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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初亡

作者:肆凌山 | 发布时间 | 2016-12-09 | 字数:4878

在小衫村里面,能给小孩子们玩耍的地方其实不多。没有游乐场,没有游戏设施,包括那城市里的很多很多...也都没有。

所以孩子们无聊的时候,一般都会去村子的小河边,或者是跟着老人家去寺庙,胆子大一些的就会结伴到杉木林里面去玩冒险游戏。

阿强穿过家门口的小桥,来到寺庙的门前。大门虽然依旧开着,但是笼罩在夕阳之下的寺庙里面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阿强他早就知道寺庙里面没有人,因为他刚刚看见几个小孩子从寺庙离开各自回家了。蹲在地上的阿强开始玩起新买来的陀螺,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也没有人开口跟他说话,他就一直默默地站在那儿...默默地、默默地。

阿强是附近的一年级学生,对下有个今年刚满三岁的小云,而对上则有三个就读三年级的学生。

陀螺是阿强的第一个玩具,可能也会是最后的玩具。

没有同龄玩伴的阿强总是孤独的一个人,比阿强小的孩子现在还离不开妈妈的身边,比阿强大的哥哥姐姐们也都早就有各自的玩伴。

所以阿强每次看到他们成群结伴的一起出去玩耍的时候,总是让他感到羡慕不已。暑假的时候他经常就坐在村子的稻田边,一直看着那庄稼摇啊摇的,或者是悄悄的跑到杉树林里面待着,一整天也就过去了。

阿强的父亲在村子里开了个农庄,可是生意却算不上很好。他每天都会出去喝酒,只留下年迈的祖母负责看着店面。阿强放学回家之后总是一个人玩耍,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只看过埋葬在杉树林里面的墓碑,上面写着阿强他母亲的名字。

母亲在阿强小时候就过世了,这是父亲对他的解释。因此阿强在学校也经常被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骂他是没妈的野种,有时候还把阿强拉到厕所里恶打一顿。

其实阿强不清楚“死亡”到底代表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一直要在那墓碑里面不出来,他那童真的脑袋将妈妈的死解释为被山上的鬼抓走。

他有时候会站母亲的墓碑前坐着,一直看着那墓碑。也不说话,不流泪,什么都不做,就是单纯的发呆,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他根本上就什么都没想,等到天色渐晚阿强便独自回家。

阿强也是寺庙里的常客,祖母每天一大早来到寺庙打扫的时候,都会带着他一起来。对阿强来说,清晨的寺庙就像是别人的家一样,虽然什么都没有,却能给阿强带来一种新鲜刺激的感觉。

看着自己那陀螺在地上转了几分钟,阿强微微叹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唉。”

阿强将陀螺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他模仿村里的大孩子们将石块丢到寺庙的屋顶,可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玩。

为什么他们在丢石头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这么愉快?意识到陀螺比石头好玩之后,他又将口袋里的陀螺抽出来玩陀螺,可是看着那陀螺不停的转呀转,却还是无法感受到快乐。

“该回家了。”

闷闷不乐的阿强将地上的石头踢进阴暗的矮树丛里,此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得树叶唦唦响。枝头的夏蝉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刺耳的蝉鸣持续了一段时间才逐渐止息。

阿强不由得退后了几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阴暗的树林。突然间想到以前祖母曾和他说过,太阳下山之后,就不可以在外面玩耍了,否则就会被鬼抓走。

阿强一步一步的慢慢退后,知道抵达了小桥边之后里面转身跑开,没过一会阿强看到了村子西山的那栋洋房。

“真是个古怪的房子。”

祖母都说鬼都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这就说明鬼一定是不喜欢待在又湿又暗的土里,所以那栋阴森的洋房才会是他们住的地方。

此时阿强他正注视的山腰上突然有个小小的光点,那光点位于寺庙以西,比小衫医院和墨家还要高出一些。

光点闪了两三次后,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哎呀,副书记。”

墨遥缓缓地走进了书店,刺眼的阳光从面向马路的窗户倾泻而下,不过店内的空调却将热气挡在门外。

“你好,我是来拿书的。刚刚你们店里打电话过来,说我订的书已经送到了。”

“好的,请您稍等。”

书店的前台人员此时转身去查看收银台后面的书架,这时候书店的大门又再一次被推开。

“今天真的是热死了。”

墨遥挑了挑眉,原来是崔勇警官。村子里的派出所就在书店的对面。

“崔警官。”

“你好,副书记,我是刚刚在所里看到你来了,所以特意过来打声招呼。”

崔勇走到了墨遥的跟前,在书店的四周望了望,随后低声的问。

“不知道副书记有没有听说村子里传的那件事。”

“什么事情?”

