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初次交手
船中两方对峙,而此刻耳边的闷雷之声隐隐约约,忽地便有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霎时涌上心头,墨子卿神色微一恍惚,脑海里极快地闪过几个破碎混乱的片段,精致的双眉顿时微不可见一皱。
然而便在此刻,一股强大的罡风朝着墨子卿的面门袭来,那抹蓝色身影速度如豹,掌风如刀锋锐,带着凌厉的气势如虹,转瞬间几乎已到墨子卿面前。
墨子卿若无其事地嘴角一勾,地上一截断剑瞬间被凝气而起,银白锋利直袭西楚连蓉明丽的眼眸,与此同时,黑色身形随着那银色齐齐如厉风弹出。只听“锵”的一清脆声,银色断剑被西楚连蓉犀利的掌风挥开,刀柄和刀锋生生分开,孤零零的落到一旁。
黑蓝两色相撞时,顿时便如天罡勾动地火,一股气势犀利的飓风在两色周围环环盘旋而起,奇异的是,那古怪的风极好的被控制在黑蓝两色周围,随着那天地间那炫目的两色飘忽移动——船内一切事物一与那狂风稍稍相碰,一下子便被卷入其中而成了粉碎。
此刻,根本看不清两人交手的身影,被东翎湛一脸老神自在地掐着脖子的褚睢面色发白,神情跟见鬼似的睁大双眼,艰难的嗫嚅:“别打别打!快停手!”
东翎湛手上微一松开了些,面色温和,气质温文如春光霁月:“没事,她们两个有分寸的。”
什么分寸!褚睢倏时恶狠狠瞪了东翎湛一眼。
王八蛋——谁他妈关心他们死活了?老子是担心自个的小命!这里头全他妈共有六大水缸的白磷弹,随随便便打翻一两个,若是正好再来个“擦枪走火”,就足够送他们几个上天了!
褚睢死死盯着不远处两个打得浑然忘我的“王八蛋”,虽然看不清楚那两人的动作,却可以看到彪烈狂风移动的轨迹——那风往船外头移去!
见状,褚睢即时“呼呼”的长透了几口大气,紧绷的面色陡然一松。东翎湛嘴角笑意清浅,美眸华光如宝石曜目,那张普通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生动耀眼,“都和你说了,她们有分寸的,”说着东翎湛如剔羽般精致的眉宇微微向上一挑,“不过,你的这些箱子什么的,估计就——”
轻飘飘的话还未说完,船上突然间巨大的动静便很好的诠释了东翎湛接下来将要说的话——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朱漆沉红木箱齐刷刷的碎成了一堆红色粉末。
木箱里头的青瓷大水缸倏时暴露在外头,缸里头的清水因着突然间的颤动,微微晃了晃。
褚睢刚松的一口气陡然间再次凶猛地提起,高高吊起的一颗心也跟着那大缸里的清水微微晃了晃,而面色顿时变得煞白煞白的,看得东翎湛一阵好笑。
“九、九皇子殿、殿下,咱、咱出去不?”褚睢低头扫了眼离自己最近的青瓷大水缸,此刻,里头跟着摇晃的还有婴儿拳头大小的一团团,收回视线之后,褚睢几乎整个身体都在轻颤。
东翎湛手上劲道又微一松。这人没有武功,他还真的有点怕自个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掐死了。不过,他这话······
“既然知道这白磷弹的危险,雍州褚家竟然还要搅和到这事情里头,”东翎湛凤眸微眯,语气毫不客气,“就真不怕有一天,整个家族毁于这白磷弹上吗?”
