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搜山
墨遥和陈纯霞以及阿财三人赶到村委处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村民集结在那个地方。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只手电筒，从远处看上去就像和之前的驱虫仪式一样热闹。
众人脸上都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徐坤与林娴夫妻俩更是被村民们重重包围着，都在议论纷纷。
“各位...”
其中一名村民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啊，快看！”
此时众人也都望向同一个方向。
“什么？”
“副书记来了。”
“副书记。”
村民们看到墨遥到来便立马散开，墨遥走到徐坤身边。
“徐坤先生，能再详细的向大家复述一次事情的经过吗？”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点了点头。徐坤显然是变得非常着急，事情只是复述了个大概，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我女儿她是今天下午出门的，本来只说是去散一会步，可没想到现在都还没回家。”
“后来没打电话通知家里么？”
徐坤和林娴二人都同时摇了摇头，林娴的眼睛通红，显然是刚刚才哭过。
“随后听赵家的女儿说小惠她独自一人往西山的方向走去...”
西山？这个词一出现众人都一致望向中庭那栋奇怪阴森的洋房。如今在小衫村里这个地方可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村子之前发生了许多怪事，村民们都自发的把矛头指向了中庭。
此时阿财在一旁低声说道。
“莫非是中庭的人...？”
村民们都看着阿财，可是每个人都没有讶异的表情，反而认为阿财说的话是理所当然。墨遥皱了皱眉头，开始大声说道。
“村子里最近的确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可这些也不足以说明与中庭有关联，大家都不要妄自猜测。”
随即墨遥顿了一会，拍了拍徐坤的肩膀。
“好了，徐坤先生。你也别太担心，搞不好徐惠只是贪玩跑到山里去结果迷路了而已。咱们现在就去西山那边，一定很快能找到你女儿的。”
欧阳宽此时与崔勇二人同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走到了墨遥的身边。
“副书记，我看怎么样也得去中庭那边问问。毕竟他们搬来村子里也有两天了，除了那叫辰翰的年轻人，其他的人都没露过面。”
“嗯？村子里都没人见过中庭的屋主吗？”
众人摇头。
虽说中庭的人搬进来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两天的时间，怎么样也得给人家一点时间收拾行李打理屋子，有些人或许会觉得他们是真的没时间出来跟村民们交际。
只不过就算再怎么忙着收拾打理，也不可能整整两天都待在屋子里面，赖家的行为实在令人难以理解。难道他们不想融入小衫村？还是他们根本就不希望认识村子里的居民。
墨遥沉吟了一会，叹了口气。
“站在这里瞎想也不是办法，还是快些行动起来吧，我们一起走。”
“好。”
......
冰凉的山风阵阵飘来，原本幽静漆黑的西山，此时到处都是手电筒的灯光。在皎洁的月光下，杉树的影子若隐若现的映照在地面上随风摆动。
枝与叶碰撞摩擦的唦唦声响，令人内心发寒，从远处听见那此起彼落的呼唤声更是将寂寥的黑夜点缀得好不热闹。
“村道沿线一带都找不到人。”
杨广泽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夏阳频频以手拭汗。村子入夜之后的温度固然凉爽，可在山腰一带爬上爬下也依旧十分费劲，弄得众人全都热得满头大汗。
这是一个连月光也无法照耀的禁区，夜晚的杉木林是危险的，黑暗的。那是一种犹如无底深渊一般，哪怕是连模糊的杉树外形都无法看到。
手电筒的亮度有限，照不进杉木林深处。众人沿着道路一次又一次的深入杉木林，却没有把握每一寸土地都彻彻底底的搜寻过一次。
邻近的山坡传来一阵呼喊。夏阳原本以为总算找到人了，绷紧的身子立马放松了。然而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夏阳的心再一次悬挂起来。
“继续这样找也不是办法，看来我们要彻彻底底的搜山才行。这样吧，大家先到山下的木材堆积场处集合。”
众人都同时摇头叹息，杨广泽率先爬上林道，夏阳、江天启和其他人也跟着陆续走了上去。
座落与村子一角的西山就这么点大，动员这么多人力却连一个少女也找不出来，所以在场的村民们全都对西山的辽阔有了全新的认识。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下林道的时候，跟杨广泽并肩而行的阿财突然停下脚步。夏阳知道他，村民们都习惯叫他财叔，而老一辈的人都叫他阿财。他停下来的地方刚好在中庭之家的大铁门面前，嘴边似乎在嘀咕些什么。
看到阿财突然听下去，杨广泽也都停了下来。
“财叔，怎么不走了？”
阿财的脸有点红，不过在漆黑的夜晚只有相对靠近他的杨广泽和夏阳才发现了，阿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觉得还是得去问问中庭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见到徐惠。”
阿财的提议让杨广泽有些为难，因为之前怀疑中庭的话也是阿财说出来的。
“财叔，你这...”
