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渺小如尘埃

我走到路边的电话亭，给老虎打了个电话。找到了他们聚会的地点。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倒酒。没想到，我有一天也会烟酒齐全啊。

老虎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要去找他。可是我并不像他那样高兴。我只是来打发时间的。

我和的醉汹汹的，看着眼前模糊的老虎的脸，满口说着“对不起。”

为什么我要对每个人说对不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家。半夜里痛苦的满床打滚。嗓子眼干燥的像是枯黄的树叶。感觉轻轻一捏就要碎了。

睡梦中，哭了笑，笑了又哭。来来回回的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驻足在我脚边。

我迷糊中，总是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脸。我一次又一次厌烦的挥走，她还是不厌其烦的粘上来。

我请了三天假。原因是我感冒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身体越来越差。动不动的就发烧感冒。

沈恒拎着一大包的东西来看我，我躲在被窝里听他跟我讲他学校里趣事。还拿了很多情书给我看。那一堆情书里甚至有写给苏墨和无忧的。我闲的无聊就一封封的拆开了，然后全部都叠成了飞机。顺着窗户往外飞。

直到最后一张纸的时候，叠好的飞机却没有丢出去。

看着看着心就疼了。疼着疼着就哭了。

是不是生病的人都比较爱哭。

沈恒坐在我的对面的凳子上，看着我的样子，“念欢，你是不是喜欢苏墨？”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恒，如果我说喜欢，沈恒一定会很伤心。可是如果说不喜欢，却又觉得在欺骗他。

于是就越哭越凶。

沈恒拿来纸巾给我，不满的说，“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爱哭了。”

吃了药之后，我又沉沉的睡了。

迷糊中，又听见有人在说话。说的什么也听不太清。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天。也没见好转。后来还是到医院去挂了点滴。

不期然的又跟吴忧撞上了面。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更加的惹人怜。

我静静的任由吴忧在我耳边说话，困倦使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驱赶她。

总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感觉最多的就是“对不起。”

后来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感冒一直持续了好几天。一直不见好转。危机还未解除新闻界就传出了关于“非典”的言论。

这种一天就可以死掉好多人的疾病，让人们一下子就变的人心惶惶。于是我还没有回到学校就接到了通知，感冒的同学一律不得进入学校。

这倒便宜了我。

我没有被这种危机吓到，反而有点洋洋自得。当新闻传来签过已经死了几千人的时候，我也感觉有点恐慌。

我以为，我会在这场浩劫中死去。因为我的症状越来越像非典了。

我几乎已经不出门了。

甚至连沈恒来找我我都拒而不见。我很怕我会传染他。这种病情传染的很快。我不想。

可是我又错了。在三天以后，我的病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北京已经封城了。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我想这场灾难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悲痛。

一到学校，就可以闻到一股白醋的味道，在家里吃饭的时候，想买一瓶都有些困难。所以有些小贩就借着这个机会大肆的涨价。只要能消毒的一切东西，都涨价。

在我生病的这期间，苏墨来过两次，但都是崩着脸不说话。我们的关系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就是气氛有些怪异。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住得近一些，早就该断了联系吧。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缓和这种气氛，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第一次他来我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吃中午饭，我妈在家我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第二次他来我家，又赶上吃晚上，我刚想说话他又被我妈赶去洗碗了。这时这么久以来，我妈唯一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不过这些话我不是通过正当途径听到的，我是无意中偷听到的。也不算不正当吧。

“苏墨啊，念欢其实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好事轮不到她，坏事总是一茬接一茬。从小就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也就沈恒那孩子整天陪着她。现在她也大了，有啥想法也不会告诉我们这些家长。唉，自从发生的那件事之后，这孩子更加的沉默了。我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了。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这孩子。”

“阿姨。你说的是哪一件事？”

我站在门口听了半天，生怕我妈说出来什么，就及时的打断了。

“妈，你让苏墨回去吧。他们学校学习都比较紧张。他还得上晚自习呢。碗我来洗就好了。”

我妈看看我，“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没有说话，示意她让苏墨赶紧走。我妈会过意来，拿了毛巾让苏墨擦手。

苏墨没有接，把剩下的两个碗洗好了才接过毛巾擦手。

他看看我，意味深长的表情。然后对我妈说，“阿姨。那我走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坐在床上发呆。

看着那封被我叠成飞机的情书。

之所以这封情书没有被我丢出去，是因为这封情书的主人公是吴忧。

她写给苏墨的情书，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丢出去。难道我不应该毫不留情的丢掉的吗？看着信纸上娟秀的字体，还有那句句真挚的情谊。如果我是个陌生人，我真的会被深深的感动。

大队里下来了通知，说要拆迁了。让我们赶快找房子。

非典还没有过去，就要面临着住房的担忧。

03年年底的时候，我们在城西找了一处房子。是套房。我们整个大队的人几乎有全部搬到了一个地方。跟约好了似的。

只不过，离苏墨家就远了一些。

这也是很久以后，苏墨都没有再来过问我家的原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转眼间就迎来了新的一年。

