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完整的回忆

来到医院之后，我先下了车。我没有等着苏墨停好车一起和他进去。有些时候，和苏墨在一起，令我感到害怕。我不想旧事重提，不想每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充满了仇恨和争吵。

我从来没预想到吴忧在他心里有那么重要。以至于过了这么久他还念念不忘。

我害怕了那样的声音，害怕苏墨每一次总是要用一种质疑的语气跟我对话。

有沈恒的带领，一系列的程序很简单。减掉了挂号和排队的时间。复诊完之后才不过10点多钟。

我站在脑壳门诊部的门外，看着里面来回走动稍显忙碌的人。

沈恒已经很出色了。至少已经脱离了实习医生的外壳。

我看着进进出出的病人，想着好要不要跟他说一声。正巧一个病人走出来，沈恒透过门缝看到了我。他示意一个病人稍等，然后走出来。

“检查结果怎么样。”

“你还要问我啊。等会你去问一下你们医院的那个老专家不就知道了。”

沈恒笑了笑，我又说，“你就可以帮我看了，干嘛还要找一个我不认识的老头。多别扭啊。”沈恒拿着他手里的比对着我的鼻尖轻轻点了一下，“你就别挑剔了。我没让我爸给你看已经够厚待你了。我的医术还不行，我就只能看一些简单的。好吧，我等会过去问问。”

我一听怔了一下，“沈恒，你还是别去问了。人家老专家也不容易。被你折腾来折腾去的。我其实没什么事。就是要多休息。”然后我对着沈恒挑了一下眉毛，“人家专家可说了。我不能受刺激。不能生气。不然脑压会受不住。你可不能在欺负我了。”沈恒一副无语问苍天的表情，“我是好人，从来不欺负病人。再说了，我也没欺负你啊，是你欺负我吧。”

我摇了摇头，“在我的记忆深处，是你欺负我。”

“好吧。以后我会注意的。”

这时病房门露出一个小脑袋，一个代表着青春气息的女孩子，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俩，“沈医生，病人还等着呢。”

我站直了身子，真不该耽误医生的时间。

“行了，你快进去吧。”

“你待会去哪。”

“没事就回家。快去忙吧。电话联系。”

沈恒转过身，那个女孩子睁眼睛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好像我抢了她好吃的一样。

这样的眼睛，曾经我在一个叫吴忧忧的女生脸上见过。可惜，却再也不那么纯净了。也再也看不到了。

我看着眼前的房门在我眼前快速的关上，我摇摇头，独自离开。

走出门诊部，就看见苏墨站在医院大门外抽着烟，靠在一边的门框上，眼睛盯着我这个位置。好像刻意在等着谁。

走到他跟前，他站直了身体，把烟掐灭，然后说，“这么快就检查完了。”

我点点头，看着他的手臂处重新换了包扎的纱布。的确比他之前马虎的包扎好看多了。

“你什么时候也抽烟了。”我依稀记得，苏墨是很反感别人抽烟的。就像那个时候，他看着我点燃烟之后的那种隐忍的怒气。

“过了这么久，什么都会变的。”

在恢复了记忆之后，我一想起来失去记忆之后对苏墨的态度，我就打哆嗦。我从来没想到，失去记忆会导致一个人的性情都有这么大的转变。

“去哪？我送你。”苏墨淡淡的问道。

我想了一下，“不用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去哪。随便逛逛吧。你有事就先走。”

“我没事。”我愣了一下，搞不懂他什么时候回答别人的速度这么快了。导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呃•••那就这样吧。”

“你也是没事吧。”苏墨没等我回答，看了一下时间又说道，“反正已经快中午了，一起吃个饭吧。”

我思索一下，“不知道和你吃饭我会有什么下场。我可不想被气的吃也吃不进去还要弄的脑充血。”

苏墨错愕了一下，随即会意过来，“好，我保证，让你顺利的吃完饭。如果我想说什么的话，就等到你吃完。”

我汗！！！

我和苏墨来到一家中等档次的餐厅。

现在人流量比较少。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这是一家休闲的餐厅。装修很别致。是我没来过的地方。

这顿饭吃的的确很安静。我和苏墨都没有说话。他吃他的，我吃我吃我的。倒真是可惜了着温馨的装修风格。我和苏墨两个人相视搭伙坐在一张桌子吃饭的陌生人一样，跟这里的格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吃完之后，我靠在椅背上，悠闲的喝着茶。欣赏着外面风景不怎么好的风景。

车水马龙是唯一能形容外面的世界的词语。步行街东路是一个比较繁华的街道。但又不是主街道。所以不怎么宽敞的道路才会比平时的高峰期还要拥堵。我看着有一些人直接就在汽车中间插着过马路，可想而知，这得堵成什么样。

我的视线渐渐的收回来，看着对面的苏墨正巧也看着我。我惊了一下。突然觉得手痒，嗓子眼也跟着痒。

这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一个习惯。只要一紧张就像抽烟。苦于我今天出来的太过匆忙，包里根本没有烟。

我看着一脸淡然的苏墨，问道，“有烟吗？”

苏墨面无表情的说道，“这里不让抽烟。”

其实我知道，苏墨是故意给我难堪。我明明就看到吸烟区的指示牌。我并没有拆穿他。很难得，他没有用恶毒的言语攻击我。突然我的心情好起来。

突然想到一件事。

“苏墨。你和顾朗时大学同学对吗？”

苏墨疑惑的看着我，点点头。

也许在这个时候，我并一定会想到顾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灵光一现的瞬间，顾朗的脸就闯进了我的脑子里。

