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秦钺
若不是那一身连颜家家主都赞叹的轻功，这一身儒雅的温润，让人猜不出这竟然是一个武功高手。
“果然还是颜伯厉害，小子无论藏在哪里颜伯都能发现我。”少年眉眼弯弯，星眸璀璨，笑得柔和，在夕阳的柔光下，给人温暖纯净的感觉。
“漠漠又长高了呢，让哥哥看看……嗯，越来越漂亮了。”美好的少年伸出修长的臂肘，轻轻地从颜家家主怀中接过颜漠，沉稳熟练地抱在自己怀里。
怀里，有阳光和青草的味道，是颜漠熟悉的味道。
“钺哥哥，漠漠好想你。”颜漠看到了秦钺，之前的事情一股脑抛在脑后，开心地紧紧抱住了他，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秦钺的脖颈。
见到他，脑中就只有他。任何不开心不愉快的事情，与秦钺相比，都不是问题。
猫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里面流转出千万种思念和爱恋的流光。
秦钺是江湖上被人奉称神医的程霜的养子，也是程霜唯一的徒弟。
秦钺常年在千里之外的北方随程霜学习医术，现在也称得上是江湖上的神医圣手了，但与而立之年的程霜相比，秦钺的医术还远远不行。
至少，神医这种级别，秦钺还是达不到的。
但是，奇异的，学习医术的秦钺的武术天赋出奇的好，甚至比风头正盛的颜漠的天赋还要好。
鉴于秦钺武术上的天赋异禀，他小时候就在颜家接受颜家家主的武术亲授。
或许那一身能够完美掩盖武术锐气的温润的气质，就是来自于医学的熏陶。
“钺小子，老程最近可还安好？”颜家家主想起了自己的兄弟，看着他的养子兼徒弟——秦钺说道。
“家师一切安好，只是最近一直念叨着颜伯和漠漠。”秦钺两只手温柔地抱着颜漠，转过头回话道。
“嗯，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去找他叙叙旧。不过……话说回来，你钺小子的武功又精进了啊，都快赶上我这个老头子了。要不是你在树上出声说话了我都几乎察觉不到你的气息。后起之秀，可贵可贵！”颜家家主欣慰地看着秦钺，朗声夸奖。
“颜伯谬赞了，小子的武术还不都是您老人家教出来的。”
“爹爹才不是老头子！”
秦钺和颜漠同时开口。
秦钺和颜家家主转过头诧异地看着突然吆喝的颜漠，看到身穿湖蓝色裙的颜漠双颊气得微微鼓起，猫眼使劲地瞪大看着爹爹，小模样可爱极了。
像一只瞪着眼的哈士奇。
“爹爹又年轻又英俊！爹爹不是老头子！”颜漠腾出一个抱着秦钺的手，往秦钺胳膊上用力一拍，彰显她的不满。
“我最喜欢爹爹了！”
颜漠小爪子再次往秦钺胳膊上一拍，不料却拍落空了，前半身向前倾。
还好她被秦钺抱着，秦钺长臂一挡，免了颜漠的倒挂。
这个女儿啊……总是能温暖他的心。颜家家主理了理微白的发丝，在心里无奈地微微叹了一口气。
爹……开始老了。颜家家主感受着自己胸前的疼痛，自己在刚才北将女儿甩出时承接的力量，已经让自己痛成了这个模样……
二十四根肋骨都在痛。
不过还好，没有让漠漠受到一丝伤害。她还太小。
喉咙里隐隐有腥甜的味道。
竟然连一个小姑娘的招式都接不住了吗，这个北……还真是厉害。
浓烈的担忧涌上心头。
程医颜武，没准过几年那个颜字，就易了人吧。
“嗯，爹爹不是老头子，爹爹也最喜欢漠漠了。不过漠漠不从钺儿身上下来吗，都这么大的人了。”颜家家主在严肃的脸上扬起微笑，调笑自家宝贝女儿。
“不下来、不下来、不下来，我要赖着钺哥哥一辈子。”颜漠重新双手重新抱住秦钺，紧紧地，害怕失去：
“我是钺哥哥的新娘子。”
秦钺柔和地笑了起来，璀璨的眸子更加明亮像夜空中璀璨的星。他低下头看着颜漠，就像看着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嗯，漠漠是我的新娘子。”
“让你赖永生永世。”
当时，当时颜漠记得，秦钺是这么说的。
夕阳黯淡成了傍晚，但是却衬的秦钺的双眸更加璀璨夺目。
漠漠，说好的，永生永世。
我守你。
秦钺在颜漠的院子中的一间客房里暂住。他们相识至今，一直是住在一个院子里。
因为颜漠是秦钺的未婚妻。颜家家主与神医程霜是多年好友，一个有女儿，一个只有养子，便给颜漠订了娃娃亲。
这么一说，好像这亲事订的有些草率。
只是缘分和命运这种东西，又有什么时候不草率呢。
好在，二人都满意的紧。从小就如此要好，将来也定是一对神仙鸳鸯。
颜漠想起白天秦钺的永生永世的承诺，笑着入眠。
而秦钺回到颜家的第一天晚上，想着白天他藏匿在树上时看到的诡异事情，夜不能眠。
那些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奔像漠漠手上的场景在秦钺脑中挥散不去。
真是诡异、稀奇的场景啊……
