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卸甲归田
翌日，上午。
不用等我了，你们自己走吧，及时归队。
再会，如果还可以的话。
——陈烬
陈烬留下了一张纸条嘱咐自己那群纵欲过度到了上午十一点都还起不了床的部下及时归队，自己则去了总督府。
陈烬这次已经下定了决心，去总督府就是专门递交退役申请的，一般现役军官的退役申请必须要集团军级单位才能具备批准资格，但陈烬却不隶属于任何一个集团军，直属于原远征军司令部，现在哪怕是解散了，自己也只能去找杨怀立中将去递交退役申请，不然等自己过回国之后这事就难办了。
走出俱乐部大门，陈烬深深吸了一口气，卸下了全身的沉重和疲惫，浑身轻松的迈着步子走向了位于明治神宫的总督府。
总督府内，杨怀立中将正皱着眉头审查着一份部下起草的关于远征军将士战后补贴发放条例，看着文件上的一条条犹如天马行空一般的想法杨怀立中将不禁感到自己的想象力很匮乏。
“这能行吗？”杨怀立中将嘀咕道。
用大量缴获的日式军械物资或者此次远征军战事结束后过剩的物资和日本本土四岛之外大量小型岛屿以及刚刚成立的日本建设公司股票来抵作远征军将士的战后补贴金，普通士兵只需要发放少量的华元现金和大量的日式军械物资，而军士则是在普通士兵的基础之上在配发一定的建设公司股票，军官则不同了，他们可以在军械物资、华元现金、建设公司股票中三选一，并且还额外给予一座岛屿的永久归属权。
如果选择不拿华元现金的话，总督府将会在其他项目上对其进行酌情补偿，一切都是为了省钱，省下更多的宝贵华元钞票。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用军械物资和股票以及岛屿来抵偿现金，大胆至极！一个搞不好就是崩盘的局面，但这也是总督府的无奈之举，因为他们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了。
“嗯？！”杨怀立中将翻到了缴获日式军械项目表，大惊道：“连150mm岸防加农炮都在补偿列表吗？竟然还有日军的97式重型坦克，这种连国内拖拉机都不如的玩意儿有人会要吗？”
“竟然还有军舰？！”杨怀立中将彻底震惊了。
“这是日本人的千鸟级鱼雷艇，这玩意我们拿着完全没用，拆掉都嫌浪费资金，干脆低价卖给那些士兵们算了，军官不大可能会看得上这种经常翻船的鱼雷艇。”一个上校军官低声嘀咕道：“上面的武器都被拆掉了，而且这是军用舰艇几乎没有什么民用价值，谁拿到了算谁倒霉！”
“嗯，这我也能够勉强理解，但这些岛屿是怎么回事儿？”杨怀立中将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眼前的上校军官，不悦道：“硫磺岛、小笠原群岛、见岛、隐歧岛........这些岛屿难道也是抵偿物资吗？”
“不过只是些芝麻点大的小岛罢了，而且还是日本人的，我们何不慷他人之慨呢？”上校军官脸色淡定，舌绽莲花的说道：“再说我们幸幸苦苦打了这么久，连一毛钱的赔款都没捞到，让日本割几个岛以作补偿，不算过分的，我的中将阁下！”
“哼！”杨怀立中将气愤的一哼，脸色更加不悦了，许久，才嘀咕着问道：“这么干的话，我们能省下多少钱？”
上校军官一听就感觉有戏了，欢快的说道：“至少能省下近三千万华元的战后补贴金，我们还可帮助那些士兵军官把笨重的军械物资运回国内，只不过我们还需要收取额外的运输费，那些岛屿大点的我们分作几份划出去，小点的我们一个个送出去，日本的岛屿很多，我们甚至还可以向那些富裕的士兵销售，以赚取资金。”
“成何体统？岛屿全卖了，光剩四个大岛能干什么？”杨怀立中将拍桌子大声说道。
“可是，中将阁下.......”上校军官有些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想了半天才说道：“总督府下个月已经没钱发工资了，将士们这个月的津贴工资还是从国内那笔款子里面挪的，日本政府的办公经费也在催我们了。”
“什么？！”杨怀立中将惊道：“驻日部队的军饷不是直接由国防部供给的吗？日本人的办公经费上个月我就签发命令送了一千万华元过去了，怎么还找我们要？”
“中将阁下，您可能有些误解了。”上校先生还是一副耐心的神情，缓缓说道：“国防部只负责发放驻日海军陆战师和第三特混舰队的军饷，总督府直辖的机械化步兵旅还有宪兵队是由我们自己负责发放的，而且日本政府现在已经开始逐步在日本各地重新恢复统治了，一千万的经费的确有些不够，毕竟他们早点掌控住整个日本政权，您这个总督才算是名副其实，不是吗，总督阁下？”
