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长剑卷风
白浪一把长剑往腰间一抵,一只手从腰间抽出酒袋,仰面朝天,咕噜咕噜的喝两口,瞧了瞧远处青山白云,看一看周边的树林野地,忽地嘴角一翘,大喝一声,手指剑诀引动。衣袖翩翩、飘然自舞,一股气流瞬间遍布全身,一时间,林间风声赫赫,叠影重重!
只见一个人影,身体随着气流凌空翻转,且速度越来越快,风力如刀,唰、唰、唰!无数草木横飞,大片大片绞碎分离,与叶、草、泥土混杂旋转成灰黑色漩涡,宛如一道龙卷,呼啸狰狞。
忽地,厉声骤停,劲风散去,只见一柄黑玄长剑横在半空之中,一个人影伫立在长剑之上,也没见他有何动作,身体微微前倾,嗖!人已不见!
劲风卷过,绿叶飘摇,再往远处看去,几屡白云残破,几座青峰点点,天际一片沉寂,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
林子总算恢复了宁静……
良久、良久……
一道青影从云间窜出,飞驰电制而来,眨眼间,便落在方才狂风肆掠的林间。
一男子,长发飘然,灰青步衣,步调匆忙又急促,左顾右盼,此刻正弯腰低头,像极了要找地方解手的模样,看神色,仿佛又多了几分猥琐,赫然正是方才潇洒一身舞剑男子——白浪。
才去又回的他,一边挠头一边思忖,低着头四处寻匿,嘴里不停的嘀咕。
忽地,他眼睛一亮,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在这里。”
只见草叶间一个酒袋被剑柄提了起来,剑柄轻轻往上一扬,一挑,酒袋被抛向空中,在空中一个短暂的滞留,迅速落下,他摆好姿势,身体后仰,把腰带往外一勾,酒袋恰好此时落下,正好从中间的缝隙落下——掉到了地上。
白浪一脸茫然,本能的朝周围瞄了两眼,然后哈哈一笑,又摆出方才的姿势,做出同样的动作,这回酒袋总算卡在腰带正中,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于是拍拍酒袋嚷嚷道:“下次别跑丢咯,走咯。”脚下一阵风起,如蛟龙出海、豁然腾空。
****
巍峨青山,皓宇苍天,一片的翠蓝之色如一隅缥缈之海,静逸而神秘。
忽而一道卷风来,卷起云来卷紫光。
烈日聚集,万云翻滚,那云龙卷深处的人影旋转不停,平静的天空又被掀起一丝波澜,慢慢在无声中平静,露出人影,正是那放任自流的白浪。
他站立云端,遥看苍穹,世界缥缈无尽,一股浩然之气由丹田而生,一招鹏飞万里,剑如风,风如剑,指尖灵机肆动,点点生辉,如青天里的繁星隐约若现,只见那剑气四散、纵横寰宇,一撇一捺皆使早已壮大的云龙卷左右摇曳!
随着他一声大喝,万缕剑气喷薄而出,一道道、一缕缕化为剑形的云雾,划破蓝屏,如无尽的海面上急速滑行的飞鱼掀起的白浪。
云霄哗的散尽,阳光下,他清晰而邋遢的面庞渐渐显露出来。
他微微皱眉,遥望天边,淡蓝到深蓝边际处,有一道剑芒风驰电挚而来。
千里飞剑!
白浪负手而立,那柄黑玄长剑却也立在一旁,一人一剑、凝神应对。
转眼,一柄凉如秋水的绿色仙剑飞至眼前!直冲冲的向自己袭来!
他神色淡然,无动于衷,只是手指并拢,虚空一勾,豁然在身前就形成一道屏障,厉声啸啸,烈风凛凛,却是一堵由风凝聚的风墙!
那飞剑绿光流转,呼啸刺来,却生生被那风墙挡住,不进身前一分一毫。
白浪嘴角一勾,道:“千里飞剑取人项上人头,果然霸气!只是这火候还不够吧?”于是也不管这剑如何秀丽超然,单手一挥,那剑便摇摇欲坠,再一挥此剑居然如被秋风卷落叶,摇摇晃晃,飘飘然到自己的手中。
几十里外的不知何处的小姑娘忽然惊叫了一声……
白浪将将这柄观之秋凉仙气腾腾的碧绿长剑握在手中,左手提着酒袋喝了两口,自顾的感叹一声:“果然好剑!”
他瞥了一眼剑首镶嵌的珠光宝玉,上边似乎有一个‘淑’字,嘻笑道:“淑?我说飞剑宫怎么还有本事这么差的绣花枕头,原来是你啊,那就还你吧!”
