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难得糊涂

一夜风平浪静的度过，慕将离那里，墨卿烟并没有询问太多，她知道，只有见着了萧寒轩，她才有把握确定这件事情到底是陆风辰的阴谋还是萧寒轩的手段。

清晨，墨卿烟照例起得很早，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倦意。

回到了驿馆后，尽管这间屋子远不如丞相府的客房舒适温暖，可她却睡得无比的踏实。

不管怎么说，这驿馆如今也算是她在寒帝城中临时安置的居所，虽然简陋，可终归有那么一丝家的味道，只要一走进这方院子，心中多少还是会安稳许多。

推开窗门，清晨特有的清寒扑面而来，让人非但不觉着冷，反倒是有一股焕然一新的感觉。

墨卿烟正打算唤人送一壶热茶来，便听见驿馆外传来马蹄与车轴转动的声音，顿时眉梢一挑，转头望向驿馆大门方向。

一大清早便有人来访，不用多想便知来者身份。

果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寒轩在小厮的指引下走进驿馆，一身暗金锦衣，在还未完全亮起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还未临近，萧寒轩便瞧见了那倚在窗口注视着自己的女子，院子里零星的灯火映着女子不施粉黛的皓齿明眸间，愈发显得清丽动人。

只可惜这张清理的容颜此刻略显阴沉，即便相隔甚远，萧寒轩也能感觉到那冲着自己而来的寒意。

看来事情的确朝着朕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感受着墨卿烟身上那有别于之前的寒意，萧寒轩略略皱眉，随后停下脚步，对着墨卿烟缓缓开口道，“朕天还未亮便登门拜访，如此诚意，你总不会拒之门外吧？”

墨卿烟被困丞相府一事，他一直都密切关注着，对于陆风辰欲擒故纵，挑拨离间的手段，自然是早已知晓，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一大早跑到驿馆来。

为的就是尽可能的消除墨卿烟对自己的戒备，毕竟接下来不少事情，他还需要这个东墨公主的鼎力相助。

“帝王亲临，我这个身为质子的人，岂敢拒之门外？”墨卿烟冷笑一声，身影一闪，便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说吧，不管是借口也好，编造的假话也罢，你总归得给我一个答案，至于能不能让我继续与你联手合作，那就未必了！”

墨卿烟缓缓走到萧寒轩面前，一边冷冷的开口，一边挥退了周围的下人。

“既然你都如此开门见山，那朕也不绕弯子了。”

“朕知道你的想法与顾虑，不过朕只能告诉你，那些消息，是陆风辰派人散出的，目的就是阻碍你与朕的联手！”

萧寒轩心知眼前的女子也是心思缜密，行事谨慎之人，若是自己说得太多，反倒会引起她的猜疑与提防，便索性直入重点。

“呵，这话我早就听过了，如果你的解释仅限于此的话，那么可能你今日就算是白跑一趟了！”墨卿烟摇头轻笑一声，对于萧寒轩如此拙劣的解释，很明显没有放在心上。

“我落在陆风辰的手上，他只需要顺手除掉我，那么你我之间的联手不攻自破，他又何必多此一举放出这些消息，甚至不惜放我逃出丞相府。

更何况，我如今不过是区区质子罢了，没有足够的力量，就算满腹谋略，可若真是与你为敌，我想应该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更不可能动摇这场对局的结果。

反倒是你，如果你任由陆风辰为了复仇而除掉我的话，那么你只需要把这个消息传到东墨，到时候会引起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陆风辰手中所有精锐兵力，都驻扎在你们西华边境的赤峰关，一旦挑起两国战事，首当其冲的便是他手中这股最强大的力量。”

墨卿烟语调冰冷的说道，犀利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身前的帝王，紧盯着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萧寒轩很是认真的听完了墨卿烟的分析，末了，脸上更是露出笑容，拍手称赞道，“不错，很详尽的推断，这样看来，似乎朕才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利用你去挑起陆风辰与东墨国之间的仇恨，最后再来一个渔翁得利，朕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

“难道不是吗？”墨卿烟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故作诧异道。

如果萧寒轩从一开始就着急着反驳的话，那么她便有九成的把握确信自己的猜想为真，可眼下萧寒轩非但不反驳，反而表现出完全认可自己猜想的模样，如此诡异的行径，倒使得她有些动摇了。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萧寒轩并没有急着回答墨卿烟的质问，只是面色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什么话？”墨卿烟不解。

