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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原来你也在这里
或者,是一个世纪那么久,还是一百个世界那么久。
张渐凝原本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人特别害怕被关进小黑屋里去,无论是五六岁的调皮孩子,还是杀人累累的江洋大盗,都特别害怕和抗拒被关进小黑屋作为惩罚。
没有光,不知道时间,听不见什么声音,慢慢地就连自己在哪里都不太确定了,有人说,对付小黑屋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进去之后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停地数自己的脉搏,要不然的话,迟早是会被逼疯的。
但是相比于关小黑屋的体验,张渐凝的遭遇只能说要糟糕得更多。
关在正常认知的小黑屋里面,最起码还有人定时送餐,最起码还有墙壁可以触摸,最起码还有地板可以躺下,而张渐凝从莫名其妙陷入黑暗之后,他就基本处于五感剥夺的状态,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摸不到,就连自说自话也做不到。他不停地奔跑,没有感觉到累,也没有感觉到自己跑出了多远,他甚至尝试着让自己摔倒,可完全没有摔倒的感觉。于是他殴打自己,跺自己的脚,捶自己的胸口,扇自己嘴巴,可是,依然找不到任何真实的感觉。
沉闷,烦躁,焦虑,一切因为存在感缺失而引起的负面情绪开始如海潮一样侵袭着张渐凝。他感到了窒息一般地难过,可他就连满地打滚发泄一下都做不到。他仰头放声呼号,不能听见喊叫声,但是想把自己吼个撕心裂肺总可以吧,但是他依然失望了,他没有感到嗓子疼,甚至连口渴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渴望过抽烟,可是烟在哪里,自己又在哪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没有时间的概念,所以张渐凝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经历了多长的时间之后,终于能够让自己安静下来了。
他想过一直用睡觉来让自己快点度过煎熬,可惜他发觉他失眠了,内心不安稳怎么睡得着?再后来他发现根本没有睡着觉的可能,于是也就无所谓失眠了。
于是,在沉默了一个不太具体的许久之后,他又开始给自己找一些小把戏,比如拔下一根头发来,轻轻扔到眼前,然后在看不见的黑暗里,伸出手指去“凝”,因为五感被严重削弱,自然一百次都未必能成功一次,但是十分罕见地冻结到一次的话,就足够他开心很久了。能够完成这个动作,捕捉已经离开自己的头发,那么就说明自己的身周起码是有空间这个概念的。
终于,当张渐凝把头发全都拔光了的时候,眼前一亮。
张渐凝反应很快,他几乎在还没反应过来有光亮的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然后全身蜷成一团,死死地挡住任何光线照射到自己的双眼。
他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在漂浮着,往某个方向而去,而且,他发现各种感觉又回来了,他终于如此真切地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四肢是这么的沉重,还有自己一激动之下出了汗,汗液让自己的手臂和脖子都有了粘稠的感觉。这些,都是他已经遗忘了许久的了。
必须设法让自己安静下来,已经在黑暗中把心性打磨了许久的张渐凝,自然能够沉得住气,哪怕此刻他其实多么想睁开眼睛,但是他知道绝不可以,因为他已经在黑暗当中呆了太久了,他需要一个很稳妥的适应过程,否则贸然睁开眼睛的话,哪怕是再微弱的光源,也足够把自己的眼睛弄瞎。
他就任由自己缓缓地飘着,直到他再次感觉到了停顿与落地。这种躺在了地上的感觉,不得不说,真好,如果可以的话,张渐凝真想就这么睡一觉。
张渐凝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没有山没有树,没有云没有风,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地平线,说不清光线从何而来,隐隐约约地照射在天幕上,无数的佛像散落在地面上矗立着,绝无一尊是相同的,从佛祖到观音到罗汉不一而同,而每一尊佛像的目光,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在佛像群中心的那两个人,层层叠叠之间竟然没有任何一道目光被遮挡。
张渐凝望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张渐烈,还有他自己。
他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伸手触摸到了一层透明不可视的屏障,任是他用力敲击,也无法引起对面的注意。
于是,张渐凝只好坐下来,耐心看自己和哥哥之间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只不过眼前这两个人之间见面,就绝对没有这么和平了。
只见张渐烈一拳就砸过去,把另外一个猝不及防的张渐凝当即打翻在地上:“我操你妈……冒充老子的名头,占用了老子弟弟的身体!”