“就是之前的那辆黑色奔驰。”

“怎么了?”

“我看那司机恐怕是抓不住了。”

“为什么?”

崔勇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又缓缓说道。

“木材厂的小开跟我说他在那天晚上见到那辆奔驰。”

“什么,晚上?”

“大概是在晚上十一点多吧,他说看到全黑的奔驰沿着村道从村子里开出来。”

“不会吧,这么说那个肇事司机根本就没离开,那他当时候到底躲在了哪里?”

墨遥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而崔勇则是一脸无奈。

“不知道,大概是村子里大家都不常去的地方吧。”

“可是那辆车那么显眼,不管是停在哪里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吧?”

当时小孩子被外地人开的奔驰撞倒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全村,虽说村子的范围不小,也有少数人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在绝大多数的村民都知情的状况下,一旦看到村子里有陌生的车辆,肯定会特别注意。

“可不是嘛。”崔勇说完后,声音突然又压低了一些。“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在传言那一定是中庭之家的车。”

墨遥一愣。

“不会吧。”

“其实村民们会这么猜测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村子里面能开这种豪车的,要么就是副书记你家,要么就是欧阳家。剩下的也就只有那还没搬进来的中庭之家了。”

“会不会开进了九水?”

崔勇摇了摇头,否定了墨遥的说法。

“九水那边只有三个老人家在,躲在那里反而说更加引人注目。”

随后崔勇叹了口气。

“希望那中庭的新屋主能尽快搬进来,免得大家都整天疑神疑鬼的。”

......

谢望弟手中拿着一个锅子,朝着客厅里的人影大喊。

“阿莲。”

坐在客厅里的邓莲急忙转过头来,脸上充满讶异的神色。

“嗯?阿弟,你怎么来了?”

邓莲立刻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患关节炎的膝盖让她行动有些不方便。打开门后,邓莲不由得皱起双眉,用双手轻揉自己的膝盖。

“哈哈,我今晚做得菜似乎有些太多了,于是就过来分一些给你。”

邓莲微微一笑。

“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反正我家曼妮每天都是在餐馆里吃完才回来,家里也就我自己一个吃晚餐。”

谢望弟说罢便把手中的锅子递给邓莲,邓莲笑着接过。

“进来坐坐吧。”

“哈哈,好。”

目送着脚步蹒跚一路朝厨房走去的邓莲,谢望弟在客厅里坐了下来。客厅非常安静,连电视也没打开,邓莲的儿子黄浩涛也不在客厅里面。

黄浩涛今年已经将近四十岁了,是邓莲最小的儿子。在所有兄弟姐妹当中,他是唯一未结婚的人,一大把年纪了还整天窝在家里。

他常常在深夜的时候跑到季曼妮经营的小餐馆,却从来没有见有他带过什么朋友一起来喝酒。一个人喝闷酒的黄浩涛总是让吧台的气氛变得沉闷,季曼妮也似乎不怎么欢迎他。

“不好意思,家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招呼不周啊。”

邓莲端着锅子又走回来客厅,谢望弟连忙摆手。

“没事没事,对了阿莲,你说中庭的人到底搬来了没有?”

将空锅交还谢望弟的邓莲摇了摇头,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

“我没听说。”

“应该是搬来了,因为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那间屋子里有灯光。”

邓莲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嗯?你有没有看错?”

“绝对没看错,其实之前我也有看见灯光从那栋房子里透出来,当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所以这次特别确认了好几次。灯光的位置确定就是在中庭之家那里没错。除了中庭之家以外,西山那边几乎是连盏路灯也没有,而且三更半夜的也不会有人经过那个地方。”

邓莲皱了皱眉,那样子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你说那栋房子也真是怪异,明明就没有人住在里面,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传出灯光?”

“嗯...”

似乎是察觉到邓莲的语气有些变化,谢望弟感觉到邓莲对这个话题不大感兴趣,于是老脸一红,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那...现在天色也这么晚了,我就先走啦。”

邓莲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浩涛他不太舒服,还在休息,所以不太方便招待你,抱歉了阿弟。”

“嗯?是感冒了么?”

