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愿吊唁往事

他就那么注视了我良久，可是我始终也说不出口，其实过去应该被隐藏起来，尽管并不是见不得人，但也没到非要摆在台面上去展示的地步，所以最终我拒绝吊唁往事。

死者为大，初恋人都已经不在了，我怎么还可能在段新民的面前说起他的过往呢，尽管在我看来人死灯灭，一切都化为尘埃，但是迷信一点说，人都是有魂灵的，万一他的魂灵现在就在这个病房之中呢？

万一他现在就在注视着我呢，难道他会不介意我和段新民的开始吗？这一切他无力回天，但是至少不要将他牵连其中。这算是我自己的臆想，尽管只是臆想却叫我整整痛苦了好几分钟。

不要以为时间短就没有关系，尝试过痛彻心扉的滋味吗？那其实还不到五分钟，也就几秒的时间而已，却足以叫一个壮汉直挺挺的倒下，哀莫大于心死啊！

“其实你要是不想说的话，那就算了，我也不会勉强你的，早点睡吧，一会儿护士该来查房了，我先回去。”

段新民可能是想了很久之后，才终于释怀说出这句话的，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我们互相有了更多的了解之后，我才发现我自己错的很离谱，其实他那个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异样，什么气愤猜忌，这些全都是我的臆想。

他是一个能在短时间内调节自己心绪的人，说白了就是心胸广阔，没有我想的那么狭隘，会跟我计较种种。

他出去之后，我一直睡不着，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我拿起手机查看录音，还好都保存下来了，明天警察过来应当是有些结果的，我心底也多少猜想的到，是谁在背后作祟了。

令我心中不是滋味的是，这样的事情演变下来，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冤冤相报，我感觉一切都没有个尽头，我多么希望事情能一次性有个结局，以后大家再也不要互相干扰了。

微信上弹跳出来一个添加请求，我看了一眼，是一个全新的号码，请求的附加留言是，和你和解来的。

我添加进来之后，便收到了好几条的语音，这语音是悍妇发过来的，大意便是开车撞击我们的是李队长，希望能和我们私了，这件事就不要走司法程序了。

真是另外惊诧呢，但是那天在场的应当不只是李队长吧，我顺便就问了悍妇一句，渣男也一起去了是吧，那个在背后打我的人，应当就是渣男吧，悍妇否定了，硬说是我看错了，就李队长一个。

我将她拉黑之后，就躺在床上想着，对方唱的这是哪一出，分明当时我看到的是渣男的脸，怎么现在她会说是李队长开车撞击的我们？

特意从病床上下来，在地上模拟当时我回头的情景，再想象车子行驶之下，我能看到的应当是驾驶员还是副驾驶上的人，结果一个模拟三四遍下来，得出的结论都是我只能看到副驾驶上的人。

那么悍妇的确是没有骗我的，但是她否认渣男在场，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绝没有看错，开车的是李队长，而副驾驶上的一定是渣男，这两人是属于合谋的关系。

次日清晨警察也来告知我们，事情已经有结果了，那辆肇事车辆已经找到了，是属于租赁中心的车子，查找到当晚的租赁记录，租车子的叫做李某某。

很好，这下就无所遁形了吧，我问警察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私了？警察一脸狐疑的看着我，我说这个开车撞击我们的，和我之前有过过节，我大致说了情况，警察便笑，说道，这事情私了不得了，应当走司法程序的，就要走这样的程序，你要是还知道点什么，就该现在都说出来。

我将录音和晚上的聊天截图都给警察看了，一干涉案的全部都在里边，警察将证据保留了之后，也就回去处理了，我和段新民两个也办理了出院，因为身上的都是外伤，在家调养就好了，无需继续住院治疗。

沿着河道我们两个默然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我不知道段新民为什么会带着我来这个地方，之前我也听说过山城的河道，景色娟秀的不像话，但是如今站在这河道之上，我却无心看周围的风景，我心底里很紧张，却不知为何要紧张。

人有的时候，就好比一个笑话，一个矛盾的笑话，我到现在记得的课文不多，但是却将那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记的很是清楚。

寓言故事有时候看似是在逗乐，其实是对人性最残忍的讽刺，是的无比清晰的，不给留存一点一滴的余地。

终于在河道上停下了，我问段新民，带我来这边是看鱼虾的，还是准备将我投进去喂鱼？

他站定之后转身瞧着我，就像是看一个极度陌生的人一般，他问我为什么要问警察可不可能私了，我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对渣男还有一丝感情不成，舍不得下手？

我当时很惊诧，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难道他不知道我为了躲避渣男，做出了多少的努力吗？在他的眼睛里，我现在就是那么不堪的一个女人吗？