“哈哈，我倒不是怀疑中庭的人，杨老师你别多想了。只是问问也是好的，说不定他们还真的能提供什么线索呢。”
“只不过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还去打搅人家。”
“晚是晚了点，只不过既然徐惠确实是爬上这条斜坡，搞不好中庭的人看到过她往哪个方向走了，这样能给咱们省了很多麻烦。”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众人听完阿财的一番言论都一致的点了点头。而杨广泽看着面前这栋阴森的洋房，脸上的表情依然十分为难，夏阳能了解杨广泽的为难之处。
毕竟这户人家自从搬来中庭之后，就从未在村子里露面，感觉上似乎不怎么想跟村民打交道的样子。
高耸亮白的围墙让外人无法窥视中庭内部的情况，再加上完全封闭式的房屋结构，令村民们产生这户人家似乎想跟其他村民划清界线的猜想。在这种时间造访不欢迎外人的屋主，向他询问陌生少女的行踪，也难怪杨广泽会感到不好意思。
“其实问问也是好的。”一旁的江天启也赞同阿财的话。“特殊情况就该特殊处理嘛，再说了这种事情拖得越久就越是危险。万一徐惠还受伤了那就糟糕了，我们应该尽快找到她。”
杨广泽点点头，一行人慢慢走近紧闭的大门。门柱旁边有一扇小门，对讲机就安装在小门的旁边。
如果屋主真的被吵醒，也不必特地跑出来开门，透过对讲机说话就好了。再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就算屋主再怎么孤僻，若是知道原由后想来也是能体谅大家。
“杨老师，你来按吧。”
“对啊，你来吧。”
“靠你了杨老师。”
杨广泽一愣，环顾众人，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怎么糊里糊涂的就被大家推为代表？随即他轻叹口气，战战兢兢的按下对讲机的按钮。
铃铃铃...铃铃铃...
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五次的时候杨广泽才听到回应。
一股年轻男子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
“请问是哪位？”
“你好，这么晚打搅了不好意思。我们是小衫村的村民，我叫杨广泽，有件事情想请教你们。”
“噢？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事情是这样的，村子里有名高中女生失踪了，长头发，打扮新潮。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到这个女孩子呢？”杨广泽尽可能的以最简短的方式表达来意。
“杨先生请稍等片刻。”
咔——
对讲机已被对方挂掉了，杨广泽心想刚才跟自己对话的应该就是村民们口中所说的中庭之家的管家辰翰。
过了一会，小门突然间开启，众人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拿着手电筒出现在门后的人，就是传言当中的男主角。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众人看着这名笑容灿烂的年轻男子，都同时对他产生了好感。
“真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
年轻男子急忙摆手。
“哪里哪里。我刚刚询问家里的人，似乎都没见到几位所说的那个女孩子。”
站在一旁的阿财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而众人似乎都同时叹了口气。
“那个女孩子真的爬上了斜坡？”
“是的，村子里有人看见她失踪前正是沿着斜坡一路走上来。”
“原来如此。”
年轻男子走出门外，将身后的小门关了起来，众人都不禁一愣。江天启忍不住举起手中的手电筒照着年轻男子的背后，轻声问道。
“请问你这是...？”
“我家老板让我一起去帮忙找人，他还说这么晚了，这名女孩子的家人一定很担心呢。”
村民们都释然了，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之前对中庭的怀疑与莫名的敌意此刻都因为这名年轻男子的话几乎都消散得七七八八。
“这...会不会麻烦到你？”
年轻男子摊了摊手，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先生哪儿的话，大家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人，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话音刚落这名年轻男子又伸出自己的右手。
“你好，我叫辰翰，是赖家的管家。”