一道漩涡般的气流卷起,长剑应声倒飞而出,朝着它来的方向。
白浪背靠着虚无,优哉游哉,看看自己粗糙的手掌,低语道:“到底是女子的剑比酒香呢,可惜,还是酒好喝……”他一个转身,腾身而去,渐渐无了踪影……
****
长空万里,白云寥寥,几十里外郁郁葱葱的山坡上,一束小草凄凄然却扎根深入的贫瘠平台,平台之上坐着两人,男女各一,男的一袭白衣,束发冠巾,面如冠玉,相貌堂堂,英姿飒爽,一表非凡。女的一席靑衣,一抹淡红飘带系在腰间,额前黑发盘起,金冠银钗,钗头碧玉点缀,清新脱俗,容颜秀丽、美似天仙。二人席地而坐,男的悠然自在,女子却嘴唇发白,面颊通红!突然她咬住嘴唇,本来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眉头紧蹙,大口喘气!紧接着天际深蓝处一道碧绿幽光疾驰而回,女子不作任何动作,那一柄长剑似有灵性一般在女子头顶盘旋一圈继而插入背负的剑鞘。
这时一旁的看在眼里的俊俏男子却是开口笑道:“怎样?淑荷师妹吃瘪了吧,我让你别去找这姓白的麻烦,你偏不信,差点将师父传你的碧水剑都叫人给夺去了,剑丢了是小事,面子丢了可就是大事了,要是被别人知晓了,我都无脸站在你身边了,到时候你叫我一声师哥都臊得慌……”
被称作淑荷的女子瞪了他一眼,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吆!还嘚瑟了,要不是师父宠溺你要我一定要跟着你、保护好你,不让你乱来、丢了咱们飞剑宫的脸面,我才不乐意跟着你呢!”那男子闭着眼睛,一脸不屑道。
那女子闻声横眉冷对,仓啷!碧绿长剑豁然而出!
“哇!你拔剑干嘛,我跟你开玩笑的!不过你还别说,你这碧水剑可是好东西啊,形如秋水,性如蛟蛇,就算当不上绝世神兵,那也算是世间难得的至宝了,你说师父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那么多得意弟子不传偏偏传给你了呢?要是真丢了,恐怕真要师父出面才能帮你从那人手上夺回来呢!”
女子冷哼一声收回长剑,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早晚一天我要那姓白的跪在地上求我饶他一命,我倒要看看,他如何逃得出我的手掌!”女子说完伸出一臂,张开白皙的手掌,在身旁的一束草头上轻轻一抹,草儿拦腰截断,慢慢被攥紧!化作粉末。
旁边男子见她这般愤恨,不惊反笑,道:“得了吧,他不就趁你洗澡的时候无意中看了你一眼吗,至于吗,再说就凭你那芝麻大的手掌,连根玉米、黄瓜都攥不下,如何叫人逃不出呢,不是师哥我打击你,你这千里飞剑形不错,可不得其势,真要伤人,那还是有点难度的……何况那姓白的小子道行不浅,尤其那一套御风之术真是耍的风生水起……别说是你,即便是天赋异禀的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不过三四成机会还是有的,但是我天生性淡,不喜与人争强,如果你求师哥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帮帮你,毕竟同门一场你说是不是?……咦,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是很认真的说。哎,你还没告诉我,当初你的洗澡时候,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俗话说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跟师哥说说,怎么偏偏就被他给瞧了去了呢?可恨啊!……对了,有没有全被看到啊,那可就损失大了!咦,你怎么又拔剑了……别、别、别激动,手从剑上放下来……
“闭嘴!”一道凌厉剑气迸射而出,瞬间那男子坐的地方碎石炸裂,尘土飞扬!男子身形变幻,不知何时移到另一边,捂着胸口,愣在一旁,痛哼一声道:“师妹,你来真的!”
女子怒目而视,脸憋得通红,却不说话,片刻沉默,那男子又熬不住了,似乎天生是个话痨,头发一甩,一屁股又坐到地上,破罐子破摔道:“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师妹啊,你脾气这般大,师哥我真是担心啊,万一哪一天嫁不出去怎么办,现在有我和师父疼,万一哪天他老人家羽化登仙,你师哥我又取了个貌美如花的娘子,到那时哪里管得了你啊,你可不就一个人孤孤零零的,唉……我看那姓白的小子还不错,要不我去找他谈谈,让他委屈点娶了你得了,谁让他偷窥谁不行,偏偏瞧了我妹的傲人之姿呢……哎,师妹,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哎,师妹,你别老瞪我,你这什么眼神啊,一点都不懂得礼数,你看、你看,说好不动粗的啊,哎……哎,哎?我去!”
若大的山坡上剑气肆掠,草木皆非,只见一道白影如鼠般逃窜,后边紧跟着一柄碧绿长剑。
日落西山,残霞斜耀,像一道血红的口子印在天边,晚风习习,一座原本秀丽的小山变得光秃秃的,像是被剃过了头发一样。两个身影躺在绞碎的翠叶上大口喘气。
“呼呼,师妹,呼呼……你!你真是……我真是醉了……呼呼。”
这时另一段身影深深呼吸了几口,慢慢站了起来,一身淡红彩衣布满了灰尘,却在斜阳的映衬下愈发鲜红,转过身,缓缓离去。
“喂,你去哪?”躺在地上的男子叫道。
一阵晚风拂过,无声似有声,女子默默低语:“我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