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刀法相传 兄弟走马（一）

落雪在远山苍茫下，随风飘落，将大地沉浸在一片安宁中。朔县城外，已了无人迹，被落雪铺白的道上，几株枯草正迎着风雪，瑟瑟发抖，仿似在寒冷中无力的挣扎。

比起城外的寒凉冷寂，城内倒是热闹喧哗。天色渐暗，朔县城内人家的灯火纷纷亮起，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上了新对联，新门神，还有那红红火火的红灯笼，远远的望去，这些灯火宛如天空轻缀的繁星，在雪夜朦胧里，不时明灭着，将除夕过年的气氛笼罩在一片安静祥和中。

屋外，鞭炮声此起彼伏，虽天空飘雪，却似乎依然挡不住人们心中过年的喜悦，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人们在屋中喝酒吆喝，说笑聊天，一盆炭火就将屋子烘的暖意洋洋。街道上行人寥寥，喧闹声从人家户飘出，像是一股股动人的暖意，将年味的温暖在城里荡漾浓郁。

杨家堂上，帮工们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堂上的火盆炭火正旺，只热的人舒爽惬意。贴过对联门神，挂上灯笼后，众人便坐在了一起，其间杨承林宣布了铺子和马队由志国和志远两兄弟接手，众人们也纷纷表态，说愿意追随。喝过酒后，天色就暗沉下来，此时男人们在堂上喝酒吆喝，女人们则在厨房剁肉馅，擀饺子皮，准备一会包饺子。孩子们在杨家上下跑着，拿着点燃的香支在大院里放着炮，还不时跑回厨房，问着母亲饺子好了没，被这么一问，厨房的人都笑了，杨母看着这些天真的孩子，眼中挂满了笑容，期待的看了兰朵一眼，但随即又暗淡下去，她的眼神里仿佛充满了急迫。

“夫人，大郎现在结婚了，明年可就要生个大胖小子呢。”一旁帮忙的人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的落寞，随口说道。

“是啊，等有了孙子，你可就成了奶奶了。”

女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杨母想了想，嘴角浮现出幸福的笑容。一旁的兰朵被人们说得脸红的低下了头，随后微笑着朝杨母走来，看着兰朵走来，女人们便再没说什么了，对于这个刚进杨家门的媳妇，听说了兰朵的事迹后，她们多少还是有些敬畏的。

听到大家都不说了，杨母才感到诧异的抬起头，此时兰朵正好端着一碗肉馅放到她身前，“娘放心，明年我肯定能让你抱上孙子的。”她看着婆婆，笑意嫣然温柔道。

“到时有了孩子，可少不了诸位大嫂婶子的一双鞋。”她起身朝身后有些敬畏的众人大声喊道，声音自然，全然没有害羞生气，女人们听了，都笑出了声，刚才有些严肃的气氛便一下子缓和起来。

“大少奶奶说了，我们巴不得多做上几双呢。”

“就是，就是。”

一阵欢笑过后，众人都七嘴八舌说着孩子的事情，杨母听着，笑的眼泪都要从眼角留下，兰朵看着高兴的人们，自己微笑着低下头，用手轻轻的摸了下肚子。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新帖的送子窗花，脸上充满了爱意和期许。

夜色渐浓，稀稀拉拉的鞭炮声从朔县城响起。杨家堂上，喝酒的男人们已在祠堂站定。

当——

一声清脆的锣响在祠堂梁上绕音不绝，“除夕了，迎祖——”，杨承林高亢的声音在祠堂回荡，众人闪开一条道。作为家主，杨父自然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志国和志远两兄弟。众人们出了杨家大门，屋外飘雪纷飞，虽然不大，却下的纷纷洒洒。杨家新迁，家中又无人故去，所以众人出了城门，在朝着关西老家的地方跪下，志国和志远从锹铲开落雪，杨承林便拿起火纸点上一张，然后纸跟着一张张的投进，火焰越烧越大，连周围的雪也被烤的化掉了。

火光在杨家父子三人的脸上跳跃明灭着，父子三人没有说话，都只是肃穆的烧着纸，烧了一半后，杨父让志远分了一点纸重新在旁边烧着。志远有些诧异不解，杨父便看了一眼他娓娓道来：“乱世当头，不知枉死的人有多少，他们生前痛苦，死后就让捡上几个钱走吧。唉——”

看到父亲无奈的叹息，志远似乎懂了，他微微点头，拿了一些纸在不远处烧着，他蹲着，看着火苗在寒风里起高跳动，心里在思索着父亲的话。

听到祠堂响起的锣声，女人们便开始忙碌起来，炭火将厨房烘烤的暖和惬意，她们一边说笑着，一边包着饺子。兰朵和她们在一起说笑着，虽然兰朵喜好舞枪弄棒，但是针线厨艺也不差，她包的饺子好看玲珑，被人们直夸心灵手巧，她暗自笑着，杨母听了，心里也暖洋洋的。刚才还敬畏兰朵的女人们，如今和兰朵打成了一片，众人们说说笑笑，其乐融融，过年的气氛仿似随着被包好的一个个饺子，喜悦着，洋溢着。

火纸燃烧的火光在夜幕中宛若一颗璀璨的明星般闪烁明灭着，将纸烧完，杨家众人叩拜离开，临走时，火纸上依然冒着些许焰火，将周围的雪地和飘落的雪花照耀的晶亮。

除夕夜，一年到头的团圆饭是免不了的。杨承林举家迁往朔县，跟着他来的帮工们也都是拖家带口，所以大家就像是一家人一样，满满的坐着，也有七八桌之多。众人请完祖回来，女人们依然在厨房包着饺子，男人们在祠堂跪下，依旧是父子三人烧着火纸，杨承林跪在前面嘴里念念叨叨，说了一些祖宗保佑，神灵保佑的话，然后烧了礼敬神灵的黄表，磕头起身，再上上香，前三后四，前面三支代表着祖先，后面四支则是众神灵，如此，便是请神请祖完毕。

一番忙碌下来，众人在外受冻，此时都聚在火盆上烤着火，有的拿着烟袋吸两口，有的则卷上旱烟，吧嗒吧嗒抽着，一时烟雾缭绕，众人倒是有说有笑。按着惯例，每年的鞭炮都是志远点响，今年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