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夜凉如水
面对刘小虎小孩子般的举动，齐小天一阵白眼，最后只得摇头苦笑。
“对了，这一年来你都去哪了，怎么没见到你。”齐小天忽然想起来问道。
“我被师父禁足了，说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刘小虎答道。
“安全？”
“是啊，你还记得你被掳走那段日子吗？”
齐小天一怔未想到他提及此事，连忙点头道：“当然记得！”
“其实那人是来找我的。”刘小虎说道。
“找你？为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呢，我们找个地方做一做，慢慢说……”
二人却来到了齐小天经常修炼道法的小山峰。
这一路走来一个多时辰，两人就没停过，初到这个僻静的地方，刘小虎也觉得新奇：“这地方真不错，也亏你找得到。”
齐小天经过这么久的对话，基本上对他的身世了如指掌，得知他父母双亡、唯一的弟弟还身处邪教，生死未卜，联想到自己，忽然万分感慨，长叹一声道：“没想到你也是这般、无亲无故。”
刘小虎也低眉道：“其实我现在最想念的就是我弟弟，我听师父说他去年就派人去南荒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齐小天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别急，以我们飘渺宗的能耐相信早晚会找到你弟弟的。”
刘小虎忽地往地上一坐：“其实我都想好了，明年我就下山，去往云州！”
齐小天惊道：“你要下山？”
“是啊，师父说我的无极真诀已经修到一境三重了，是时候下山游历了。”刘小虎又躺下来，看着苍翠蓝天道。
“哦……那恭喜你了。”齐小天有些漠然。
“你怎么了？对了你修到哪一重了，要不到时候我们一起？”刘小虎看向他道。
“我还在第一重。”
“还在第一重？唉……那没机会了，除非一年内你突飞猛进，从第一重冲到第三重。”刘小虎叹了口气道：“要不我等你吧，咱们多学些本事，将那些魔教妖人杀个片甲不留！”
“魔教妖人？”虽然他所说的并非万神教，但齐小天听的还是有些刺耳，心道：“万神教应该从来没有做过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刘小虎见他没说话，以为他是因为修为进展的事情不开心，小小年纪却学着大人的模样安抚道：“小天哥，你也别太急了，师父常跟我说欲速则不达，有时候缓则急、急则缓，就像无极，看似无极却生太极。”说着他站了起来打了一套拳法道：“怎么样，这拳法一急一缓，很有威势吧。”
齐小天奇道：“这什么拳，耍的好看！”
刘小虎得意道：“这是太极拳，是师父教我的，师父说是他师父的师父所创，全飘渺宗没几个人会的，怎么样，我教你啊。”
“那不行的，九戒那本书你没看吗，其中最忌偷师、私传，如若被发现，你我都会受到很重的惩罚！”齐小天摇头道。
“啊，有这一条吗，我倒是没注意。”
齐小天翻了个白眼，第三条便是，除非眼瞎才看不到，显然这家伙根本没看过。
“既然你这么怕那就算了，不过你要努力才行啊，不然我都找不到人陪我玩了，呀，时候不早了，我要回飘云峰了，有时间我再来找你啊。”说完，刘小虎蹦蹦跳跳的下了山。
他走后，齐小天忽觉有些空落落的感觉，不过方才他耍的那一套拳法却记忆犹新，看似简单，实则极为讲究，一招一式，似有五行之风，阴含阳、阳俱阴，阴阳互变，相辅相生……不知不觉间他盘坐在地，埋头思索起来。
这一坐就是一个日夜，比他往日里修行的时间都要长，等他睁开眼后，一轮烈阳高挂天空，他试着运了运气，五行贯通，整个人神清气爽，没想到一夜之间，自己竟又回到了洪元境第二重，并且离第三重仅一步之遥。
齐小天有些藏不住的兴奋，深觉这太极拳得天地之造化，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宗师研发的，想必曾经也是这飘渺宗内的风云人物吧。
回过头，他连君子苑都没有回，径直朝着囚牛谷而去。
确定无人跟踪、并且也不见那只七彩灵鸠，他才放心使出聚火术，不得已再次散去一身灵力。