邓莲摇了摇头,语气却是十分担忧。

“我也不太清楚,不像是感冒的样子,只是突然间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那般,脸色也不太好。”

“真的吗?看来我这个老婆子还真不会挑时间来,不好意思啊。”

邓莲脸上是充满了歉意。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好啦,我先走啦。”

邓莲点点头,谢望弟随即起身道别,朝着夕阳西下的小径走去。

谢望弟跟经营小餐馆的女儿季曼妮二人相依为命,因为季曼妮每天晚上都忙到很晚才回家,所以独自一人在家的谢望弟总是感到很寂寞无聊,因此只要一有藉口,就会大老远的从村子的另一头前来拜访邓莲。

邓莲微微叹了口气。

“对不住了,阿弟,下次我再陪你聊天吧,今天我实在是没心情了。”

邓莲在门口站了一会,目送谢望弟离去之后,便转身走入走廊,前往儿子黄浩涛的房间。

“浩涛,你谢阿姨做了些吃的送给我们,要不要起来吃一些?”

邓莲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然后探头打量着躺在床上的黄浩涛。房间门没锁,里面也没有开灯。

“儿子?”

黄浩涛仰躺在棉被上面,眼睛死死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空洞的眼神毫无生气,仿佛是在注视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邓莲突然回想起,自己的宝贝小儿子自从那天从村子北边的九水回来之后,情况就一直不太对劲,但是却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吧?你今天都没吃什么呢。”

邓莲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前额,手掌之下的肌肤冷得令人发颤。黄浩涛依旧是毫无反应,双眼眨了两下看了看邓莲之后,又继续瞪着天花板。

九水是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就位于北山的另一边,原本是进入山区之前的一个补给站。然而自从小衫村的伐木业大幅衰退之后,九水的村民便陆陆续续的搬迁出去,如今只剩下三个老人家还住在那里,其中一人便是邓莲的哥哥邓福旺。

黄浩涛是在五天前拜访他舅父邓福旺,工作结束之后习惯喝两杯的儿子那天在邓莲准备要睡觉的时候,突然打了一通电话回家,说是要到九水一趟。

邓莲当时也没有多想,本以为是自己儿子又喝醉酒了,可后来才知道小儿子在村子外的餐馆喝酒的时候,听到自己舅舅身体不适的消息。好像是听刚下来小衫村购买生活用品的嫂嫂单凤说的。念在黄浩涛的一片孝心,邓莲也不想阻止儿子,只透过电话和他说路上小心。

可是黄浩涛是直到第二天的深夜才回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舒服。刚开始只是看起来有点恍惚,第二天就一直在房间里面。既没有发烧,也没有咳嗽,只是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掉了魂似的。

邓莲微微叹了口气。

她原本是想请医生来看看。小衫医院的新院长跟老院长不同,并不排斥到病人家出诊,只是邓莲不知道该不该请欧阳院长特意跑这么一趟。

黄浩涛是在邓莲熟睡的时候回来的,在这之后邓莲就发现他一直怪怪的。第二天早上,邓莲打算叫黄浩涛起床的时候,突然发现儿子的被子上面有脏东西,看起来就像血迹一样。

惊惶失措的邓莲急忙掀起儿子的被子,却发现自己儿子全身上下都是已经凝固的褐色血迹,还发出阵阵恶臭。不过奇怪的是,邓莲并没有在黄浩涛身上找到有什么伤口,只是在他的脖子上看到两个像是被蚊子咬后的小红点。

不论邓莲怎么质问黄浩涛,他就是不肯说话。邓莲心想自己的哥哥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打电话到九水那边,可是却无人接听。

邓莲心里浮现出了不祥的预感,儿子这般模样以及不接电话的大哥大嫂都让她感到不安。

“浩涛,你到底怎么了,你有听到妈妈的话吗?”

黄浩涛喉咙发出一阵咕哝。邓莲知道儿子是有话想说,可偏偏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儿子?”

黄浩涛没再给邓莲任何反应,他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就发出轻微的鼻鼾声。放弃希望的邓莲无奈的站起身来。

如果明天还是这副模样的话,邓莲决定请新院长前来给黄浩涛看诊。不过邓莲并不打算将黄浩涛浑身是血的事情说出去,因为她觉得那跟儿子的病毫无关系。

儿子到底出了什什么事?邓莲拖着脚步再次从走廊回到客厅,心里是充满了疑惑。浩涛为什么会浑身是血?大哥大嫂为什么不接电话?难道他们...

邓莲摇了摇头。

“别胡思乱想了,没事的。”

黄浩涛是个内向的人,可是一旦受到刺激,就会像变了个人似的十分暴戾。邓莲十分了解自己的儿子,前阵子儿子才跟她大哥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大吵一顿。平常虽然忠厚老实,可一旦几杯白酒下肚之后却会性情大变,哪怕是对自己的亲人也不讲情面。

“希望明天睡醒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

第二天早上,邓莲在被子下面发现了儿子已经冰凉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