三四月份的时候，学校外面的樱花开的格外绚烂。美不胜收。在这个季节里，每一天的上学和放学都是我比较期待的事情。

站在樱花树下，感受着那份唯美，暂时的忘却掉心中那些阴霾。好像所有的烦心事都会被这些樱花淡淡的气味给覆盖掉。

可是樱花的花期是很短暂的。半个月之后，我就看着这些粉红的的花瓣开始一瓣一瓣的掉落。

慢慢的落了一地。像是下了一场粉红色的雪。

我一直伫立了很久都不忍心离去。

仿佛我所有的美好都会随着这些樱花瓣一点一点的消失。

这世间，美好的东西总是不易留住的。也许，我们能做的，就是把这份美好放在心里。

放暑假的时候，地上还有一些干掉的樱花瓣。有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来去看看。却总是看不到什么了。

我和苏墨之间在没有了什么牵连。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再见到他。就连沈恒都很少见到了。我亦知道，这些高等学校是怎样的严格。就连暑假期间，都免不了要去上一些补习课。

我没有去上那些补习班，而是报了一个书法补习班。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的字不够好看。因为以前苏墨给我补课的时候，看了半天我的字竟然看不懂我写的是什么。

这可真的太打击我了。

整个补习班里，我是年纪最大的学生。我还记得第一天是上课的时候，有一个很小的女孩子竟然喊我老师。

当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时候，有一些大点的孩子还嘲笑我。

真是一群可爱的家伙。

我们总是嫌日子太过漫长，等到过去之后，细数一下，才惊觉，这些漫长的日子竟不知不觉就从指缝中快速的流走了。

时光一去不复返。也一同带走了我们曾经畅想的快乐青春。

升入高三的时候，班级里竟然走掉了大半的学生。因为成绩不好，又不想浪费时间，有的干脆就出去打工。剩下的，就是一些消磨时间混日子的。当然我就是那种混日子的。

我听沈恒说过，吴忧现在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了。她的家人已经将她接回了老家治疗，方便照顾。我不知道为何突然间，所有的状况又严重了起来。

在我正在歉疚是不是应该放下怨恨，重新捡回那份友谊的时候，苏墨却将我最后一丝希望给抹杀了。

他怒气冲冲的跑到学校来找我，就是为了质问我。

我站在楼上看见校门口的他时，在心里已经想好了的对白，却在他一念之间都改变了。

温柔的话语转眼间就变得恶毒相加。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性情淡漠的苏墨，在这件事情上，一次又一次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这真的一点都不像我所认识的苏墨。

“无忧走了。也许她活不过这个夏天。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其实我见到苏墨的时候，是想说。放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吴忧。而此刻，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底是该坦白，还是继续误解下去。

“念欢，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可是你怎么可以对吴忧下那样的狠手。”苏墨痛苦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是我看错了你。”

“对，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你终于承认是你看错了我。我一点都不善良。你的眼光没有那么精准，你的感觉也没有那么良好。所以，还说什么呢，我就是这样一个人。难道你要报警把我抓起来，告我联手乔燕把吴忧给强奸了吗？”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浑身都在颤抖。我一直避免这个话题。一直逃避了三年。这样的字眼从我嘴里说出来真的觉得很恶心。

苏墨冷笑了一下，“无忧都不愿意告你，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告你。她都能放下仇恨忘掉她所受的伤，我多希望我也可以。只不过，吴忧是一个特殊的孩子，他心脏不好。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排异现象。这是很糟糕的。”

“那是她的报应。苏墨，如果我告诉你，那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信吗？吴忧是怎么跟你说的，她说乔燕把她约到后山，然后找人强奸了她是吗？哈哈哈哈••••••苏墨，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可是在感情上，你太愚蠢了。你任由吴忧把你玩弄于鼓掌之间。你是一个蠢货。”

“你总是说我不告诉你，总说我让别人猜。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我说了又有什么用。”

我沉重的喘息一下，慌乱的摸到烟，按住打火机的手一次次的不听使唤。

我一定是被气疯了。我想我也是疯了。我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是疯了吗。

苏墨上前抢走我的烟，“我早就说过，跟乔燕那样的人在一起，你早晚会毁了你自己。你看看你变成什么样了。”

“我变成什么样都不用你来管。你也管不着。”

苏墨把揉碎的烟扔掉，异常冷淡的说道，“我再也不会管你。”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我气的连眼泪都没有了。咬牙切齿的站在原地。呼吸都变得不自然了。

高三下学期的时候，我们这个学校也显得异常的紧张起来。各项考试也都准备了。反正不也是混日子。老师和学生一起混。

吴忧的到来是我一直都没有预料的事情。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

“念欢，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苏墨。其实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过于自私。总是装可怜来博得苏墨的关心。其实你知道吗？我都觉得我自己可怜。我并不是我爸爸妈妈亲生的孩子。我爸他不能生育。我和吴青都是他们收养的孩子。我奶奶不喜欢我，在家里，也就只有爸爸妈妈对我好一点。可是毕竟不是亲生的。念欢，其实我很羡慕你。当羡慕一个人到了极限，就会变成嫉妒。我看的出来，苏墨很在乎你。我承认，我是不想你们俩在一起。我也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不管我怎么努力，得到的也只是苏墨的关心而已。那些关心，没有一点跟爱情有关。”

“我已经退学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我只是难过，再也不能带着吴青走下去。原来真的是有报应的。”

“等我死了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得到解脱。我欠你的，都会还。”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天气异常的寒冷。吴忧走过以后，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那些雪白的晶莹的花瓣，像精灵一样缓慢的休闲的打着圈的降落到地上。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瞬间消失令人心碎。

为何，我们都变的这样感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