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海州市高考体检如期在仁爱医院举行，海州各中学的高三学生们拥挤在仁爱医院雄壮的门诊大楼前，井然有序的排着队，按照呼吸、心内、普外等科别，逐项检查。负责心内科体检的是年轻的内科医生赵南，他的主要工作是心音听诊，脉搏测试。面对着一群正值发育期的女高中生，赵南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心无旁骛，娴熟干练地听诊测试，随着体检学生越来越多，他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宽大的脑门上沁出了汗滴顺着脸颊落下，使得他黝黑的脸膛越发显得油亮。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几个女孩嘤嘤的哭声，赵南心里陡地一惊，坏了，出事了！

赵南真的出事了，几个女生反映在体检的时候被这个男医生伸进胸衣摸胸。学生家长怒不可遏，提着拳头要找赵南讨说法。学校老师，教育局迅速介入，赵南解释没有摸胸，只是在放置听诊器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并不是故意的。争执尚无结果，医院领导处理起来却已经果决的多，直接将赵南辞退。

等到方程再遇到赵南的时候，他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同期入职，一同轮转培训，难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方程故作轻松的安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此刻薄寡恩的医院领导，早点脱离苦海也好，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先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一下，专业肯定舍不得放下，五年本科，三年轮转，两年专科培训，所有的青春都耗在这上面了，”赵南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海州估计是混不下去了，不行再去别的城市，十年寒窗，学了这样一门治病救人的手艺，总不至于养活不了自己，饿死街头吧。”正当方程考虑怎样开口询问当时的情况时，赵南自己已经打开了话匣子。

“我是碰到她们的胸了，这点我不否认，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可以摸着自己良心说，那肯定不是故意的，我是为了听的更清楚，之前就有一个学生，平时没有症状，我一听就发觉心音不对，然后赶紧让她去查心脏彩超，一查果然是法洛四联症。现在这个社会怎么这么龌龊肮脏，都把别人往下流的方面想。我实习的时候就有个带教老师，是退休返聘的老中医，在给一个妇女做腰椎检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屁股，这个妇女转身就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六十几岁的老医生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羞辱，当时眼泪就汪在了眼睛里，差点没哭出来。你说人心怎么都这么阴暗呢！”

方程应和着，还是忍不住责怪道：“你也真是的，干嘛要把手伸进小姑娘胸衣里去听呢，瓜田李下，发育期的小姑娘又特别敏感，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再说了他们都年纪轻轻的心脏能有什么问题，你听个大概就可以了啊，听不清楚，你就建议他们去查彩超，查心电图啊，干嘛非要引起误会让自己涉嫌呢！”

赵南急红了脸嚷起来：“既然听了当然要听清楚了，要不然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搞这个体检干什么！万一真的有心脏病漏诊了怎么办，难道要等他们到大学报到以后再刷回来吗？”

看着倔强得涨红了脸的赵南，方程的心里泛出莫名的感伤，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其实无所谓对错，所谓对错，只是你站的立场和你选择的观点不同罢了。赵南用他的前途和名声，给方程上了深刻的一课，如履薄冰，这不仅仅是在医学专业的领域上，而他们的行医之路，也注定了不会只是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