“铁公鸡！国防部怎么不干脆把我封为日本财政部长算了，哪来呢么多的钱来填这些无底洞？！”杨怀立中将忍不住拍着桌子咆哮着，但最后还是选择妥协了：“你去办吧，一切以省钱为主，要快点，别样那些军队再赖在日本了，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扰乱治安。”
“明白，中将阁下。”上校先生恭敬的欠身答道：“一切都已经办妥了，只要您签字批准，我们立刻就可以开始发放战后补贴金。”
杨怀立中将脸色一垮，无精打采的在文件上签下了字，仿佛自己就是一个签下了卖国条约的外交官一般失落。
“对了，中将阁下，还有一件事。”拿到批准文件的上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情？”杨怀立中将深色警惕，说道：“你休想再让我签下任何一份类似于此的卖国文件了，虽然这并不是我的国家！”
“不，不，中将阁下，一件小事而已。”上校先生淡定的说道：“上午来了一个叫陈烬的中尉军官，说是来特地求见您的，已经等了快四个小时了。”
“嗯？陈烬？那个家伙还没死心吗？我以为他会自己想明白的，看来我还是高估他了，原以为这是一个聪明人呢！”杨怀立中将暗暗道，脸上神色一板，拿出了一个国防军陆军中将的威严：“让他过来吧，给我安排半小时的时间，是私事！”
“明白，中将阁下。”上校军官轻轻拉上了门，离开了。
“报告！”没多久，总督办公室的们就被敲响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报告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进来！”杨怀立中将赶紧拿起了一份日本报纸，专注的看了起来。
“总督阁下！”陈烬走进了办公室敬了一个军礼。
“嗯，请坐吧。”杨怀立中将拿着报纸，一张脸藏在了报纸后面，从进门之后完全没看过陈烬一眼，很随意的招呼陈烬坐下了。
陈烬没有感到什么不悦，很拘谨的坐在了一张真皮沙发椅上，环视了办公室一圈。
很别致典雅的房间，看上去经过了一番很精心的装修，墙上贴着咖啡色的墙纸，上面都是一些水墨图画，天花板上挂着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看上去很耀眼，墙边靠着一个硕大的书柜，里面琳琅满目全是各式书籍，书柜下面打开的柜子露出了几瓶法国红酒的瓶身，那标签一看上去就知道年代久远。
房间里面的摆了一整套的沙发椅，全是真皮的，和房间的色调风格十分搭配，沙发椅中间的红木桌上放着一瓶打开的军供将官茅台酒，几只水晶杯里面浅浅的倒了一层，似乎没人喝过。
杨怀立中将的办公桌就摆在房间中间那扇落地窗的前面，从窗外洒进来的光线直接就照在了办公桌上，为杨怀立中将阅览文件提供良好的光线，当然还有看报纸的时候。
陈烬坐了一会，看见杨怀立中将迟迟没有吭声，就有些耐不住了，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了文件袋：“很抱歉打搅您，总督阁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中尉。”杨怀立中将打断了陈烬的话，缓缓放下了报纸，眼神灼灼的看向了陈烬：“我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这么久你也应该想通了。”
“很多时候我并不愿意干一些不近人情的事情，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太过自由散漫了，让我们这老家伙不得不多操一些心。”
杨怀立中将站了起来，走到了落地窗前，转身看向窗外的景色：“我承认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作战指挥官，能够带领你的部下优异的完成任务，但很多事情并不会因为你是一个很会打仗的军官就会得到解决的。”
“所以，很抱歉，中尉，你来这里目的我恐怕无法帮助。”
听着杨怀立中将的话，陈烬原本拘谨的脸色也开始渐渐变得铁青了，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总督阁下，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对你表示歉意，中尉，上次我已经给伊蓝回信说你已经阵亡了。”杨怀立中将走到了陈烬对面坐下了，端起了桌子上的一杯就饮了一口，说道：“忘掉伊蓝吧，你并不适合她，我不会允许她嫁给一个比她大了好几岁的中尉的。”