秦钺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到窗户外面的夜的上弦月，散发出的银色光辉铺撒在窗下，清清冷冷。
秦钺起身下床，穿上自己的白色外袍，走到窗户旁，伸出头去，看着夜里的晚风吹着院子里安眠的花朵，抚弄着院中的树叶萧飒。
静谧的深夜，外面只有月光的银辉。万家灯火，没有一家还亮着灯火。
秦钺想起了自己九岁那年，也是在这样一个静谧的秋夜，被自己的师父——程霜收养了。
记得那时候是九岁，瘦弱秦钺孤身一人，脏兮兮地蜷缩在路边的长亭里，被寒冷的夜风搅的睡不着觉。
无处可去，四海为家。似乎自己一出生就在流浪，孤身一人，苍天为母地为父。
“哒哒哒……”不远处传来马蹄的哒哒声，惊扰了夜里安眠的秋虫，也惊扰了孤身一人的秦钺。
九岁的秦钺站起身来，走向长亭外，看到两匹马向长亭边奔来，尘埃在月光下隐隐能看到飘渺的轮廓。
马上各有一位男子，他们身上的衣饰华贵，腰上还有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宝剑。
似乎是江湖中人。
秦钺皱了皱眉，想起市井上那些欺男霸女、衣衫华贵的江湖恶霸。
道貌岸然的人，总是不少见的。
无论是道貌岸然，还是真的尊贵的人，他都惹不起，看着了，最好便躲。
秦钺一转身，想跑着离开长亭。
忽然，不远处的一匹马上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
“爹爹快看，那里有人。”
清清脆脆的童声，像春天化冰是水滴滴落的声音。
一滴，滴进了秦钺的心里，荡起一波不自知的涟漪。
以后秦钺才知道，一个人不一定要见到另一个人的面容才会爱上她，因为声音爱上一个人也可以。
莫明地，秦钺因为这个声音脚下一顿，这一顿，面前就闪现出了两道人影。
秦钺仰着头，看到两个年近中年的男人，一个英武，一个温润。其中那个英武男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女孩。
扎着可爱的花苞头，小脸带着婴儿肥，两双眼睛竟然像猫一样，又大又亮，一眨一眨得带着看见自己的好奇和欣喜。
那双猫一般的眼睛，刻在秦钺的脑海里。
是个漂亮的小女孩。
下马的两个男子朝着秦钺点了点头，说，
“可否借凉亭一同休息？”
秦钺很意外，两个看似不凡的人居然会有礼地询问自己这样的一个小乞丐。
秦钺忙不迭点了点头，“当然。”
可能是觉得秦钺年纪小，两人也没再搭话，两个男子对着他笑了笑，便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秦钺仰着头，看见那个温润的男子笑着对英武的男子说：
“颜弟，已经走了很久了，想必漠漠也累了。不如我们在长亭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英武的男子点了点头，轻缓地放下自己的女儿，让女儿靠着那个较为温润的男子腿边站着，自己去栓马。
秦钺不着痕迹地看着，心下了解道这位英武的男子十分疼惜他的女儿。
小女孩双脚一落地，马上颠颠地向秦钺的方向跑去。
可是小女孩年纪太小了，看起来也就两岁左右，刚迈出腿去没跑几步，便身体前倾，将要摔倒。
温润男子惊慌地想要借助她，动作却夸张笨拙，动作不仅慢，而且准头差，弯下去的胳膊根本就没有冲着颜漠的身体去，结果捞了个空。
眼看颜漠白皙的鼻子将要碰到灰扑扑的地面。
说时迟，那时快，秦钺一伸手接住了小女孩。
脏兮兮的胳膊，在小女孩光鲜的衣饰下，显得粗鄙不堪。
待小女孩站稳后，秦钺慌忙收回了手。
手上残余着小女孩的奶香味，让秦钺心中喜欢。
小女孩站稳了以后，一只手揪着秦钺的裤管，仰着头傻笑着问秦钺：“谢谢小哥哥扶我，我叫颜漠，你叫什么啊？”
天上的星子的光芒映射在眸中，竟然比夜空更美。
秦钺呆呆地看着颜漠的眼睛，忘记了呼吸。
温润男子看着秦钺敏捷的身手，眸中一亮。
刚才没有仔细看这个小男孩，没想到身手还可以。敏捷度很高，看起来聪明且温润，很适合做大夫。
这仔细一看，这个小男孩眉目清亮正直，骨骼也不错。
只是这一身破烂肮脏的衣服，不像是有家的孩子。
再然后秦钺被心地善良的温润男子——神医程霜带回了家中，作为一个药童。
再之后的几年，江湖上传出神医程霜收养了一养子的事情，掀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再怎样的轩然大波秦钺也不在乎，其实秦钺在乎的，只是颜漠而已。
初见的有着一双大大的猫一般的眼睛的小女孩，占据了秦钺的心房。
秦钺站在窗边柔和地笑了起来，想起漠漠的美丽眼睛和面容，带着笑容又回到了床边。
晚安，我的漠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