眼见东翎湛凝然淡定的神色,褚睢这下子反倒是安静了下来,冷哼了一声:“我们雍州褚家一不杀人放火,二不谋朝叛国,九皇子殿下应该知道,黔州自来便有苍王的私炮坊,而今不过是多了漠北东方氏的白磷弹!东方家背后有势力雄厚的殷家和当朝翼王支持,当初是翼王从中引线,才让东方氏有与我们褚家合作的意愿······”
东翎湛不动声色地掐着褚睢不时伸长的脖子,清澈的眸子倒映着褚睢冰冷的神色,默了默,似是在思考褚睢言语间透露的意思,半晌之后,见他默不作声地别开脸。
“大家不过都是在做生意,苍王的私炮出售也是作买卖,白磷弹兜售不也是一笔买卖,”褚睢因为不甘而睁得通红的眸子,此刻正死死地锁着东翎湛漠然的侧颜,“既然,这白磷弹兜售海外可牟取暴利,我们褚氏家族可以从中分一杯羹,那试问:天底又有哪个家族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白磷弹是极其危险之物,若是一直我们由东陵国内流出去,终有一天,东陵国必会为此付出惨重代价,”东翎湛手上稍微收紧,褚睢倏然脸上又是一阵涨红,却见东翎湛只面色淡淡地注视着他,声线冷然不带半分情感,“身为东陵国的子民,你们忍看国家陷入危局而罔若不闻?嗯?”
褚睢只觉呼吸困难,一张脸涨得通红又逐渐略微发紫,面色却紧紧绷着,到嘴的话是相当的刻薄犀利:“家国?子民!呵呵,这天底下又有哪个家族,哪个姓氏,不是以自身的利益为上?这四海沉攘,不过皆是为利来往,权衡之下,又哪来那么多的家国情怀?难不成——离了你们东翎氏,我们褚家便不是褚家了?”
“顷巢之下,焉有完卵?当年褚氏家族为何会式微?难道不是因为前大秦的国破家亡,而之后是四海崩危,天下战乱不断?褚家子孙在战乱之中死伤有多少,你们褚氏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东翎湛几乎一字一句,面色平静宁和地回答,白皙的手掌却愈收愈紧,褚睢泛紫的脸色逐渐转白,眼见便要咽气,正是此刻,外头“轰”的一下响起了一阵巨大的惊响,东翎湛倏时回神,手上陡然一松,抬眸望去——一大股水流正从船外头疯狂地冲着里内涌进来!
看来是外头打斗的动静太大了,但是,子卿还有伤在身······东翎湛收回担忧的目光,漠然地瞥了眼昏死在地上的褚睢,修长的手伸出去却只出食指和拇指,便将之轻轻那么一拎,身形轻飘飘地晃了出去。
一落平地,昏迷的褚睢便被极其随意的一把扔在旁边,东翎湛身形如风般的朝某个方向飘了出去。而此时,一年轻的府兵笑得一脸奸诈地走近,显然便是小伙子清泉。见他走上前去,对着昏睡的褚睢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过了老半晌,待揍完了人,清泉小伙子这才慢吞吞地收回脚,而后是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外衣。嗯——憋了这么几天的郁闷啊,终于可以稍微纾解些了。
此刻,云中码头这一段的江面水波正起伏不断,墨子卿和西楚连蓉两人的身形诡异,变幻的身影在船上,岸边和水面来来回回地跳跃个不停,只要那黑蓝旋风卷掠过哪里,随处便带起了一整片的惊涛骇浪,看得离岸边老远的几名蓝衣人一直便是目瞪口呆。
“痛快!再来!”掀起的水墙之上,西楚连蓉身形轻盈,如燕般的飞身而下。
“墨家五少!本皇女刚才的话没说完——你应该知道!我们西楚与东陵两国终有一战,若到了那日,我等在战场之上相遇,本皇女必将亲自动手,打败你!”
“本公子也将这话送与你!”
两人坚定沉凝的目光在半空中如闪电般的交射,刹那间广袤的苍穹之上,似乎有风云雷动霎时勾起,一道道银白的电光,于此刻顿时如龙腾蛇舞般的出没于遥远天际。
天将星!凤鸣星!
四海颤!九州舞!巍巍苍莽!天下将动!
