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拜码头遇刘不才

稽鹤翁要调任杭州了，心情十分的激动。临走之前一定要跟着胡雪岩去湖州拜码头。那意思好像是如果不拜码头，就显自己不如胡雪岩一样是江湖人。

胡雪岩盛情难却，只好拉着稽鹤翁倒了湖州码头去见郁威客。

两个人既然是以江湖人身份去拜见郁威客，自然不能穿官服，胡雪岩和稽鹤翁脸轿子都没有座，直接走着去的。

胡雪岩是穷人家出生，稽鹤翁更是武举人，走个十里路也都不觉得累。

湖州号称是“鱼米之乡”，水路比杭州还要宽阔浩大，这里的码头也比杭州的码头看起来大气很多。

胡雪岩和稽鹤翁倒了码头，却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而旗杆上则吊着一个人。远远能看到，郁威客正在用鞭子鞭打那个被吊着的人。胡雪岩赶忙喝到：“快住手！”

稽鹤翁赶忙拉住了要上前劝架的胡雪岩，说道：“帮会里面自有人家帮会的规矩，你这么呼喊别坏了人家的规矩，人家会不高兴的。”

胡雪岩说道：“这把人吊起来打也太歹毒了，而且还让人这么围着，那人被放下来之后怎么还有脸面可混？”

郁威客听到有人阻止他，顿时怒道：“谁人赶在我的码头上大呼小叫？”

人群散开，郁威客看到胡雪岩之后，脸上怒容立马消失，反而笑了出来：“原来是叔爷来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一声，我这派人接你去！”

稽鹤翁心中一凛，他听胡雪岩说他跟湖州码头的老大郁威客有交情，还以为就是做过几次生意。他根本没有想到，这胡雪岩竟然被湖州老大称呼叔爷，在江湖上叔爷这辈分可是最大的了。

胡雪岩慌忙走过去：“你这公然把人吊起来打，也太过分了。你这脾气可得改一改。”

郁威客摇了摇头：“叔爷，你是不知道，这刘不才太坏了。他使我们漕帮的账房，谁知道竟然拿着我们漕帮的银子去赌坊赌博！输了有一千两多两银子。还在他只带去二百两，剩下的那赌坊老板没敢来我这里要。你说这种人我能饶了他吗？”

胡雪岩以前也在赌坊里玩过几把，但是他看来赌博这东西完全就是运气活，即便是赢了也没什么意思，从未沉迷。但是在湖州赌场上，他也听说过“妙手刘不才”的名头。据说这人摇色子码牌都是好手，怎么可能一下子输这么多钱呢？

胡雪岩好奇道：“这人是刘不才是那个外号‘妙手’的吗？”

郁威客苦着脸笑道：“没想到这家伙的名头竟然传到叔爷耳朵里了！就是这个家伙了。”

胡雪岩说道：“你快把人家先放下来。”

那刘不才此时已经受了好几鞭子，脸上还有一道重重的鞭伤。

刘不才被放到地上之后，郁威客上去就是一脚：“还不赶紧给胡叔爷谢恩？没有他今天你不死也脱层皮！”

刘不才赶紧跪倒胡雪岩面前：“多谢叔爷救命之恩！”

胡雪岩没有组织，当账房的昧了银子，确实是有失操守。今天要是没有自己，这刘不才也活该被帮规处置。等着刘不才磕完头，胡雪岩问郁威客道：“你以后打算把他怎么办？”

郁威客狠狠地说道：“这人既然跟私自昧了银子，我就打算给他弄残了，不然以后还敢有人这么做。不过叔爷既然帮他求饶了，就饶他一命。”说完郁威客对那刘不才说道：“你滚吧！”

那刘不才站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就要走，胡雪岩突然喊住他。

胡雪岩转头对郁威客说道：“既然你不用这个人了，就让他跟着我干吧。”

郁威客皱眉头问道：“叔爷要这样的人有什么用？”

胡雪岩说道：“他有‘妙手’的外号，应该是有本事的。这样的人迟早有用得着的地方。”

郁威客听了点了点头，对那刘不才说道：“听到没，叔爷能看上你是你天大的福气。要是以后让我知道你再敢乱来，我找人弄死你！”

胡雪岩在浙江如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刘不才自然也听说过胡雪岩的大名。此时知道胡雪岩要收留他，当下再次叩头，说道：“叔爷抬爱，小子以后绝对不赌了！踏踏实实跟着您干！”

胡雪岩说到：“你先去洗一洗，等我和大当家的谈完话，你跟我一起走。”

说完跟着郁威客去了会客厅。

码头的会客厅也很简陋，就是库房里隔出一个小格子来，放上桌椅板凳。郁威客拉开凳子对胡雪岩说道：“叔爷可别看咱这简陋，我们这里可是藏着不少上等的花雕。”

胡雪岩闻言看了稽鹤翁一眼，笑道：“那我们可有口福了！”

郁威客招了小厮去外面置办了酒菜，自己则先给胡雪岩和稽鹤翁倒上茶水，问道：“胡老哥今天带来的这位是？”

稽鹤翁赶紧拜拳说道：“在下稽鹤翁，久仰郁当家的大名，这次终于得见，幸会幸会！”

郁威客眼睛一亮：“你就是那个单枪匹马平新城的稽团练？”

胡雪岩说道：“现在可不是团练了，马上就要荣升浙江省粮台办藩司了。”

郁威客听了瞪着眼睛说道：“稽大哥的事儿我可是早就听说了。刚刚我还猜呢，叔爷这是要带什么人给我认识，原来是你这个好汉。兄弟说句实话啊，好好当团练多好啊，去哪个浑水衙门惹一身骚有什么好处？”

稽鹤翁见这位郁威客说话十分爽朗，真跟自己想象的江湖好汉一般畅快，当下也放开了，笑道：“哎，团练是个虚职，一直没有补了缺。再说即便是真的补了实缺，也是个光杆司令，现在咱湖州哪有什么团练兵让我带啊。”

不一会儿漕帮的小厮就把菜给端了上来。

胡雪岩说道：“郁老弟，你是不知道，这位稽兄临走之前，是非要来见你一面不可。你这面子可大的去了，今天可得好好喝一顿。”

郁威客得了面子，也很高兴，当下三个人胡吃海喝，谈天说地。胡雪岩平日里应酬说话，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也只有在漕帮的饭桌上才能放开畅所欲言。

三个人送漕运说道海运又说道宁波那便现在开放，生意好做，最后又说道长毛，直喝到大晚上才尽兴。

胡雪岩离开码头之后，刘不才扶着胡雪岩回家。

胡雪岩直到胡府门口，嘴里还咧咧着：“再来一杯！”

翠环看到胡雪岩喝的这么开心，也十分高兴，赏了刘不才钱，便打算让刘不才回去。刘不才却不敢讨赏，而是说道：“胡大人说以后就让我跟着胡大人办事儿。”

翠环听完点了点头，安排刘不才在胡府的客房里睡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