为首的杨广泽也连忙伸出自己的右手握紧辰翰的手，笑着回答。
“你好，我就是杨广泽，是村子里的初中教师。”
“原来是杨老师，你好。”辰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毕竟我对村子的地形也不算熟悉。还请各位多多体谅，别嫌弃我碍手碍脚就好。”
“哈哈，辰翰先生说笑了。”
众人兵分数路进入西山进行搜索，夏阳一直就跟在杨广泽的身后。他跟辰翰和阿财在同一组，四人的共通点就是都对山区内部不熟悉。
“原来财叔你一直都在副书记家打工啊，真没想到。”辰翰一边拿着手电筒照亮四周，一边跟阿财聊天。“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昨天才在小衫医院碰到副书记呢。”
“嗯？原来你已经见过副书记了？”
“对啊，他没跟你说么？”
阿财摇了摇头。
“副书记虽然是一个老好人，为人也非常低调。可是很多东西都不曾主动和大家说，遇到事情也常常把它藏在心里。”
“那副书记其实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阿财点了点头。
“可不是嘛，若是换作我这种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啊，早就跑出去大肆宣传了。”
“啊？这种小事没必要大肆宣传吧？”
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二人交谈的杨广泽和夏阳，此时都一起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苦笑。
“这你就不懂了，村子里的人对你们可是十分感兴趣呢。那栋洋房的建筑风格那么特殊，搬来之后也不曾走出家门一步，大家都在猜测你们是怎样的人呢。”
“其实也不是完全足不出户啦，原来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看我们的吗？”
“对啊，大家以为你们不想跟村民打交道。所以刚才当他们看到你的时候，全都被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村民们会这么想？”
“还不是因为你们从不走出家门。而且那外墙又盖得那么高，大铁门又锁得严严实实的。或许你们是因为刚从大城市里搬来所以不了解，咱们村子里很多人都有夜不闭户的习惯。”
辰翰听完阿财的一番话后点了点头，仿佛在沉思些什么。
“看来果然还是要去跟左邻右舍打声招呼才行。以前住在大城市里来来往往陌生人很多，所以我们都没有跟邻居来往的习惯，根本就没想到这一点。”
夏阳点了点头，对辰翰的这一点表示认同。
“在大城市里住习惯的人都是这样，只有在传阅通告板的时候才会见到邻居，住在公寓里面的人更是连通告板都免了。”
顿了顿，夏阳又举起自己的食指摇了摇，脸上露出无奈的微笑。
“一到了晚上家家户户的大门都会紧闭，防止盗贼入侵，即使在白天人们也不忘把门锁上。不过在小衫村就不同了，这里即使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需要把门窗都关起来，说实话我刚搬来的时候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原来夏阳先生也是从大城市里搬到这儿的吗？”
“是的，我与妻儿搬来村子里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刚开始虽然知道村子里治安良好，只不过不关门窗还是有些不习惯，所以还是把大门锁了起来。不过我也只能锁大门而已，后门没锁。”
“哈哈，我的老板恐怕做不到。”
夏阳点了点头，对于辰翰的话依旧可以理解。
“没锁门的感觉就像没关瓦斯就跑去睡觉一样，我当初可是足足花了半年才慢慢习惯不锁门。”
“原来如此，看来我也得跟我老板报告一下，在乡村里和城市是不一样的。”
杨广泽此时也插嘴笑道。
“若是真不习惯与邻居交流的话倒也不必太过勉强，反正大家都是一样过日子嘛，开心就好。”
“杨老师说得对。”
夏阳也笑了笑。他一直都认为既然都搬到这里来了，能够入乡随俗当然是最好不过。没人在家也不必锁门，街坊邻居个个都像是自己的亲人。有困难的时候互相帮助，就像是现在这样，这才是住在乡下地方的乐趣。
四人都没再聊天，而是开始专心的搜寻四周。一直闲聊不但会分散注意力，也会跟走在前面的大队越拉越远。
夏阳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在内心感叹中庭的人其实也没有想像中的孤僻。世事就是如此，真相往往没有人们想像中的精彩。心中产生的迷惑，往往只因不敢亲身去了解所致。
而他们在停止了谈话之后，自然而然的就听到了在附近搜索的其他队伍的谈话声。