“太过聪明的人，往往会作茧自缚！”萧寒轩淡淡的开口，脸上的无奈却是更添几分。

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努力，要想让墨卿烟完全释疑，几乎没有太大的可能。

一切也只能说陆风辰这一步棋，走得很是巧妙，巧妙到就算墨卿烟知晓了一切，也改变不了结果。

或许早在墨卿烟被囚禁丞相府那一刻开始，陆风辰就已经预见到了眼下的情况。

“你这是何意？”墨卿烟眉头皱起，目光如电，语调越发冰冷。

自己如今虽然沦落西华为质，不复征战沙场是的锋芒毕露，可要说心底的傲意，却从未减弱过半点，眼下萧寒轩说她的聪明是作茧自缚，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定论。

“呵呵，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以陆风辰的精明，既然你能想到这个问题，那么为何他就不能考虑到这点？你被囚禁在丞相府两日，这段时间，要说他真有心杀你，都足够你死上百次了，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萧寒轩轻笑一声，早在他来驿馆之前，就已经对这个问题思索了整整一夜，故而比墨卿烟看得更远，也看得更加透彻。

“这……，”墨卿烟微微一愣，眼中露出了惊疑之色，沉吟半响，竟无法反驳萧寒轩的话语。

她好不容易从丞相府中逃出，有些问题，的确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之前她一直认为，陆风辰是看在自己救了陆归渊一命的份上，才迟迟没有对自己动手，可眼下看来，事情似乎远没有她想象中那样简单。

她忘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以陆风辰的行事风格，单凭救下陆归渊的恩情，根本就不可能让他轻易的放过自己。

这个西华丞相能够从当初的落魄少年，走到如今这般地步，让几乎灭门的陆家，以无比强悍的形象，重新出现在世人眼中。

如此一个人，个人情感比起成败得失，在他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只是……

想到这里，墨卿烟眼中却是露出了罕见的震惊。

只因为陆风辰这一步棋实在只能用天衣无缝四个字来形容。

无论萧寒轩所言是否属实，事情的结果早已定下。

就算自己知道了一切是陆风辰刻意所为，她也同样不会再给萧寒轩太多的信任。

因为这件事情提醒了她，自己终究是东墨之人，无论这场争斗最终谁胜谁负，他都会成为她以后的敌人。

萧寒轩之前的承诺不假，可这世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情，却又太多太多，更何况，她的存在，对萧寒轩与陆风辰，都是一个威胁！

此刻萧寒轩似乎也察觉到了墨卿烟心中的想法，却是忽然间仰头眺望还未大亮的天空，朗声一笑间，目光渐深渐远。

“朕不指望你能完全释疑，毕竟你我之前，最终的立场总归是不同的！不过朕要提醒你的是，利益才是你我联手的关键，朕的诚意已经有了，接下来，就看你的诚意了！”

“嗯！我知道了，”墨卿烟点了点头，沉声道，“不管怎么说，短时间内，我们之间，还没有任何冲突的必要，你想从陆风辰手中收回权利，而我，只是想在这寒帝城中安然无恙！”

墨卿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如果太过于执着，那么对自己未必有好处，有些时候，故作糊涂，却是处事的最好方式。

无论这件事情是陆风辰的阴谋，还是萧寒轩的策略，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如何去面对接下来的难题。

“现在看上去，似乎朕还没有白跑这一趟！”萧寒轩感受着墨卿烟身上渐渐收敛的寒意，平静的开口道，“对了，之前你要朕从暗卫中抽调人手给你调遣，如今已经安排妥当，具体的事宜，你寻慕将离便可！”

萧寒轩说完，也不等墨卿烟有什么反应，便转身朝着驿馆外走去，“朕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耽搁了！”

墨卿烟看着帝王离去的身影，眼中神色复杂，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与萧寒轩联手，究竟是明智之举，还是无奈之下的与虎谋皮。

只是，墨卿烟并没有看见，在帝王转身之后，那本平静的眼中，竟悄然间覆上了一层失落之色。

却不知是因为无法尽释墨卿烟心中的疑惑而失落，还是因为这一步输给了陆风辰而失落，亦或者另有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