿滑，老妇人不住的跌倒，又坚强的爬了起来。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如果不是前面老妇身上别着一个菜刀，如果不是刚才她还想要杀了自己，那么，这是一个多么感人的画面。一个孤独的老人，依旧坚强的走在孤独的夜晚。
孤独成性的人注定没有朋友，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样的两个东西，更没有完全一样的两个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天地间只有一个你，注定你是孤独的。你的孤独是面对未来的迷茫？或是面对死亡的恐惧？
老妇轻车熟路，走了没多远，猫在一个小土堆旁。杨字落赶紧趴下身子，遥看她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谁知道老妇人只是在地上鼓捣着，好像是在挖着什么东西。没多大会的功夫，就又拎着口袋往回走。
杨字落藏在路边，看着老妇人从身边走过。麻袋明显比先前沉了很多，也从开始掖在腰间变成了背在肩上。晃晃悠悠，瘸一拐的走着。
待老妇走远，还未到家，杨字落悄悄地来到刚才的地方。先前并未见她带别的东西出来，难道是在此埋了什么钱财宝物？杨字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把上面的一层浮土扒开，露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很大。打开，里面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杨字落沉默不语。
清晨，老妇人喊杨字落起床吃饭。
地锅里熬着米粥，颜色清亮，能照人影。杨字落坐在门前，看着老妇人照看着炉火，炉子上放着一个瓦罐，在‘扑通扑通’的冒泡，里面传来阵阵的肉香。
“小伙子，来来来，吃肉，别客气。”说着老妇从瓦罐里用筷子夹出一块肉，递在杨字落面前。杨字落笑了笑，没有接。
“哦，对对对，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没有碗筷怎么吃。”老妇拿着碗交到杨字落手里。但似乎抵挡不住手中香肉的诱惑，老妇将手上的肉放到自己嘴里，贪婪的咀嚼着，汤汁顺着嘴角向下流，沾在衣领上。老妇的眼睛更加红亮，似乎十分满足。
看着炉火上的瓦罐，杨字落神游物外。
北宋末年，靖康之乱，也就是小说中郭靖黄蓉的那个时代，人肉甚至还曾经在市场上公开出售过，价格比猪肉还便宜许多，一斗米要数十千钱，一个少壮男子的尸体不过十五千。这在今天看来真的是一种相当残忍的行为，那些人肉包子什么的就更不要提了。明代万历年间，清同治年间，人肉都有过三十文一斤到八十文一斤不等的行情。在面临着要被饿死的情况下，人性的善良和淳厚算是被彻底磨灭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道德教条也完全被人们抛弃了。
还有另外一种就更加变态了，有个成语叫做食肉寝皮。这是为了发泄报复的情绪，也有的人就是要吃人肉来炫耀自己的凶暴残忍。还有的就是邪教之类的，认为吃人肉们大补，治百病和长生不老等等。唐朝时期，官员李兴的父亲患了重病，李兴认为人肉治病，就从大腿上割下一块肉来，送给父亲当作药物食用，不过他的父亲当时嘴巴都张不开了，还没吃就死了，古人却认为这是真正的孝道，真实可悲。就连大文豪柳宗元还专门为李兴写了篇孝门铭。
五代时的赵思绾尤其喜欢吃美女。五代是乱世，军阀没几个心理正常的，不是变态就是残暴。他在领兵占据长安后，城里没吃的，就派人把女人和儿童抓起了杀掉当做军粮吃。此人最爱吃人的肝，先是把人绑在木头桩子上，然后剖开肚子，割掉人的肝脏再用锅炒熟，等到他吃饱了，那些被割下肝脏的人还在惨叫。
清朝顺治九年，南明将领李定国率兵攻打新会，城中粮食吃完了，守将就去杀掉城里的老百姓当军粮吃，新会县城被围攻了八个月的时间，被守军杀死吃掉的老百姓接近一万人。根据野史记载，战乱结束后有个人遇见了当时的清军守将，立马向他跪拜，守将十分不解，就问他为什么要跪拜他。那个人哭着说，我的父母，妻儿，都安葬在你的肚子里了，他们都没有坟墓。我不对着你的肚子跪拜，那我该去哪里跪拜呢？
看着老妇吃的如此香甜，杨字落黯然神伤。“照他的年纪，应该是经历过类似那些年代的那个慌乱的年代吧。”
辞别了妇人，独自上路。看着手里的烟，杨字落恨恨扔在地上。有些事一旦上瘾，真的是百害无一利。
少倾，杨字落又回头将地上的烟盒捡起，叹息道：“我和那老妇人又有何区别呢？”抽出烟点上一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