被打倒这地上的张渐凝明显状态不好,周身衣服碎裂灰头土脸的,貌似是已经受过了不少伤。他的样子明显是自己的样子,但是一旁站着的张渐凝一听他开口说话,就傻了,因为那分明就是哥哥的声音和口气。
“老子……本来就是你弟弟,也本来就是你,老子同时就是你们两个人……”
张渐烈闻言大怒,一跃而起,骑在对方身上,开始一拳又一拳地开砸。
被殴打的这个张渐烈毫无反抗能力,只是嘴里继续不干不净大骂着:“操我妈,操我妈还不是在操你妈,没脑子的家伙……老子打不死的,最起码你是打不死老子的。”
张渐烈不信,抡起老大的拳头继续砸,几乎把身下这个人砸得不近人形,可不合常理的是,被打的人反而越挨打越精神,就连原本身上的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痊愈。
“这……”张渐烈慢慢的停了手,他看得出来,这不是受伤反馈的自愈技能。
地上的张渐烈哈哈大笑着,并不急于站起来,他呼呼声地喘着气,说道:“傻了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渐烈一把揪住地上的自己,大声问道。
“凭什么告诉你……只要打杀了你,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两拳想交,然后两人闷哼一声,各退了三步。
张渐凝十分着急,他再次尝试了一下,可他发现自己只能和身边的佛像一样站在那里,就算是绕着圈走来走去,也根本无法靠近哥哥所在的位置。随着两个张渐烈的互殴,前后左右慢慢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光点,从脚下的地面破土而出,慢慢飘荡着浮游在视野所及的前后左右。
迟疑着,张渐凝慢慢伸出了手,手指轻轻地点在了身前的一个光点上,似乎是一阵稍微酥麻的电流走过自己的身体,张渐凝眼前恍惚了一下,然后依稀看见了熟悉的一幕。
那是记忆里面十分遥远的一幕。
这一幕如今看起来有些隐约,只是一副画面,一高一矮两兄弟的背影,高个子的哥哥手里拎着一根棍子,矮个子的弟弟手里提着一个饭盒,两个人走在夕阳的大街上,哥哥正低着头点烟,弟弟抬起头好像在和哥哥说着什么。
张渐凝几乎回忆不起来这一幕是发生在哪里,但是他一看就知道,那是自己和哥哥张渐烈。
张渐凝迟疑着,又伸手点了另外一个光点,手指轻轻一震之后,他看到的是另外一幅画面,只看一眼,他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见画面里,张渐凝穿着警服坐在课堂上,把头埋得很低,眼神有些猥琐,他的肩膀上,肩章赫然只是单拐,教室里灯光发白,映着自己的脸看起来是这么的青涩。
这一次张渐凝想起来了,这是他正在读警校的哥哥张渐烈晚上跑出去喝酒,然后叫他过来穿上警服顶自己去晚自习报到,而那个时候,张渐凝还是个高中生,白天读书晚上来要来警校里冒名顶替哥哥,在警校的教室里写自己的高中课作业。后来,张渐凝和哥哥的同学们都熟悉了,再后来,张渐凝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没有怎么想,就填了警校。
张渐凝一边关心着哥哥和那个自己打架的情况,一边伸手不停地触碰着身边缓缓飘动的光点,一幅幅往事回忆的画面不断被点开,无一不是哥哥和自己之间的发生过的场景,而且这些场景的事情让张渐凝隐约能体会到一点什么,只不过一时之间还说不上来。
张渐凝举头环顾身边的诸多佛像,突然之间电光火石的一个念头出现在他心里——因果!
这些是哥哥和自己之间的许多因果!
正是因为这许许多多的小因果,自己和哥哥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是的,这是你和张渐烈之间的因果。”
一个厚重深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并不太响亮,却震得张渐凝耳朵发颤。
与此同时,自己陷入黑暗被幽闭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了事情如同走马观花一样全部在张渐凝的眼前流淌而过。
张渐凝猛地抬头朝声音来源望去,只见头顶原本缭绕层叠的许多云雾缓缓地散开了去,显现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天坛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