“虽然我很不愿意说这样的话，毕竟你也曾经在我麾下服役过，但很多时候，现实就是如此的。”杨怀立中将面无表情，眼睛盯着水晶杯中的酒液：“虽然我并不是伊蓝的亲生父亲，但我却一直视她为我的亲生女儿，我希望她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
“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最终属于战争的人，你给不了伊蓝任何的保障，请原谅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自私吧。”
“我明白了，总督阁下。”陈烬紧攥双拳的手松开了，绷紧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轻松了，但脸上却露出了一股灰败之色。
“嗯，很好。”杨怀立中将眼神一撇，看见了陈烬放在腿上的文件袋，问道：“那是什么，报告文件吗？”
“是我的述职报告和退役申请书。”陈烬抬起了头，眼神淡然的看向了杨怀立中将：“总督阁下，我来找您其实是想递交这份申请的，但还是很感谢您的一番话，让我们明白了很多。”
“你确定要退役吗？”杨怀立中将一脸严肃，语气微怒的说道：“中尉，不要拿你的前途来和我赌气，这对你毫无益处，你应该正视现实。”
“我已经很确定了，总督阁下。”陈烬沧桑的脸庞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请原谅，这并不是赌气或者冲动，而是我想了很久的结果。”
“我已经累了，从一九七三年开始我就在打仗了，能够活到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甚至可以说没有遗憾了，毕竟我曾经攻占过一个国家，但我还有很多承诺和责任，必须要我放弃这一切去履行，因为我答应过。”
“你知道一个现役的中尉军官身份是多少人所羡慕而又得不到的吗？你会后悔的中尉，趁现在还来得及，打消掉那些幼稚的想法，我会当做没听过的。”杨怀立中将放下了酒杯，一脸郑重的说道：“这场战役结束之后，我会签署命令向国防部报告炮灰小队的作战情况，国防部会很重视这种新的战术的，你作为指挥官也会顺理成章晋升为上尉，用不了几年你就可以晋升少校成为一个中级军官，可你现在却和我说要放弃掉这一切？”
“我也曾经是一个中尉，我很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对死去部下的愧疚、对未来的迷惘、对战争的厌倦，我都明白，但这不能成为你逃避的理由，别再幼稚了，过去的就该忘掉，那些都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情了。”
“不，总督阁下。我并不是幼稚，可能是我们之间的看法不同。”陈烬目光清澈而又坚定，淡淡的说道：“这也不是逃避，而是有些事情必须等着我去面对，或许无法挽回，但我会去尽力弥补，请原谅我无法忘记过去，因为那意味着背叛。”
“哼！”杨怀立中将气呼呼的从陈烬手中一把拿过文件袋，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了钢笔，取出了文件袋中的申请书，草草一看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希望你不会为今天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侍从官！”杨怀立中将喊了一句。
“总督阁下！”一个少校军官走了进来。
“带这位中尉先生去办理退役手续！”杨怀立中将饱含怒气的说道。
陈烬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端起了桌子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总督阁下，您的就很不错。”
杯空酒尽，陈烬站直了向杨怀立中将敬了最后一个军礼，转身向门外走去。
杨怀立中将表情有些失落，端起了一杯酒，说道：“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中尉。”
陈烬停住脚步，转身笑了笑：“是的，总督阁下，毕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会再打搅您的，伊蓝的事情我很抱歉。”
说完之后，陈烬再无牵挂，洒脱的走出了办公室，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