“不知道还要找多久才能找到。”
“花再多时间也没关系，我就怕最后只找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不会吧。”
“什么不会，这鬼地方地势又危险，野狗又多。”
夏阳不禁皱了皱眉，朝着杉木林的方向望去，在浓密的草丛遮蔽下，他只能看到手电筒所发出若隐若现的亮光。杉木林里面好像有两三个人，不过夏阳无法看出他们到底是谁。
“其实我最反感的就是那个女孩子根本只是跑到别的地方玩去了，第二天早上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跑回来。”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我看徐坤他家的女儿也是一个十分做作的女孩，说不定是跑去男朋友的家了。”
此时又有一股让夏阳感到陌生的男人声音传出。
“若真是跟男朋友在一起，那倒也没什么。最怕的就是碰到变态色魔，又或者什么杀人犯之类的，前阵子九水不是才死了三个人吗？”
“嘿，你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大家不早说了九水那三人是病死的吗？”
“那再推前一段时间，村子里有孩子出车祸的事情，不一样是外地人做的吗？”
“你们说会不会是富雄酒家那小开做的，毕竟徐惠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家伙突然间起色心也是不奇怪的。”
“我倒是认为中庭的人嫌疑更大，之前不是有村民说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在村子里溜达吗？说不定徐惠就是被他给拐走了。”
夏阳突然停下脚步，慢慢转头看着辰翰。辰翰用手指着自己不停的摇头，脸上的表情十分震惊，显然是万万没想到村子里的人居然会这么想。
“对啊，大家都说肇事逃逸的司机是中庭的人，毕竟村子里能开那种豪车的人不多。”
“不是也有人在怀疑是其实是村委的副书记撞的吗？随后副书记将孩子送到医院，把责任推给别人。”
“这不可能吧，副书记人这么好，而且又经常帮助我们。”
“知人知面不知心，副书记今年都将近三十岁了吧，却还没结婚，孤身一人。难保一时间忍不住就做出什么事情来，九水死人的事情第一个发现的也是副书记吧。哼，九水那地方谁会这么闲着无事突然跑进去？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夏阳和杨广泽等人此刻是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感到无比羞愧的他们一直在等待声音的离去。
没过多久，拨开草丛的声音终于逐渐远去，夏阳才缓缓叹了口气。只是他脸上的表情之精彩实在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甚至是不敢再转过头看辰翰。
杨广泽的脸色也是变得极为难看。
“这个...辰翰先生。还希望你不要介意，不是所有的村民都和他们一样。”
“杨老师你不必这样，对他们来说，我们本来就是外地人没错。”
辰翰无奈的摊了摊手。
“再说了，之所以造成这种原因也是因为我们一直窝在家里足不出户，才会让他们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早知道当初搬来的时候，就应该跟村民们好好打声招呼才对。”
“就算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依旧会把你们当成外地人。”夏阳暗叹。“整个小衫村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外人很难打进他们的圈子。”
“唉，尽力而为吧。”
对于村民们极其强烈的排他性，夏阳是深感体会。哪怕是在村子里已经居住多年的冯平，现在多少还是被小衫村的村民们有意无意的区分开来。
江天启看到众人的心情似乎变得有些复杂，于是便晃了晃手电筒。
“好啦，大家也别想太多。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徐惠找到，至于日后的事情日后再想吧。”
深夜三点过后不久，山坡上传来一阵吆喝声。
“喂，找到咯。”
正在杂草堆中四处拨弄的夏阳不由得抬起头来环顾四周，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寻获了失踪的女孩子。这时只见陆陆续续的有人爬上不远的山坡，正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咱们快点赶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