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补实缺
离开王府，胡雪岩想了想，这事儿其实简单的很。
通过稽鹤翁和王有龄的话来看，黄大人的话都是那个书办传达的，那个书办一定是黄大人的心腹。黄大人对稽鹤翁的意思，就是两千两银子捐官，对王有龄的意思，却是死活不愿意收王有龄的银子。
摆明了，黄宗汉不想让王有龄这个得力干将破费，又不想白白给稽鹤翁一个官职。往深处想一想，稽鹤翁去杭州在前，王有龄去杭州在后。稽鹤翁一去就把话说死了，有银子也不会填书办的狗洞，这样一下子就给黄宗汉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黄宗汉要是让稽鹤翁这样直脾气的人当了一方的粮台办大官，以稽鹤翁的死脑经，以后肯定公事公办，黄宗汉要是想捞一些便宜，肯定就不好办了。让这样的人当官，以后实在不好拿捏，还不如让个圆滑的人去呢。
胡雪岩想通了这一层，先回自家的钱庄给黄宗汉的父亲以自己的名义汇了两千两银子，然后又专门回了杭州一趟，在钱庄开了两章银票，一张两千两，一张二百两。用两个红包把银票包好了，才吩咐钱庄的小厮说道：“把这两封信给巡抚衙门的书办陈老爷送去，就说我这几天有事儿，过两天专门拜访。”
那小厮问道：“需不需要跟刘老爷要回信？”
胡雪岩笑了笑，以他的身份拜访陈书办，那是给他面子了，他难不成敢想稽鹤翁一样给自摆脸色看？
于是胡雪岩说到：“他要是主动给你就收下，不给你也不用要。”
其实胡雪岩压根也没打算去看这个陈书办，自己这次的银子给的足足的，他们真要是给不办事儿，那就是不给自己面子，想断了以后自己这一财路。
所以胡雪岩交代完小厮，给王有龄写了一封信，让他再去拜访一下黄宗汉，自己则直接去码头拜访了胡青云，又去陈世龙那便打点了一下粮食生意。
药材生意这边暂时是刘金厚兼着，虽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业务量一直拓展不上来，胡雪岩想着得找机会笼络个厉害的人来帮自己把这条路给拓宽了才行。
在杭州自己家里待了两天，胡雪岩突然觉得自己家里那小院子实在是有些寒碜。人就是这样，从简入奢容易，由奢到简困难。于是胡雪岩就跟胡老太太商量，说道：“妈，咱要不买个大房子吧？”
胡老太太眉头一皱，胡雪岩还以为要挨训，结果胡老太太说道：“为什么不自己盖一个呢？”
胡雪岩愣了一下，说道：“自己盖一个？这得好长时间呢？”
胡老太太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有些闲钱。照我说，老老实实回家置办些田地，咱胡家也算是起来了。但你肯定是不愿意的，那就自己修个宅子，以后传下去，也不至于胡家衰落。”
胡雪岩点了点头，一转眼看到门后的棉线梭子还在，上面还缠着半捆棉线，于是就皱着眉头说道：“妈，你怎么还纺线啊？说出去还以为我胡雪岩对你不好呢！”
胡老太太说道：“那我每天闲着没事儿干，总不能坐着等死吧，你就不要管我了。”
胡雪岩看了看老太太一脸的淡然潇洒，又看了看门后那破旧的纺车，摇了摇头，说道：“那好，过一段时间我就选个地址，准备修个宅院。”
……
胡雪岩从杭州回到湖州之后。王有龄很是激动，对胡雪岩说刚去拜见黄宗汉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开口，黄宗汉就直接说起浙江海运局的差使，薛焕走了以后一直是空缺着的，就交给稽鹤翁来办吧。
胡雪岩听完笑而不语。
王有龄竖着大拇指说道：“雪岩，我对你真是佩服极了。这事儿你究竟是怎么办的，是送银子吗？”
胡雪岩点了点头：“这事儿其实也很简单，黄大人就是想不动声色的收了好处，让别人没得说他。说难听点，就是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咱们这些花客给他面子就是了。”
王有龄大摇其头：“这话以后还是别说的好，让人知道了可就坏了。”
胡雪岩笑道：“我这就是随口一说。黄大人这人有本事，但是未免太贪了些，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虽然简单，但未免也容易让人看轻。对了，稽鹤翁的条陈（古时候的意见书，相当于大学毕业教授给学生写的推荐信）你给黄大人递上去了吗？”
王有龄说道：“条陈我早就写好了，但是当时没有交给黄大人。我要是一听人家给了差使就拿出条陈，未免显得有些算计。古时候杨修恃才傲物，能猜到曹操的心思，而且非要让别人知道曹操的心思，最后下场很是凄惨。我还是对黄大人恭谨一些的好。”
胡雪岩点了点头，他发现王有龄在官场打磨了两年，也变得老道起来了。这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官场就是一滩子浑水，谁进去都免不了挨脏。
从王府出来，胡雪岩便去了稽鹤翁家里报喜。
到了稽家，锦织笑语盈盈地倒茶，一脸的喜色。胡雪岩道：“稽夫人为何如此开心？”
锦织笑道：“胡大人说下次来一定有好消息，向来是我家相公的差事又找落了。”
锦织这么一说稽鹤翁也回过神来，看向胡雪岩，问道：“真补了实缺了？”
胡雪岩点了点头：“仪仗这两应该就会过来，你就等着消息就好。”这话刚说出来，外面隐隐约约就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稽家的老管家猛地冲进来，说道：“老爷，迎官的仪仗队来了！您的实缺补上了！”
稽鹤翁手抖了一下，哪个有候补的人不想着一天自己门口能有仪仗来迎，当下他看看胡雪岩，又看看锦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胡雪岩笑道：“还不赶紧出去放赏银去？”
稽鹤翁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二十两的银子，笑道：“那今天我就阔气一回！”
胡雪岩看到那二十两的银票，笑了笑：“稽大人可是从四品的海运办，这么点银子可拿不出手。”说着胡雪岩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户头写着稽鹤翁的一千两存折交了过去。稽鹤翁看了一眼，忙要推脱。，外面的唢呐喇叭声却越发地响了。
管家赶忙说道：“老爷，快出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稽鹤翁说道：“胡老弟，以后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