只是这谷内的种种他再了解不过，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行在其中忽地有些茫然，竟不知该去向何处，无意间他走至小河边，呆呆的看着，潺潺流水，碧潭柳影，他暗暗叹道：“囚牛琴，你究竟在何处呢？”思索良久，他回想起黑袍曾经说过关于这把琴的传说：“囚牛谷本就是一个普通的河谷，四季变换如常，但每逢中秋，月圆之时，便有琴声悠荡，和声萧瑟，闻之无不感到凄凉。原来这里本住着一位世外高人，好拉琴，琴头刻有龙子囚牛，因而得名。”
忽地他灵光一闪好似抓到了什么，紧蹙眉头：“每逢中秋、月圆之夜！啊，我知道了！平日里我都是白天来寻，寻不得，却从未试过晚上来寻，虽然不明此中原因，但总算有了眉头，这一夜就守在这里。”
齐小天心中已定，便不再犹豫，找了一处看得远的高地，盘坐在郁郁葱葱的树下，等待。
夕阳西斜，无数鸟雀倾巢而出，叽叽喳喳，遮天蔽日。皎月高悬，黒鸦绕树，风高树影，凄凄切切。
齐小天心中有些紧张，生怕自己猜错了。他目视四方，穷极望远，蜿蜒的小河静静流淌，在月光下散发冷冷的光芒。
这一等就是大半夜，他心中失落，站了起来，凉风习习吹在脸上，下一刻他甩了甩头：“一定会找到的。”
……
时间又过去很久，炎热的夏季刚过，中秋快要来临，齐小天日盼夜盼这一天，因为这似乎是他最后的希望。
而还有一件事着实对他打击不小，那就是中秋的前一天，君子苑里的其他人准备离开。五年期已到，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余人都已修行到洪元境第三重，按飘渺宗的定律是该下山游历了。
齐小天一一和吴小蛇、夏微尘、秦河打了招呼，最后是齐梦雪。
她看着他道：“小天我要下山了，这一去就是五年，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他不敢看她明亮的眼睛：“我知道了，你……也保重。”千言万语似乎也只剩这一句话。
而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下山去。
……
秋风萧瑟，秋水寒凉，秋叶飘落，秋月无缺，囚牛谷，一片秋霜！
齐小天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目的只有一个，囚牛琴！为此他似乎付出了太多，远离了朋友，冷落了小雪、放弃了修为……他怔怔的看着河谷，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不愿放过，一直等到午夜，皎月当空，最圆最亮之时，他似乎发现河谷中的一个水潭发出奇异的光芒！
“这……不是月光！”他心中一颤，飞也似的狂奔，向着那水潭而去。
他站在水潭边大口喘气，目光炯炯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水潭是河谷中无数水潭中的一个，从外观看，并无特殊之处，只是此刻水中却有一道光，幽幽散着，映着水波的纹路，轻轻荡漾，渐渐发出靡靡之声，一时间万籁俱静，只闻琴声悠扬。这声音极小、极微弱、却极清晰，闻者心中悲悯，魂不附体、久久不得出声。
“囚牛琴，没错了，一定是！”齐小天无端的心潮澎湃，握紧的双手颤颤发抖，想也没想跳进了水潭之中。
哗，水花四溅，变成一滴滴晶莹的光！齐小天潜了很深仍未到底，这却是之前没想到的，只是自己找寻了这么久的东西，就要浮出水面，哪能就此放弃，他不管能不能回头，也要亲眼看一看这上古奇宝。
越往下，这水越冰寒，琴音却好似钟鸣，要钻进自己的心里，整个人嗡嗡的，怎么了摆脱不了。
后来不得已，他从身上扯下两段碎步，塞在自己耳朵里，才稍稍清醒了几分。
不远处，一物体，如星辰璀璨，照着整个潭洞清水通明，就连水里的游鱼、潭壁上的水草都能看的清晰无比，唯独这件东西太过明亮，晃着眼睛难以看清。
齐小天不得不继续靠近它，直到游到贴近眼前，才看清……这是一把琴……
此琴真如黑袍所言，非金非玉、非木非石，高二尺，宽三寸，弦弓有如夜光美酒，泛有淡淡青光，琴体如琉璃通彻，白光闪耀，琴首为龙头，口中精气聚敛，灵力逼人……而水中波纹由此源来，琴音也是由此散发。
齐小天初见此宝，便被震慑的目瞪口呆，然而没时间让他仔细观察，只见他憋着一股气，一把抓住琴深身，头也不回往水上划去。
头顶一道月光，水中一道明光，镜花水月，如是幻境，这回他终于体会了什么是真正的夜凉如水，他有种感觉，身体几乎要与这水、这光、这夜融为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