苏墨一直都没有问道我关于出了车祸的事情。可是顾朗却是救了我的人。这使我有点想不明白。

突然，我拉起苏墨就往门外走。苏墨并没有挣开我的手，反而和自然的被我拉着。

我把他拉到他刚刚停车的地方，指着车子说，“带我去一个地方。”苏墨没有动，眼睛缓慢的移向下面。我吓的抽回手。

苏墨轻轻的扬了一下嘴角，打开车门，“去哪？”

“公司。我要去找一个人。问一些事。”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顾朗的公司。

我扔下苏墨就直接往里冲。

很不巧，尽管我跑的再快，也没有顾朗的计划改的快。

在门口碰到倪安，倪安很惊讶的看着我，“念欢，这一段时间你跑去哪里了？”我慢慢的平复一下心情，“倪安，这件事情以后再说，顾朗呢？”

“没事啦，你不用担心你的工作。顾朗给你留着你的职位呢。”

“我不是说这个。我找他有事。”

倪安怪异的看着我，“今天从外地来了一个投资商，顾朗去吃饭了。怎么了，很着急吗？”

我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下午再过来好了。”说完我就扔下一脸愕然的倪安走了。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苏墨正缓缓的上楼。看见我失落的样子，。他也没多问。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人不在。”

“你找谁？”

我叹口气。突然有些迷茫，我看着苏墨，缓缓说道，“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我出车祸的事情吗？”

我和苏墨在我家小区门口分别。我走近我的卧室，看着苏墨的车子已经听好了。回忆着苏墨的回答，简单干脆的令人发指。他怎么能轻易的就说出了以为我死了的话。难道，我死了，他就没有一点难过吗？

我掏出手机，一看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我按下开机键，沈恒的未接来电突突的冒进来五六条。我赶紧给他回了过去。

电话已接通，沈恒就连珠炮弹似的噼里啪啦一大堆。

“你怎么回事，电话也打不通。你不说回家的吗？怎么你家也没人。你能不能不玩失踪的游戏啊。”

我汗！！！

“我手机不知道怎么关机了。临时有点事我就没先回家。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瞧你。”

挂了电话之后，就深深的皱起眉。

坐在床上，渐渐一丝困意袭来。我瞥了一眼窗外，突然发现苏墨刚从车里出来。我下了一跳，这是闹哪样。半天在车里干嘛呢。

我来不及多想，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梦里是那个很久都没有坐过的场景。我车祸后刚醒过来的时候。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理谁。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我面对的都是陌生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变的不再那么熟悉。都换了另外一张面孔。

我的父母相继离开我。沈恒也离开了我。苏墨也离开了我。我又是一个人。

我茫然的走在昏暗的大街上。不小心掉进一个黑瞳。

我就惊吓着醒了过来。

我看着这个我熟悉的房间，一摸额头全是汗。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做梦都是这样的。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为什么我的梦和我白天所发生的事情一点边都不搭。

我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

晕乎着下了床。听见外面有响动。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这是我记忆中一直以来最幸福妇人味道。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吃货。而是这样的味道让我想到了团圆这两个字。

可是一切都不过是我的幻想。

对于我爸我妈到底有没有和好这件事，我始终都没有过问。

年少的阴影一直存留在我心里。导致失忆的那几年，我过的很安稳。可是现在，一切仿佛又突然回到了年少的那个时候。

争吵，猜忌。甚至是怨恨。

不是一道饭菜的味道所能掩盖的了的。

刚刚还觉得饥肠辘辘的胃一下子就没了味觉。

我悄悄的转身。

“念欢，你醒了。”我爸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我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

仿佛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失忆之后的那四年，我总是想到去忽略。那些美好的生活，还有我想都不敢想的性格，就仿佛是我坐了一个久远而又唯美的梦一样。现在梦醒了，梦也碎了。一切又都回到了以前。

“快吃饭吧。你妈在学校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背对着我爸，没有感情的说道，“我不饿。你先吃吧。”之后我就关上了房门。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狠心的人。

当一个人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一切都不是自己预料中的面貌，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了。人，总是有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想要去逃避的心。

我又何尝不知道，我的背影对我爸爸来说，是有多么的伤人。

想到这，鼻子就发酸，眼睛也湿润起来。

其实说到底，都是自己的心结打不开。小时候的一幕浮在眼前。爸爸把我背在肩膀上，回老家的时候，满村庄的逛。那个时候，他才不管别人苏墨样的封建思想。苏墨重男轻女。那一刻，好像我就是他的世界。

突然，我抹了一把眼泪。冲出门去。我爸还僵持在我进门的那个动作。

我揉了一下干巴巴的脸，笑着喊了一声爸，尽管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可是我还是看到了我爸眼里的柔光。那一刻，我们都放松了。

不管怎样，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我妈都原谅了我爸，让他出现在这个房子里，那我又又什么好纠结的。

我们刚拿起筷子，我妈就进了门。我一看我妈错愕的眼神，心想，这下完了，免不了的一顿唠叨了。

“我着急忙慌的啊，回来看到你们父女俩吃的挺欢实啊。我就晚来这么一会，你们就等不及啊啊。等我一会你们能怎么着啊。看看，你俩就是没良心，专等我不在家的时候做好吃的。我一在家的时候菜色啥时候这么丰盛了••••••”

我和我爸赶紧放下筷子，以一种迎接女王的架势帮我把拿拖鞋，放手提包。然后我就和我爸洗耳恭听顺便看着我妈边换鞋，加上洗好手，然后从厨房拿了一副碗筷之后听完了那些话。

我长嘘一口气啊。我和我爸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一个帮我爸妈盛饭，一个帮我妈夹菜。终于，在我小学时代的我妈的地位终于又弥补回来了。

可见，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气场，坚不可摧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人就是我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