问能不能私了，纯粹是我不想冤冤相报，没完没了，我这样想也有错了是吗？

风生生的吹奏着，就像是一首悲伤的离歌，我的身躯在河道上梗的笔直僵硬，我此刻的心情也可见一斑的差劲。

我在当时听到了一个很冷的冷笑话，这个笑话，让我半晌都说不上话来，我想笑笑不出来，然后想哭也发现情绪不是很到位，于是我就尴尬了，一直尴尬的不说话，是的我是说不出来话语。

只是那个时候我太在乎我自己的感受了，我忘记了我们是在恋爱期间，段新民会有这样的疑惑也属于正常的，他是多么不愿意触及其中的不堪，他当时有多么害怕我以前说的对于渣男的反感都是始于我们撕裂之后。

他心底有多害怕传言是真的，他害怕自己无法接受，自己深爱的女人，竟然有一段那么渣的过往，不管是不是被小三的，和那样的男人交往过，实在是很不堪不是吗？

可是当时我什么也没想到！

我总是在自己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上，添加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很多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河道上我们两个的身影很快就被拉扯的悠长，回去的时候，就听到有同事在议论说，从主厂区被带走了三个人，是警察为了调查肇事事件的。

稍微晚点的时候，我们便接到传唤，被要求到警察局去一下，我看着悍妇那怨怼的眼神，那是我第一次恳切的开口对她解释。

“其实我多少还是可以喊你一声姐的，要是没有因为渣男的事情，我想我们不会有什么交集，之间也不会存在这么多的怨恨，你说私了我也是想过的，但是司法程序既然已经被启动，就没有办法改变，你为你自己多争取一下吧，男人靠不住的。”

悍妇低下头没有看我，半晌之后我就听到她嚎哭的声音，之后我便是看到渣男怨毒的目光，我背脊都有些发凉，于是就回避他的目光，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之后被警员带走了。

我们从警察局出来之后，段新民再一次问我，那些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和渣男之间到底有没有确实的关系，我告诉他没有，我无限肯定的告诉他没有没有。

他在警局外边抱住我，喃喃着说，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总算是都过去了，可我心里很清楚一切还不可能过去，渣男会有出狱的那天，他一定会报复我的，这事情不会结束的。

第二天上班显得非常安静，孙很难得不在招惹我，就连周队长也对我退避三舍，平常就爱为难一下我，现在却变得鸦雀无声了。

我淡漠的巡查了一遍又一遍，之后便从附属厂区，走到了主厂区去，我是顺着201背后的那条马路过去的，从那路过去之后，便是主厂区的北门，是的北大荒，之前我们都是这么称呼它的。

刚刚在北门冒头，我的徒弟就很是兴奋的喊叫起来，想必是看到我了，同我打招呼，我抬眼淡漠的看了他一下，也就默不作声的走过去，签上字之后，拿起记录本看了看。

正好这个时候一辆车子想从北门出去，我深知这个门岗是不让走小车的，我徒弟倒也快速当下就把来人给拦住了，这男子我见过多次了，气焰很是嚣张，具体和厂区是什么样的合作关系，我还不清楚，但是看的出来，横行霸道惯了。

将我徒弟一顿臭骂之后，就想闯过去，我当时就挡在车子跟前，指了指他，要他从车上下来，他这才探头出来看着我，先是和我套近乎说原来是你啊，我要从这边出去，你放我过去就行了。

我摇头，这边是走不了小车的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保安了吧，对方很是嚣张的说，他已经从这个地方出去很多次了，我要他说清楚都是什么时间段的，我刚好是下来巡查的，要真有这样的情况，我们公司绝对要处罚门岗的执勤者。

对方当时就怒了，从车上下来，问我知不知道他是谁，我摇头说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不管你是谁，都要遵守这个规定，小车从西门出出去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从北门走，这边只走货车挂车你不清楚吗？

他拿出电话就打了一个电话，像是要喊人过来收拾我的，我站着淡定的看着他，我徒弟扯了扯我，说要不就让过去吧，我说你傻了吗？明知故犯，你的工资还要不要了，规定就是规定，我管他是天王老子也好。

男人指着我的鼻子威胁起来，你还真是硬骨头啊，那行，我今天就让你看看规定在我这边是形同虚设的。

我双手环胸就等着他的援兵来和我理论，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什么援兵过来，难不成刚才打电话根本就只是做做样子，打算吓唬我来着？

准备开腔问男人，到底是搬出什么了不起的人来了，怎么到现在还不露面呢，没想到他自己一声不吭的上车之后，就将车开上了坡道，这是要从西门出去了，我拿起对讲机，对西门出那边交代了一句。

对这辆即将要出去的车子一定要仔细的检查，这车子刚才想从北门闯岗出去，之后便是传来刘经理的声音，要我到西门去一趟。

这男人还真是有什么特殊的背景身份吗？徒弟很是担心的问我说，师父你是不是碰上大麻烦了，我说你个乌鸦嘴，不要不盼着我好，现在我就去西门看看，能出什么事情啊，好歹我也去瞧一瞧，这究竟是好大个人物，规定在他那边还能是形同虚设，我可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