百年轮转的绝世人物一朝相逢,历数于冥冥之中,这一语出,则上应自古天象!
岸上的众人惊得身颤。
与此同时,那遥遥天边之际,阴暗沉闷的空气之中,竟隐隐约约有犀利的铿然声落地,乍时便惊起了各处惊涛无数。
与黔州相近的常德城门口,一紫衣男子俊颜如玉,风姿如仙,此刻端正坐于骏马之上,遥遥对着黔州的方向。
繁华,我来了。
大陆西楚国最北端的一古刹之中,一静默打坐的老者猛然睁开双眼,双眸对着虚空遥遥望着。
同一时刻,南越观星台上顷刻间忽降天火,狠狠将之炸了一角之后,南越尊贵的国师大人面色微白,步伐凌乱地奔了出去,几名弟子毫无往日形象地惊惶跑出,紧随其后。
国师大人死死盯着观星台,倏地扭身厉声喝道:“快!本座要赶去一趟东陵!速去准备!”
此刻,于东陵黔州云中郡码头,西楚帝女西楚连蓉声笑淋漓,忽地,便见她急速地一扭身,不知由哪里飘来的一块黑色帘布,到其手中随意便变成了凌厉的武器,刷的一下子便朝正凌空踏于水墙之上的墨子卿后背袭去。
与此同时,东翎湛如鹰般掠过,一脚在轰然倾下的水墙之上轻轻一踏,正对着墨子卿露出一抹炫目的浅笑,随手轻而易举地便将那黑色的“武器”沿着原路挡了回去,西楚连蓉麻利地一掌成刀,将之一劈两半,身形一顿,秋水般的美眸则惊讶地上下打量着东翎湛。
“好!”
惊讶不过一瞬,西楚连蓉如电的身形却已领先于意识,朝两人的方向迅猛地射去,东翎湛侧眸瞟了眼半空的那抹蓝,轻轻丢下一句话便消失在墨子卿跟前。
“你别动,我来。”
一语落,东翎湛与西楚连蓉两道身影已然撞到了一起,刹那间眼前一股白光陡然大亮,墨子卿惊讶地张大嘴,一手却不忘按着另一手臂,此时,本来包扎完好的手臂,因为动作实在太大,手臂上的伤口再次“光荣”的裂开了。
哎呦喂!弄啥嘞!这是到底什么武功啊?咱们墨五公子居然又一次有幸沦为“看客”,在一旁看着远处的两人“打架斗殴”看得是目不转睛。
然而便是这道明晰的白光一闪,似乎将整个天地都照了个雪亮,与那白光一起,远空遥遥传出一阵阵闷雷声动,大陆西楚国最北端的那古刹之中,静坐的老者身子竟是陡然一颤,而后,在长叹间便永远的合上了双眸。
赤徽大动,是幸是劫?
于此时,南越观星台天火燃燃,灼热而盛大,不过瞬间,整个观星台便付之一炬,而底下静静立着的国师大人,默默地看着上头,面色微带苍白。
“好手法!”飘于江面之上的西楚连蓉忍不住爽朗大笑,“九皇子殿下也可引为对手,看来本皇女东陵的这一趟,确实不负此行!”
倾然而起的水波涛涛,而东翎湛身姿优雅地立于船头,眼见晶莹的水珠在其身周跳动,黑色衣袍上却不沾分毫。东翎湛嘴角浅意淡淡,半晌,似是若有所感地一回眸,正落进墨子卿如星辉的清澈双眸中,望见墨子卿惊讶的神色,他嘴角笑意倏时一深。
西楚连蓉已在对面的船头站定,负手而立似乎沉吟了片刻,抬眸在墨子卿和东翎湛之间打量了半晌,嘴角似笑非笑,忽地一扭身便潇洒地飞身离开。
墨子卿顿时一阵怔愣。
此时,无人注意之时,岸上远远候着的几名蓝衣人,却也已然是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